毛根当年是部长
谢广森
毛根当年是乡人武部部长。
除招兵、治安、维稳、民兵集训等一摊子工作外,那乡计划生育工作,他也要首当其冲地去做、去管。
行伍过的毛根,做事不仅干练,且还尽心尽职,对待难事、糗事,也从不推诿,更不会踢皮球。
“王家村村民王福,其妻怀孕巳有7个月了。”
乡党委工作汇报会上,妇女主任赵春花把这一重大、当务之急的问题,向大家提了出来。
“一票否决制。”
这是县委对各乡镇领导工作考核的条款。那个乡出现违规超生名额。乡干部全年没业绩可算,没荣誉可评,连考核奖奖金,也都一律取消。
大家就等于空忙、白干一年。
这还了得。
赵春花汇报完毕,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眉头紧锁了一阵后,当即决定:“由毛根和春花组成临时领导小组。半月内必须攻下这一’碉堡’”。“不然、不然。”乡党委书记呷了一口茶水后,斩钉截铁地表了态:“你俩的交椅就得换换了!”
“王福的思想是做不通的,对他,我们只有采取强硬措施。”赵春花听完乡党委书记的表态,无奈地又补充了一句。
“在老山战场打过仗,和敌人拼过刺刀的毛根部长,还惧怕王福?还摆不平他?”乡长老邵在烟灰缸里嗑了磕烟灰,把目光转向了毛根说。
毛根站起身来向大家表了决心:“这座碉堡,半个月内我毛根若拔不掉的话,此后你们就叫我根毛好了。”
牛高马大的王福,村里人都有些怕他。尤其是发火发怒的时光,他那睛凸珠暴的形象,有些像哼哈二将里的哼大。
然而更让妇女主任春花没底气的是:王福是村里一名45岁的老光棍。王福那怀孕的老婆,是先前嫁过两任老公,并还生过3个小孩的寡妇。还有一个不利因素是:王福村的村主任,村妇女主任暗地里都同情老实厚道的王福,都在做两面人。
人之常情。和寡妇结了婚的王福,自然也想有个亲骨肉,有支香火留在人世上;这辈子也有人亲热地叫他“爸爸、爸爸”的。
王福自己虽不算超生,但她老婆已严重超生。成了计生人员必须采取中止妊娠的对象;成了乡领导们心中眼里一座升级版的“硬碉堡。”
在没动粗之前,赵春花和毛根在王福村村长、村主任陪同下,曾三番五次、低三下四地到王福的矮泥屋里求王福,做王福的思想。
可王福一次次都用一尺多长的竹烟筒,自顾自地一筒接一筒“叭哒、叭哒”地,抽自个在菜地里种种的大叶黄烟。压根儿就不理不睬他们。
见王福确已无屈人之兵之望。毛根决定对他只有来硬的了。
毛根到外村雇了一辆拖拉机,也顺便叫了两男两女4个民兵。
夜10点,毛根在宁静的月光下,敲开了王福家的大门。用黑布蒙住脸面的6人冲进屋里,一言不发地从床上抬下王福的老婆往外就走。王福老婆哇哇直叫直哭地,被4个蒙面人抬去停在村头大樟树下的拖拉机上。
王福光着膀子,操起一把铲麦锄,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毛根手握一根打狗棍,当后卫、作掩护、打阻击。
王福手里的铲麦锄,比毛根手里的打狗棍力道大。交上手后,没过3个回合,毛根的打狗棍,便让怒气冲天的王福打成了两节!毛根的后脑勺,随即还中了王福一铲麦锄。毛根滚倒在路旁的麦地里。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赵春花半夜里那尖叫、凄厉的呼救声,在朦胧皎洁的月光下,惊醒了整个王福村。
王福见倒在麦地里的毛根已一动不动。从没干过坏事,更没杀过人的王福,见状后也吓得一把瘫坐在机耕路上。
毛根被救护车送去县一院。
王福让警车押去拘留所。
王福老婆在妇保院被强行引了产。
毛根命大,昏迷了7天7夜,终于睁开了眼睛。
王福有福,关押了6个月,从拘留所放了回家。
6个月后,毛根也出院了!
毛根出院后,从此像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人,走路不仅一晃一摆的,嘴角旁一天到晚还有淌不完的哈喇子。毛根的舌头也像扎上了钢筋,说话时,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半天才终于能吐出一个字来。
毛根尽管变成这副模样,但毛根见人都笑嘻嘻的,见到王福也一样嘻嘻笑。
毛根根本想不起自己曾经在老山打过仗;在乡政府他还当过人武部部长;毛根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何原因,会变成这么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