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迹:墨痕深处的独行者
文∥残刀

萧迹作画时,有一桩怪癖。他总要在画室角落点燃一盘檀香,待青烟袅袅升起,方肯提笔。某日檀香用尽,他便掷笔不画。有人问其缘故,他淡淡道:“没有这烟,我的手便不是我的手了。”听者多以为他在故作玄虚,殊不知这正是萧迹艺术生命的隐喻——那些看似无用的仪式,恰是他与世俗保持距离的界碑。
萧迹出生于书香门第,他的叔伯哥哥于健伯就是著名的画家。萧迹常言自己最初的绘画启蒙,是趴在陈旧的红木案几上,看阳光穿过窗棂,在泛黄的宣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十七岁时,他偶得半块残墨,萧迹后来在散文《墨的记忆》中写道:“那块残墨像是从遥远的敦煌传来的接力棒,上面布满裂痕,却依然散发着固执的香气。”
他的绘画之路充满不合时宜的坚持,萧迹喜欢临摹古代壁画,一有时间他就前往西安城中各个寺庙,在昏暗的佛殿里一待就是整天。庙里老僧起初嫌他烦扰,后来熟了为他备一壶粗茶。萧迹用毛笔蘸着茶水,在草纸上反复勾勒那些斑驳的飞天衣袂。这段经历造就了他独特的线描风格——他画的佛手莲,寥寥几笔,既有古代壁画的浑厚,又带着现代的思考和意象。艺术评论家后来称之为"在传统经脉中跳动的现代心律",而萧迹自己却说:“我不过是在和那些看不见的画工们聊天。”
作为作家,萧迹同样特立独行。他常说作家是孤独的职业,作家唯作品说话,字写在书上就够了,何必再写在空气里?这种态度使他吸引了一批忠实的读者。他们像发现秘密花园般惊喜地传阅他的文字,那些关于艺术、记忆与孤独的沉思,在浮躁的当代文坛显得尤为珍贵。萧迹在他的创作心路中,这样写道:“每一部作品完成后,伴随而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近乎哀伤的虚无——你突然发现自己又被抛回到了原点。创作,我最害怕重复。每部作品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邂逅,像生命中不可复制的瞬间。”这种对创作本质的犀利洞察,让他的文字具有超越艺术评论的哲学深度。



近年来,萧迹开始尝试将文字与绘画结合,创作了一系列“文画互生”作品。他在自己散文的空白处作画,又在画作边缘题写片段式的随想。这种打破艺术门类界限的尝试,在年轻艺术家中引起不小反响。有批评家指出,这体现了当代艺术跨界融合的趋势。而萧迹的解释却朴素得多,“文字是思想的脚步,绘画是心灵的呼吸,人本来就应该用整个身体来感受世界。”在他一幅看似随意的水墨画旁,写着这样几行小字:“午后打盹醒来,发现砚台中残余的墨汁已干,形成奇特的裂纹。我小心地取下这层墨膜,它薄如蝉翼,却承载着无数个创作的清晨。”
今天的萧迹依然保持着年轻人般的激情与好奇,他每天保持写字画画的习惯。一到节假日就跑到明城墙下的老巷中散步,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记录转瞬即逝的观察。一次,友人见他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发呆,一问才知是在观察树皮上的纹理。“艺术家的眼睛永远在盗窃世界的细节。”就是这种持续不断的观察与记录,使他的作品始终保持着新鲜的质感,避免了重复与匠气。
在这个追求流量与变现的时代,萧迹的存在显得尤为珍贵。他最近在一幅山水画上题了八个字: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这看似平淡的语句,暗含着他数十年来对艺术本质的思考——在经历各种主义与风格的尝试后,真正的艺术家终将回归到事物本身。
檀香燃尽时,萧迹搁下画笔。窗外的光线已由明转暗,画案上的山水氤氲着未干的水汽。他并不急于完成这幅作品,而是静静地坐在暮色中,等待第一颗星亮的出现。在这个习惯于快速消费艺术的时代,萧迹用他的固执提醒我们:真正的创作需要时间沉淀,艺术的价值在于它能够留住那些即将消逝的瞬间,并将其转化为永恒的心灵印记。
作者: 残刀 燕京名士 著名评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