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这篇叙事散文,作者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线索,通过对守山庄过程的细致描写,融入了对乡村生活、自然环境和历史记忆的感悟,兼具叙事性与抒情性。
标题《山庄守岁记》(原标题《守山庄》)既点明“守山庄”的核心事件,又暗合文中“正月初十前夕”到“正月十五”的时间背景,“记”字体现散文的纪实性,同时“守岁”一词赋予坚守行为以时光沉淀的意味,呼应“守住根脉与记忆”的深层主题。(188字)
【编者按】
秦岭以北的乔山深处,藏着几代人的集体记忆。强天政先生的《守山庄》,以质朴的笔触还原了一段特殊的乡村生活——正月里,三人结伴上山,守的是开垦的土地,护的是山林的安宁,干的是喂牲口、备柴火的实在活计。
文中没有宏大叙事,却在细节里见真章:二叔算珠叮当的利落、田哥卷旱烟的悠然,酸枣刺勾破棉袄的刺痛、漆水河清泉的沁凉,乃至正月十五那碗混着苜蓿芽香的臊子面,都带着泥土的温度。山庄不仅是土地的载体,更是一代人用汗水浇灌的希望,是乡愁扎根的土壤。
当现代化的脚步渐远了集体劳作的身影,这样的文字恰似一捧山土,让我们在字里行间重读那些关于坚守、协作与生存的朴素哲学,也触摸到乡村记忆里最温热的脉搏。(300字)
【青春岁月5】
【散文】
山 庄 守 岁 记
原标题《守山庄》
作者:强天政/陕西宝鸡
家乡,世世代代共同的根脉;山庄,几代人共同的记忆;乡愁,深刻在游子骨子里的情愫。
一
正月初十前夕,生产队队长派人去守山庄,把在山里过年的人换下来,估计要在山里待个把月时间。
提起山庄,说来话长。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中国广大农村实行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集体经济,为了大力支援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大面积开垦荒山地用来种粮,以缓解粮食不足的压力。生产队就是在那个时期开垦荒山形成了集体山庄,直到七十年代末,拉牛散社,生产队解体为止,山庄才退耕还林交给了林场。期间三十年间,陕西不少农业生产队除了耕种本村集体土地外,不少在附近的山里开辟过远耕山庄,有千二八百亩不等,大都是山梁和山沟的坡地,集体耕种,集体收获,打的粮食按劳、按人口分配给各家各户,作为口粮不足的补充。我们队的集体山庄土地有两个沟壑和四道坡梁组成,寄托着几代父老乡亲对多收粮食的希望。虽然田地贫瘠干旱,广种薄收,每年只能种一茬冬小麦,但每年都有收获,家家都会分到口粮。山庄作为几代人开垦遗留下来的土地,不能丢下不管,必须常年派人看护坚守。
守山庄,就是住在山上看(kān)山庄,防止远耕山地被他人占用,防止有人偷伐林木,防止山火发生,守住一方山林,守住一方水土。当然,这些工作除了有林场的护林员巡回值守外,还要有土地使用者的守护,山林防盗防火,人人有责。
说是看山庄,其实不只是看管,看管为副,干活为主。一方面是看山庄饲养牲口,起牛圈,运牛粪,给春季将要返青的小麦上土肥;另一方面我们还要为夏收农忙季节上山的劳动大军备好三大摞烧火的硬柴火。本次上山,还有另外两位同行,一位是人到中年经验丰富的二叔,一位是长我几岁的田哥。
二
二叔年近四十,脸色黝黑,个头不高,身材紧凑,一看就是一位质朴的农民。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头脑清楚,算盘打得叮当响,普通的记账算账都不在话下,生产队就让他兼库房保管员,一切生产物资,生活必需的粮油豆腐都由他管,可谓集体大管家。有一次我去库房领东西,东西在楼上,他单手拉着房梁的吊绳,刷地蹿了上去,快捷的身手令人暗暗称奇。出发时,二叔特意在库房领了几斤油、在豆腐坊领了几斤豆腐,在集体菜园子领了一小捆蒜苗。我和田哥各自背上水壶、带上背砍镰刀以及绳子就可以了。
天气灰蒙蒙的,我们向乔山出发。乔山从东到西依次有东观山、中观山、西观山三座高峰。听说,过去三座山顶各有一座道观,建于明清,分别敬奉着传说中的云霄、碧宵、琼宵三位仙姑。中观山是其中最高的,传说是三宵姐妹中的老二琼宵仙姑修道之处。中观山顶峰高峻,青石叠出,犹如一块美玉镶嵌在绵延的乔山之上,夜晚月光之下犹如白昼。那时,乡下和山区道路依旧以土礓石路为主,路上的汽车极少,偶尔有去林场的拖拉机拉运木材和货物,最多的是人力架子车上下山。走在爬山慢坡的路上,抬头就可见中观山的山头。坡道看起来不是很陡,但走起来却不那么轻松,尤其到了山半腰以上就更加的陡峭,步子就更慢了。直累得人热汗淋漓,气喘吁吁,正想有个歇脚的地方时,就可看到前方有一棵平展着树冠的百年松树,树下是一块规规整整,四碐直溜溜的大青石,高约一米五,长约为两米多,横卧在大树底下,上山的人经常在这里歇脚。尤其是夏季上山的人走累了就在树下大石上歇歇脚,喘喘气,抽上一两锅旱烟再走。最初,当初在山坡上看到这个巨石时我就曾有过疑惑,心想这么大的石头谁能把它搬到这山坡上来?没有神力是不行的。
因此,民间对于巨石的来历众说纷纭,有的说,这块石头是唐僧西天取经时沙僧用担子担过来的,由于实在太重担不动了,就扔在中观山上。离开大石再往前走,半坡上又遇到了两处马踏石,蹄印嵌入青石中足有二十公分深,是什么样的神马会踏石留下如此深的蹄印?一个个谜团萦绕我的脑海。还有人说,乔山上曾有一清风洞,洞口一尺有余,其深莫测,风声如雷。洞旁有一山泉,俗名凤泉,相传为“三宵”用瓦罐从东海提来水存入泉中,每遇干旱当地人就会在此祈雨,请龙王出面解除旱情。
一个个传说,一件件非同寻常的遗物似乎在告诉人们,中观山曾经有过不凡的历史,流传过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只是当下被淹没在历史长河里。原来清代在半山腰建有道观、寺院,规模宏大,富丽堂皇,曾有不少高人方士、僧人道士在此隐居修行。不过,每年农历六月份夏收前后,山下方圆百十里的乡亲们,会在中观山上赶庙会,在送子娘娘神像前许愿求子。五六十年代,山上的许多道观庙宇被拆,不少木料建了学校,特大的木料被用来作油坊榨油的油梁。现在,山上偶尔会看到以前遗留下殿柱墩石,被遗弃在山坡上,与瓦砾山石混在一起。直到八十年代后期,法门寺重建之后,才知道中观山净光寺曾是“法门寺下院”,也得到相应重建修复,再现了昔日风采。
一边走着,一边听二叔讲有关中观山的历史传说,不觉已经登上了山头,虽已气喘吁吁,汗水涔涔,心情还是愉快的。站在山口,回望刚刚走过白晃晃的料礓石山路,弯弯曲曲,东西盘旋,犹如白色的长龙盘踞山腰,蜿蜒逶迤,在沟壑山梁间扭着柔软的身段时隐时现,甩着细长的尾巴,渐渐消失在沟沟岔岔之间。放眼望去,山下远处的法门塔,犹如直立的擎天柱,高高耸立在雾霭茫茫的田野上。 走进了山口,道路相对平缓,让人顿生轻松感,一股冷风吹过,身上一阵冰凉。我缩着脖子,裹紧了棉袄,继续向前,顺着山顶土石路走过约一公里就到了山的阴面,向下全是盘山的弯道直达坡底。这段路我从小上山砍柴拉柴走过许多遍,山上的松柏树很少,偶尔看到几棵,树冠不大,矮矮的,圆圆的,随意散布在山坡间。从远处看就像画家用水墨点染上去似的,三三两两,星星点点,时聚时散,时近时远。山坡上最多的是洋槐树,密密匝匝,漫山遍野。树龄不长,约有碗口粗,枝头上高挂着一串串风干了的槐子荚,像长竿挑着的一串串鞭炮,在风中沙沙作响,让人顿生萧瑟感。
到了山底,就是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小溪流,宽约两三丈。跨过小溪,北面就是野河山人民公社、林场、粮站等。绕过外墙向北一直是上山的慢坡,经过二湾,穿过走马岭,下焦家沟、佛爷沟,再翻过苟家山山梁,走两个多小时就可远远看到山庄的山头了。山庄的山头叫罗家嘴,处在山梁由南向东拐弯的山头下,坐北朝南。西边有高高的山梁作为屏障,挡住了西来的寒风。东南方视野开阔,前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沟,苟家山高高的耸立在那里,山峰背阴坡上依然散布着未融化的白雪,在巍巍的山上青白交错着,成为山庄对面远远的一道山峰屏障。
三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后,年长的二叔安排我俩先起牲口圈,用单轮手推车推牛粪,倒堆在场院边。再给牲口圈推进几车新干土,堆在靠墙角的地方,并直给圈底铺撒上一层干土,清扫完圈厩,起圈的任务就算完成。
歇了阵子,喝了水,我俩套上毛驴用车子给东坡麦地拉牲畜土粪,跑了两三趟就到了中午,肚子空荡荡的“咕咕叫”。便收工赶着毛驴往回走。到了窑洞,二叔已经炒好了豆腐蒜苗、擀好了面,只等着我俩回来了再下锅。田哥给灶膛里添加了些柴火,灶膛噼叭作响,面条在大黑锅里上下翻滚,稍等两三滚后宽面条熟了。各人捞一大碗,放上炒的蒜苗豆腐,一股爨香直往鼻子里钻,我有点饿虎扑食急不可耐了,随即放上油辣子搅拌成干面,瞬间胃口大开,有滋有味,呼啦啦一碗擀面下了肚。再舀半碗面汤,慢慢喝下,这顿午饭就吃得妥妥当当的了。
午后,我跟二叔带上砍刀去巡山,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柴火,我也正好借此了解一下山庄周围的地貌。天空阴沉沉的,气温很低,从山庄西侧沿着西坡的小路走,高崖下不少地方依然有残雪,硬硬的,脚踩上咔嚓咔嚓的响。爬上百十米高的西梁,视野开阔了。往西又是一道沟,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叠,望不到头,隐隐消失在天边,知道已经身处深山了。顺着山坡绕着西行,遍地杂草丛生,干枯的蒿草一团一团、芊芊草一簇一簇,高过了人头,走进去便消失在草丛里。
山坡上看不到可以走的路,二叔在草丛里踏出一条路。野草不多的地方二叔走得很快,我急忙追赶,就是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一边走,还一边津津有味的讲述着山里以前发生的事。一会儿说,山庄曾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门前来过豹子,早晨起来发现爪印由东往西穿过院场,多亏窑洞里人没有出来,否则很难说不被伤害。一会儿说,山里经常有野狼出没,出门巡山必须带上防身的砍刀等。二叔边走边讲,好像没事似的,我却听得心惊胆跳,头皮发麻,有时感觉头发全竖起来了。一路巡山,心里非常紧张,担心身后会随时窜出什么野兽来,高一脚低一脚,步子更加匆忙。即使山枣刺勾住了棉袄,也顾不上取下,就硬生生蹭过去,衣服时不时被枣树刺勾住撕开一道口子。
说着走到西面的大沟边,二叔突然停住了,小声说:“你看——野猪!”我吓了一跳。凑近向沟下远远望去,只见沟半腰的雪地里,真有一个约有上千斤体型硕大的野猪,毛色灰白,远看就知道是有年份的成年老猪,雪地留下了道道蚯蚓泥般的土坑。我的心砰砰直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野猪,冲上来麻烦就大了。正想着,也许是听见了人声,野猪掉头踢腾踢腾地向沟底树林深处走去,踩得树枝噼啪作响,一会儿消失了,雪地上留下了弯弯曲曲被拱起的湿土和一串蹄印。这时,我紧张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随后,我们转了两个山头和四面山坡,再没有遇见一个动物,大致摸清了周边野生小灌木丛的长势情况,对周围柴火的长势大致有了解。
四
第三天一大早,田哥带着我去下东沟的漆水河挑水。去时空桶下坡,二十分钟就到了沟底河边。此地是漆水河的中游,地势平缓,水流很慢,河水像黑缎一般静静平铺在沟底,清澈纯净,又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天光,在河底石头的映托下显得更加幽深,不时泛着漆光,足见水质之好。在渭北旱塬一年四季看惯了黄土的我,见了这样的清水非常喜欢,不由得双手捧起喝上一口,一股冰凉沁入心底,贯穿全身,由不得打一个冷战。田哥用水担一头勾住水桶,在水里来回摆动,很快打满了两桶。往回走全是上坡,由于我年小力薄,陡坡实在吃力,田哥主动来挑,平缓的坡段我换着担,一路上两人换了多次,半个小时辰就担回去了。
早饭后,全体出动带上工具一起去砍柴,选定在窑崖(ái)上面的小山头。带刺的野生酸枣灌木,一簇一簇,一片一片,时不时夹杂一些不知名的小树,冬天落了叶子的树木,枝干弯弯曲曲,向上刺着青天,就像风干了的头发,直楞楞,乱糟糟,遍布山头。酸枣灌木在北山上比较普遍,沟边,塄坎,荒坡随处可见。酸枣树丛大多一人高,主杆长得弯弯曲曲,上下长满寸长的尖刺,小枝叉还有倒钩刺,稍不留神就会被倒钩刺挂住棉袄,撕开一个口子,不由使人忌惮。平时遇到酸枣树,不管大人小孩都会尽量躲开它,免得无端伤害。但今天砍柴的对象正好是它,偏偏要拿酸枣树开刀,躲也躲不开。原来,酸枣树杆木质坚硬,作为硬柴火,比较耐烧,在不允许砍树木做柴火的情况下,它的主杆是不错的硬柴火。加之,酸枣灌木自然野生,再生能力强,当年砍去一枝,春天就会从灌木的根部发出更多的树干来,数量可成倍增长。再说,酸枣灌木长不成材料,只能当柴火,难怪人们哪怕冒着刺伤的风险也要砍它。
酸枣灌木浑身上下长满刺,砍这样的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头一次干这样的活,真不知从何下手,还没砍两个,手被尖刺扎破流血。再看看二叔和田哥,干得正起劲。只见他们右手用镰刀钩住,顺势刮去一点酸枣刺,左手捏住无刺部位,然后拉倒,用镰背刀砍树杆的根部,整体砍下后,倒过来拿住根部主杆,用镰刃刮去所有带刺的小枝,干干净净,一根无刺的酸枣树干硬木柴火就算砍成了。如此操作,带刺的酸枣树被一个个制服了。
掌握了方法,酸枣木也不用怕了,砍柴的速度效率提高了许多。半个时辰过去,身上热乎乎的,额头渗出了汗珠,脱掉棉袄,仅穿个贴身夹袄继续干,直到看着身后一堆堆酸枣木柴越积越多,才感觉累了渴了。来时带的水壶派上了用场,劳动间隙喝上两口真解渴。二叔说歇歇,我们找一块儿石头坐下来。二叔不吸烟,乘歇息的当口,讲起了《薛仁贵征东征西》。田哥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裁成三指宽的纸条,从另一个口袋捏上一撮旱烟末,均匀散在双指夹起的纸条上,左手托底,裹住旱烟,右手拧住另一头,旋了几圈卷成小圆筒,左手压进纸边封住另一端口,用舌尖唾液润湿外层纸边粘住,一个自制的纸烟就卷成了。然后,摸出火柴盒,取出火柴棒,在盒子外侧棕色的砂纸上擦了两下,“嗤!——”卷烟点着了。看着田哥一口口过瘾地吸着旱烟,无不羡慕他乐在其中的满足。
躲在冬云后的太阳估计到了头顶,我们用细软的灌木枝条与枸树皮捆扎柴火,随后将成捆的柴火从窑顶山坡上推着滚下山庄的院子,为当天的砍柴画上句号。
五
正月十五那天清早起来,听从二叔安排,我和田哥提着瓷罐早早去庙湾公社人民食堂提煮肉的白汤。我只管跟着田哥作伴,从罗家嘴山庄东侧下沟,再翻上东山的山梁,顺着山的走势向西北走,大约十几里地,就到了庙湾公社所在地,简简单单的街道上有几家店铺,人民食堂就在路的左侧。走进食堂里面没有几个人,但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工作人员问我们要吃点什么?田哥答不吃,向食堂炊事员说明来意,讨要些煮大肉的白汤。山里人还是厚道,食堂工作人员不由分说,便接过小瓷罐,拿起大勺在煮肉的大锅里一勺勺舀出白汤倒进了小瓷罐,便把瓷罐交给了田哥。我当时对白汤的用处并不完全清楚,只是按照二叔的吩咐去做罢了。来回不到两个小时,我俩已经满意而归了。
放下了罐子,二叔派我下前坡沟里掐苜蓿菜芽。我想大冷天,哪里还有菜芽?他告诉我,沟下苜蓿地向阳靠近土坡的地方,土里就有苜蓿芽。顺着山坡找苜蓿地,也看到了一道高高的土崖(ái),狂奔了过去。只见许多冻土溜下的痕迹,放下筛子,小心地扒开细土,快到地面的地方,便看到了白生生,细嫩嫩的苜蓿芽,太好了!我有些小激动。心想,苜蓿在严寒的冬季冬眠,遇冬而死,遇春而生,为了自生,也为他生,即使不被吃,也会随季节而死,终究改变不了相同的命运,只是今天作为人类的天然蔬菜罢了。不一会,坡下的土被窝扒了一遍,掐了不少白白绿绿的苜蓿芽子。当我把白生生的苜蓿芽交给二叔时,他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够做一顿臊子面的了。”二叔揉面,我摘菜洗菜,田哥烧火,三个人各行其是为午饭忙活起来。
二叔打算做手工臊子面。受条件限制,山里没有大肉,炒不了肉臊子,便因地制宜,把洗净的苜蓿芽与蒜苗、豆腐炒成三鲜底菜。锅底倒少许菜籽清油烧热,倒入切碎的蒜苗,翻炒两遍,再倒入苜蓿芽与豆腐,加食盐少许,最后加一勺白汤(高汤)增鲜,随着滋啦一声锅气的升腾,鲜香气从窑洞四散开来,片刻底菜炒熟盛出。接着,锅底留少许清油,烧热,倒入食醋炝锅。盛出多余的醋,加入水烧开调成酸汤,只待下面开饭了。
当一碗碗没有肉臊子却有肉味的浇汤面端门到手里时,香气已经飞出了窑洞,在静静的山庄周围四散开来。我仨吃了一碗又一碗,正吃得起劲,窑洞外忽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一里外都能闻到一股爨味,原来在吃浇汤面,今天可是撞上口福了!”说话的原来是山下夏家队山庄的乡党。二叔就给他浇了两碗面,乡党毫不客气,端起来就吸溜地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他真饿了,还是在恭维,一边吃,一边直呼浇汤面太好吃了,说是他几年来吃的最香的浇汤面了。
在山里呆了近一个月,天气回暖,大地回春,春耕时节山下需要人手,我便结束了守山庄劳动的人生第一课。山里虽然艰苦,生活虽然简单,但劳动中充满着许多生活乐趣,蕴含的生存哲理永生难忘。(6168字)
2022年9月19日于宝鸡
【作者简介】
强天政,男,陕西扶风人。宝鸡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陕西省职工作协会员,宝鸡市文学创作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68字)
共6747字 2025年7月23日于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