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尹玉峰长篇铁血小说《天驹》别一番语言架构,别一番草原风情;人性、野性、眼泪、爱恨、或生或死一一铁与血的交织,在生命荒原中困苦摇曳……这是一首准格尔旗黄河第一弯山曲中流淌着的回肠荡气,即有奇幻爱情,又有铭心酸楚,更有民族民主希望和伟大生命热忱的歌。曲折的故事中一直有圣主的天驹神马,就像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天驹
第五十二章
1
"为肖玫报仇!我让你们都下地狱——"
准格尔旗的戈壁滩上,硝烟如狼烟般升腾。奇子俊的怒吼撕裂了沉闷的空气,他手中的古刀已经卷了刃,刀锋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左肩的枪伤汩汩流血,浸透了半边铠甲,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座摇摇欲坠的土楼——王真的指挥部。
"拦住他!给我拦住那个疯子!"王真站在土楼二层的窗口,脸色铁青地咆哮着。他脚下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是他刚才摔碎的茶杯。
二十多名士兵端着步枪,从四面八方围向奇子俊。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在干燥的戈壁土地上激起一蓬蓬尘土。奇子俊一个翻滚躲到一块风化的巨石后面,喘息间摸向腰间的弹匣——只剩最后两个了。
"肖玫..."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张永远定格在二十四岁的脸庞。
"他躲在那块石头后面!包抄过去!"一个军官高声指挥着。
奇子俊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巨石左侧闪出,手中的毛瑟手枪连续开火。三声枪响,三个敌人应声倒地。他借着这短暂的混乱,猫腰冲向土楼方向,子弹在他身后激起一串尘土。
"别让他靠近指挥部!"王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奇子俊的左腿突然一麻,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大腿外侧。他踉跄了一下,但没有停下脚步。距离土楼还有五十米,三十米...他扔掉了打空的手枪,双手握紧那把祖传的古刀。
"杀——"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冲进了敌群。
刀光如雪,血花四溅。奇子俊的刀法了得,每一刀都精准地找到敌人的要害。一个士兵举枪欲射,刀光闪过,他的手腕齐根而断;另一个从侧面扑来,奇子俊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刺入对方咽喉。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一把刺刀从背后袭来,奇子俊勉强闪避,仍被划破了后背。他转身一刀劈下,那士兵的头盔连同脑袋被劈成两半。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而腥咸。
"肖玫,等我..."奇子俊在心中默念,继续向前冲杀。
土楼近在咫尺。王真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躲进了楼内。奇子俊踢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迎面是三支黑洞洞的枪口。
枪声响起,奇子俊本能地向侧面扑倒,同时掷出古刀。刀身旋转着飞向中间那名枪手,深深插入他的胸膛。奇子俊趁机滚到一张木桌后面,从靴筒里抽出备用的匕首。
"王真!"奇子俊怒吼一声,猛地掀翻木桌作为掩护,冲向楼梯。子弹在他身边呼啸,一发击中了他的右腹,但他只是闷哼一声,脚步不停。
二楼走廊上,五名持枪士兵严阵以待。奇子俊从腰间取下最后一颗手榴弹,拉弦后默数两秒才扔出。手榴弹在半空爆炸,弹片和冲击波将走廊变成了一片血腥地狱。
硝烟中,奇子俊踉跄着走向尽头那扇雕花木门——王真的指挥室。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但他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倒下...
门被一脚踹开。王真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把镀金的左轮手枪,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王真讥讽道。奇子俊没有回答,他举起匕首,一步步向前。王真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奇子俊的耳际。第二枪打中了他的左肩,同一处旧伤再次被撕裂。奇子俊晃了晃,但没有停下。
"疯子!"王真脸色变了,他连续扣动扳机,但枪只发出空响——子弹打光了。
奇子俊扑了上去,匕首直取王真咽喉。王真侧身闪避,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刀。两把利刃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你以为你能赢?"王真狞笑着,"外面还有我上百号兄弟!"
奇子俊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挥刀都牵动全身的伤口。但他眼中的火焰从未熄灭,那是复仇的火焰,是爱的火焰。
"我不需要赢,"奇子俊嘶哑地说,"我只需要你死。"
一个假动作后,奇子俊的匕首终于突破了王真的防御,但垂死的野兽最为危险,王真用尽力气,一拳打在奇子俊的伤口上。
奇子俊跪倒在地,视线被鲜血模糊。他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王真的援兵到了。
"肖玫..."奇子俊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那是另一颗手榴弹,他一直留着的最好的礼物。
当士兵们冲进房间时,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奇子俊平静的笑容,和他拉响的引信...
轰——
奇子俊跳出土楼,昏迷过去?此刻,王真正踩着满地碎瓷片,指挥着手下围捕这个顽强的对手。
"捉活的!别让他死了!"王真扯着嘶哑的嗓子下令,他的黑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二十多个兵痞一拥而上,奇子俊的刀锋划伤了三个人,但终因体力不支,被一根套马索缠住脖子,生生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就在奇子俊被按倒在地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唳。一匹枣红马踏破硝烟直冲而来,马上女子甩着齐耳短发,黑巾蒙面,腰间两把柯尔特手枪还在冒着青烟。她翻身下马,枪口抵住最近士兵的眉心,动作快如闪电。
"肖玫!"奇子俊在剧痛中恍惚认出了黑巾后面的那张倔强的脸——此刻却成了他的救星。肖玫忽然怔了一下,”好家伙,都快要死了,竟然能呼出我的名字,真厉害!这些…不是幻梦吧?”
奇子俊的脑海里翻滚着肖梅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变成了无数个肖玫…我好冷..."肖玫的嘴唇颤抖着,"不想死......奇子俊同志...我、我、我变成了无数个肖玫…好害怕…抱抱我..."
”肖玫不是死了吗?“奇子俊的发问,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又昏迷过去了。
2
肖玫的蒙古靴尖勾起地上的缰绳,将昏迷的奇子俊拖上马背。她反手一枪打碎最近的士兵的天灵盖,翻身跃上马背,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驾!"枣红马长嘶一声,载着两人突围。在重重包围的敌阵中,换了十次马,每一次换马,都是勇闯鬼门关的生死考验。
第一次换马发生在三十秒后。枣红马腹部中弹,肖玫在它跪倒前一个鹞子翻身,带着奇子俊滚向旁边一匹受惊的白马。她单手抓住马鬃,右腿横扫,将马上士兵踹下马鞍。奇子俊的体重此刻成了负担,肖玫咬紧牙关,用牙齿咬住他的衣领,硬是将他甩上马背。
"抓紧!"她头也不回地喊道,白马的铁蹄踏过满地尸骸,溅起暗红的血花。肖玫的短发被硝烟熏得焦黄,她左臂中了一刀,却用右手连续开火,打翻三个追击的敌人。
"睁眼!"肖玫的怒吼混着枪响刺破硝烟,她牙齿咬住奇子俊的衣领,血沫飞溅在对方苍白的脸上,"草原的狼崽子死也要看着敌人!"
第二次换马来得猝不及防。白马被绊马索套住前腿,肖玫在它即将摔倒的瞬间,将奇子俊推向左侧一匹黑马。她自己则一个后空翻,避开落地的绊索,落地时顺势滚进马腹下方。黑马上坐着个吓呆的传令兵,肖玫用枪托砸碎他的膝盖,夺过缰绳的刹那,敌人的子弹擦过她的耳际,带起一缕血珠。
"呸!"肖玫撩起黑巾一角,啐出一口血沫,黑马载着两人冲进一片废弃的羊圈。"长生天的耳朵聋了?"肖玫的蒙古语咒骂劈头盖脸砸向传令兵,在割喉的瞬间,她附身在奇子俊耳边低语:"抓紧我,像你奶奶缝的襁褓那样紧!"但是,昏迷不醒的奇子俊毫无反应。她只有用身体更加牢固地拥紧他。
矮墙上,王真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切,他的副官凑过来:"要不要派人去追?"
"等等。"王真的目光锁定了肖玫腰间晃动的银饰。
第三次换马发生在羊圈出口。黑马被击中后腿,肖玫在它跪倒前猛地拽紧缰绳,马头调转180度,直冲向最近一匹枣色战马。马上军官正举枪瞄准,却被肖玫的鞭梢抽中手腕。她借着冲力跃上马背,两腿夹住奇子俊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胸前。枣色马长嘶一声,载着这对奇怪的组合冲破羊圈。
"那女人咋这么面熟?"王真终于问出这句话,望远镜里,肖玫的短发被汗水黏在额前,她却还能腾出手去解奇子俊盔甲上的血痂。
第四次换马在河谷边。枣色马前蹄陷入泥沼,肖玫几乎同时右腿发力,将奇子俊推向岸边一匹灰马。她自己则被惯性带得向前扑倒,在触地的瞬间,她反手一枪打爆了扑上来的士兵的脑袋。灰马上坐着个哭丧着脸的伙夫,肖玫夺过缰绳时,发现马鞍上还挂着半只血淋淋的羊腿。
"喝!"肖玫突然用蒙语高喊,灰马载着二人跃过尸堆时,她对着吓疯的伙夫冷笑:"哭给鬼听吧,阎王爷嫌你脏!"
第五次换马时,灰马被流弹惊得原地打转,她趁着它前蹄抬起的刹那,将奇子俊推向一匹棕马。她自己则抓着马鬃被拖行了两米,手掌磨得血肉模糊。棕马上坐着个刚被吓晕的文书,肖玫用枪口撬开他的牙齿,然后猛踹他的肋部,"醒醒!"肖玫的鞭梢抽在文书脸上,混着血丝的唾沫喷溅而出,"你娘在敖包下给你留了奶豆腐,别饿死在阴间!"然后一脚把文书踹飞马下。棕马载着二人冲上坡地。
3
王真的望远镜里,肖玫正用撕下的裙摆给奇子俊包扎伤口。她的发簪不知何时脱落了,齐耳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
第六次换马时,棕马被绊马索缠住后腿。肖玫在它即将摔倒的瞬间,将奇子俊推向一匹纯黑的战马。她自己则借力跃起,在空中完成一个漂亮的侧踢,将两个追兵踹下马背。黑马上的军官试图拔刀,却被肖玫的枪柄砸碎了手骨。
"闭眼!"肖玫的枪管捅进军官嘴里时,突然用女真语念叨着古老的诅咒,"让铁勒人的刀锈在你喉头!"脑浆迸溅的闷响淹没在胡杨林的沙沙声中。
"你...是肖玫吗?"奇子俊终于能完整地问出这个问题,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
肖玫没有回答,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蒙古谚语,然后猛地一夹马腹。黑马载着两人冲进一片胡杨林,子弹在树干上凿出无数个弹孔。
第七次换马发生在林间空地。黑马被树枝划伤眼睛,肖玫在它发狂前,将奇子俊推向一匹白马。她自己则抓着树枝荡到马背上,落地时顺势滚进马腹下方。白马上的传令兵正举着信号枪,肖玫夺过缰绳时,信号枪走火,在林间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反关节?"肖玫的轻笑从黄马上传来,用发簪刺穿敌手掌时,她突然用满语数起数来,"一...二...三..."每数一声,黄马就加快一分速度。
王真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那是...她的信号?"
第八次换马时,肖玫的右臂中了两枪。白马前蹄陷入沙坑,她借力跃起,将奇子俊推向一匹花马。她自己则被惯性带得向后仰倒,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她反手一枪打爆了追兵的脑袋。花马上坐着个吓尿裤子的新兵,肖玫夺过缰绳时,发现马鞍上还挂着半截烧焦的旗杆。
第九次换马发生在峡谷入口。花马被流弹惊得嘶鸣不止,肖玫在它后腿踢出的瞬间,将奇子俊推向一匹黄马。她自己则抓着马鬃被拖行了五米,最后用牙咬住缰绳翻身跃起。黄马上的军官是个练家子,两人在马背上缠斗了十秒,肖玫用发簪刺穿了他的手掌,夺过缰绳时,她的蒙古靴底已经磨穿,露出血肉模糊的脚掌。
"坚持住!"肖玫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她将奇子俊的盔甲扣在自己背上,用身体替他挡子弹。黄马载着两人冲进峡谷,崖壁上刻着古老的萨满符文。
4
第十次换马时,天地为之一震!肖玫已如风中残烛,眼前尽是血色与烽烟。黄马此刻正被弹片撕开血肉,殷红的血线在阳光下迸溅成金红交织的火焰。马臀被击中时爆开的血雾尚未散去,肖玫的指骨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听见自己指甲断裂的脆响,却仍死死拽住缰绳。
"驾!"她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黄马前膝刚触地,她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跃起,在尘土与硝烟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180度!马头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直扑向最近那匹灰斑马——马背上端坐的王真亲卫队长,正举着乌黑锃亮的枪管,枪口还冒着青烟。
"砰!"子弹擦过肖玫耳畔,带起灼热的气流。她凌空翻转,靴尖精准地踏上灰斑马的前胸,借力一蹬!与此同时,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刀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住手!"王真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竟似从地底涌出,又似自九霄坠下,"留住那个女的!"刹那间,所有枪口齐齐转向,弹雨轰然倾泻!肖玫在弹雨中腾挪,匕首割断灰斑马的缰绳,整个人如鹰隼般俯冲而下。在她即将坠地的刹那,一匹白马如鬼魅般从硝烟中冲出,长嘶震天!马背上没有骑手,只有一条染血的马缰在风中狂舞。
”天驹!”齐子俊嘴角轻启一下,又昏迷过去了。肖玫拖着奇子俊飞身抓住缰绳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片战场都在她的背影后崩塌成血与火的炼狱。
"天驹、天驹!"王真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为了啥?为了天驹,有了它,我们天下无敌!兄弟们,上!给我拿下天驹——"
5
天驹的嘶鸣如龙吟,穿透硝烟直冲云霄!肖玫死死攥住缰绳,天驹却突然腾空而起,四蹄如踏烈焰,竟在弹雨中硬生生撕裂出一道生路。马鬃猎猎翻飞,每一根都仿佛燃着幽蓝磷火,所经之处,炮弹纷纷炸空,子弹如泥牛入海,连王真的亲卫都惊得倒退——天驹竟似有灵,蹄下踏出的不是尘土,而是层层叠叠的残影,恍若踏着无数亡魂的脊背狂奔!
“轰!”一枚炮弹在天驹侧方炸开,气浪将肖玫掀飞,她踉跄着扑向昏迷的齐子俊,却见天驹竟调转马头,嘶鸣着冲入火海!它如鬼魅般从爆炸中心掠过,用血肉之躯生生挡下第二轮炮火,天驹瞬间被烈焰吞噬,却仍仰天咆哮,鬃毛化作一道白焰长龙,直冲王真的亲卫队!
“天驹——”王真目眦尽裂,声如厉鬼,“是天驹,是天驹,三生有幸啊,老子见到了天驹!”
亲卫的枪口齐齐对准天驹,子弹如蝗虫般倾泻。天驹却突然静止,浑身燃起的白色光焰骤然收缩,竟化作千万片乌金翎羽,在肖玫、奇子俊眼前簌簌剥落!最后一刻,天驹的头颅转向他们,眼中淌出两行血泪,竟开口发出人声——
“走……”
话音未落,天驹的身躯轰然崩解,化作漫天银粉,却被一道白光骤然吞噬!众人惊愕抬头,只见云端裂开一道缝隙,一匹与天驹一模一样的白马踏云而降,通体雪白如月,却生着乌金蹄铁,竟似从地狱归来的神驹!它俯身叼住肖玫的衣领,又用前蹄轻轻踢醒齐子俊。
齐子俊哝哝道:"是你吗?天驹的儿子——寄养在曽医布和家,兽医布和管你叫小欢子……”接着,奇子俊又是昏迷不醒。肖玫顺手猛力把他拉到马背上,随即白马长嘶一声,载着二人如离弦之箭冲入敌阵——
“是……天驹?”王真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白马所过之处,亲卫纷纷坠马,仿佛被无形之力碾压。肖玫伏在马背上,耳畔风声如泣,她突然明白:天驹从未死去,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当白马跃出战场,跃入云海时,整片天空都染上了血色与金光。肖玫回头望去,硝烟中隐约浮现天驹的白影,与白马重叠又分离,最终化作一道流星,坠入远方的山河。
而齐子俊又一次醒来,他怔怔地望着肖玫,哑声道:“它……天驹的儿子……是来救我们的。”
肖玫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手中染血的缰绳——天驹的缰绳,如今系在一匹全新的、通体雪白的马上。
在夕阳的余晖中,她的身影与蒙古草原上古老的传说重叠在一起,仿佛那些传说中的女英雄从未消失。
【版权所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