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鞋垫
文/陈战超
已过古稀之年的母亲,眼花了耳背了,喊一声:“妈!”还得走到跟前,声音提高几十分贝才能听得见。在庄稼地里忙活了一辈子的母亲老了,但手却依旧闲不住。这不,又要张罗着给我纳一双鞋垫。
西北农村传统的手工鞋垫,第一步先要“打褙子”。小时候,家里穷,衣服总是缝缝补补,大人穿了小娃穿,实在穿不成了,再用来“打褙子”,做鞋垫。“打褙子”一般要选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拿一块表面光滑的木板放在桌子上,用家里的铁锅熬适量的玉米面糊糊。先在木板上均匀涂上一层面糊糊,再把不穿的衣服剪成布条抹平贴上去,一定要贴的平平整整。贴一层布,再抹一层玉米糊,再铺一层布,贴到五六层布也就够做鞋垫的厚度了。接着,就是暴晒,把整张褙子彻底晒干后,从木板上揭下来备用。做鞋垫第二步就要用剪好的鞋样,把整张褙子剪成大小不一的鞋垫雏形出来,得先用铅笔规划好,反复调整大小位置,尽量做到不能有浪费。剪好的鞋垫再找来干净的白布包起来,边缘用又细又密的针脚缝结实,然后用新布粘面子,正反两面都要粘。接着,母亲会拿出她那本发黄的书,从里面拿出夹在书中的镂空好的纸花或者用纸剪出来的字,用铅笔照着上面在鞋垫上画出各种花鸟虫鱼或者吉祥祝福的字,如“平安”“财旺”等。最后一步,就是一针一针的纳鞋垫了。母亲会戴上顶针,针上穿上各色丝线,一针一线穿进穿出,美丽的图案就在母亲的巧手中绘制出来了。鞋垫厚了,针咋可能由你摆布,扎到手是常事,一针一针,针脚很密,纳的很慢,纳的却很认真。母亲做的鞋垫总是很厚,她说厚了穿起来舒服,可纳起来就特别费劲,母亲颤抖的手每穿一针都要费很大的气力,穿透一次总是十分艰难,看着母亲扎穿鞋垫的每一针都让人心疼。
母亲纳的鞋垫,我一直不舍得穿。鞋垫上的鲜红,明明是母亲扎破手留出来的血染成的。那细密的针脚明明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期盼。灯光下,一位古稀老人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为儿子纳着鞋垫。我脚下踩着的不仅仅是母亲一针一针纳出来的鞋垫,更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有母亲对儿子平安的祝福,有母亲全部心血的倾注。行的再远,也有母亲的牵挂,走的再稳,也有母亲的陪伴,母亲的爱终将伴我走完人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