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慎春(山东枣庄)
夏至过后,繁忙而又劳碌的三夏生产已经接近尾声。辛勤劳作一个春夏的牛儿,也能歇下来,将被牵上山,开始了暑天的凉蹄生活。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里共有16头牛,为了照顾长年患病的父亲,生产队安排父亲在队里喂牛。暑天里,为了防止老牛在污水里沤蹄,需要有人把老牛牵到青石山上,看着凉蹄。为了代替父亲,爬山放牛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刚满十岁我的肩上。在农具手凤林哥的带领下,我和四五个同龄的孩子,每人牵着两头牛,爬过土山头,登上龟头顶,越过马脖子,来到牛的乐园——白马山顶。
脚下的白马山,是一座石灰岩构成的山峰,山顶上散落着一层薄薄的石片。捡起它,甩向谷底的响胡同,就能听到不同的音质,在峡谷中久久地回荡,眼看着牛儿在山顶上悠然地吃草,耳闻着母牛们“哞咩”乱叫地呼唤着小牛,我们这几个牧童,总爱拣些石片,肆意地甩向谷底,听那天簌般的回声。长大后,才知道,这种薄薄的石片,就是浮石,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打击乐器——泗滨编磬,就由这种材质做成,石中含有多种金属元素,是国家罕见的珍贵资源。
白马山上的石灰岩,透水性能较好,由于地壳的运动,形成了西南——东北走向的岩层隆起。就在该山的东北角下,涌出了两汪清泉。位置较低的名叫白米泉,雨水丰沛的年份,四季长流,形成的水潭,深数尺,清澈的能够一眼看到底,繁衍出众多的泉蟹、清虾。传说中,潭内的红白二蟹,经过泉眼,可直达东海龙宫。
略上的位置,另有一泉,遇到强降水的条件下,才能喷涌,开泉的时候嗡嗡作响,如同老虎的吼声,故称白虎泉。整条山沟,名叫白虎泉沟。在这两股清泉汇流不远的下边,1965年就修成了水库,清澈的泉水,集纳成湖,倒映着群山,看了让人心旷神怡。每天傍晚,我们赶着牛儿下山,到这里饮过水后,在落日、晚霞、群山、碧水相互衬托的画廊里牧归。
凤林,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中等个子,略显瘦弱的身材,饱经沧桑的脸上,透出农民的精明。虽然在年龄上比我的父亲还大,鉴于姑舅姻亲的关系,我叫他大哥。不仅是带领我们放牛的头,还是一个值得尊重的长者,犁田,耙地,扶耧,赶车,打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并且精通人和牲畜之间的沟通语言。巍巍青山上,教会我们许多看云彩、预知天气变化的知识,讲给我们许多荒诞而又神奇的故事,开启着我们的心智。
牧牛的生活是浪漫的,站在高高的山顶,眺望着广袤的大地,碧绿的青山,蔚蓝的水库,处处充满生机,渴了饮山泉,饥了采野果,满山回荡着大小牛儿的“哞咩”乱叫声,富有诗情画意的场景,极具感染力。但在这些唯美画面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记得有一天中午,晴朗的天空突然骤变,强劲的狂风折枝飞沙,裹带着乌云,翻滚着从东南方向,朝着山顶扑来。冒火的闪电“嗤嗤”作响,震耳的霹雷声地崩山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是凤林哥冒着被雷电击中的危险,把我们领进石棚之中。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霹雷,望着棚外黑云密布的天空,倾盆的暴雨中,一股焦煳的硫磺气味直钻鼻孔,炝得我们涕泪纵横,几个不谙世事的牧童,早已被惊吓的得口呆目瞪!
等到雷声渐息,暴雨略小,我们才敢仔细地观察,我们所在的位置,原来是座我们根本不知道的石棚,被深藏在茂密的葛藤和槠桃树之中,由巨大的岩石坍塌而形成,出口的高度不足一米,纵深和宽度均在五米左右,在这个地方躲避雷电,是个比较安全的港湾。
望着外面不停的落雨,凤林哥呦呦地对我说:“兄弟!小时候,跟着大哥放牛,不丢人!到老后,千万不能像大哥这样再放牛!你要好好学习、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听着大哥的话,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可那被雷电击中的洋槐树,以及被同时劈死的大花蛇,离我们躲避石棚的直线距离不足五十米。后来,听人说,这场雷电的起因,就是那条大花蛇。它如果不到洋槐树上渡劫,就不会遭到雷劈。也有人说,蛇爬到树上,是为了偷吃鸟蛋或者小鸟,因为树高吸引了雷电,误伤了蛇。孰是孰非?真假难辨。但在石棚中,凤林大哥对我说过的话,却已深深地烙在了脑海,激励我读书,砥砺我前行!
青山牛哞咩,是人生履历中的一个场景,一种声音,一段难以忘怀的历程。
2025年7月16月改定于峄城
作者简介:
王慎春:男,汉族,中共党员,原始学历高中,自修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夲科,曾任民办教师,后提任镇党委专职通讯报道员八年,后参加工作在煤炭部基建工程三处,调回原籍任电视台记者,曾有诗歌,报告之学,通讯,电视专题等作品获得国家、省、部级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