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杯”抗战胜利暨商河解放80周年征文169
八路军唱歌
铁流
日本鬼子靠垒窝(修碉堡),国民党靠吃喝,八路军靠唱歌。
——民谣
刚进二月,长在山崖上和沟沟畔畔上的迎春花,就好似嗅到了春天的气息,一下子醒了。它们都抻抻细长的枝枝蔓蔓,抖起十分的精神。果然没隔多少时日,向阳处的迎春花就绽开花苞,次第开放了。
姊妹剧团的演员走在大山的深处。队伍是上午出发的,翻过了一山又一山,却还在山丛里。从高处俯瞰,那山一层又一层的,层层相连,没边没沿的。大家都喘着粗气,说几句笑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
剧团的团长叫张锐,高挑的身材,尽管还穿着棉袄棉裤,可还是十分耐看。她看看大家,莞尔一笑道:姐妹们,你们可知道,宋朝诗人杨万里有一首诗呢!大家听了,都支棱起了耳朵。张锐随口吟道: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正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张锐吟诵得抑扬顿挫,大家都啧啧叫好。指导员刘磊趁势说道:同志们,再远的路也能走到头,再多的山也能翻过去,山高人为峰,什么样的山也拦不住我们的!团员们听了这话,都陡然有了精神,把肩上的背包耸了耸,继续向前方的大山奔去。
那迎春花朵朵饱满,又一簇簇地连着,远远看去,像是黄缎子似的,一幅幅披在山坡上,挂在山峦上。沂蒙山大都光秃秃的,姊妹们一路走下来,满眼都是明晃晃的石头,遽然间一帘又一帘的迎春花迎上前来,欢快的叫声一下子盈满了山谷。此情此景,让张锐突然又来了兴致,接着便听她大声喊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话音未落,大家早已涌上前去。乱花渐欲迷人眼,姑娘们一时无法着手,可又纷纷摘下了花朵,有的掩鬓插在耳旁,有的缀在辫子上。
姊妹剧团只有十几号人马,还有两个男的,可演出时也须得女装扮上,即使在平日,也像个女兵一样,蓄着齐耳的短发。俩男的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又都瘦瘦的,一个叫徐东,一个叫王华。这个时候,外号小不点的杨盼盼正举着一朵花儿跳着脚往徐东头上插。小不点个子不高,可身材匀称,双脚也灵活,跳上跳下的。徐东掩着脑袋就躲来躲去,嘴里还忙不迭地道:你这个小不点,咋这么闹腾?穿红戴绿、插花抹粉是你们女人的事,别胡闹了!小不点不依,嚷嚷着,就戴,就戴!逗得周围的人一阵又一阵地大笑起来。队伍中有个牵驴的老汉,远远看着她们直皱眉头,世事变了,这女人也扎煞了,也要能到天上去了。这要是俺闺女,早就给她两个耳刮子了。
刘磊是裹过脚的,虽是半道放了,可还是有点儿变形,她正坐在地上揉脚,抬头看看天,太阳已偏西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麻利地穿上鞋子,问身旁的一个妇女,张会长,还有多远的路程?张会长亮着嗓门道,快了,快了!刘磊扭头就喊道,姐妹们,别闹了,出发!几句话脆生生的。张锐亲昵地拍了一下小不点的肩膀,帮她整了整背包。小不点扮了个鬼脸,便像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一样,跳着脚率先向前走去了。张锐笑了笑,大声喊道,同志们,咱们来一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大家一下又来了精神,都齐整整地说好。张锐清了一下嗓子,短发一甩,伴了个手势,引吭高唱道: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声音犹如风劲帆张,立时把大家的情绪拉满了,就像炸药包一样,引信燃过,旋即就是撼天动地的一片巨响。大家一张口,虽是女声,可也如排山倒海一般: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张会长听得很起劲,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哼,手舞足蹈起来。
伴着歌声,她们向目的地火红峪一路赶去。那山里的老汉腿脚倒是很麻利,他牵着驴走在前边,驴背上还驮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姊妹剧团应该说是在1940年的初冬筹备的,驻地在茅山庄。选剧团团长的时候,大家都说张锐能胜任,她有才华,长相好,又能歌善舞。这评价一点都不为过。张锐自小住在四面荷花三面柳的大明湖畔,常年荷花映颜,柳丝拂面,她心底自然也是诗意盎然的。张父是银行家,在当地赫赫有名。张锐打小就能写会画,最拿手的当属木刻了,小小年纪就在济南办了场画展,轰动一时。后来日军打压张家,张父一怒之下带着家人到了沂蒙山。后来,张锐和弟弟妹妹一同参加了八路军。
指导员刘磊也是被众人看好的。她小时候就没了父亲,母亲开了一家小饭馆。刘母虽大字不识一个,可知道必须让刘磊进学堂。1938年,刘磊在莱芜县女子高等小学教书不到三年,就参加了八路军。讨论指导员人选的时候,有人说找个大脚片子的人当吧,征求张锐的意见时,张锐说自己倒是大脚片子,可不一定跑得过刘磊,再说队伍里小脚女兵多了,不照样行军打仗的?就这样,刘磊从中共泰山特委直属县委妇女部长成了姊妹剧团的指导员。二人上任时还是光杆司令,无一兵一卒。她俩就像陀螺一样进进出出四处物色人马,哪个单位不配合,就把军政委员会书记朱祥端出来。朱书记说了,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不给的话他就亲自来要。对方一听,乖乖,这是话里有话啊,谁还敢得罪这两位姑奶奶,就都乖乖就范了。没过几天,就有人三三两两来报到了,有机关来的,有印刷厂的。小不点当时正在抗大一分校女生队学习,她个子不高,可打眼一看就浑身透着机灵。女生队的队长听张锐说要选拔演员,很痛快,说文艺宣传很重要,你看中谁就调谁,张锐说就小不点吧。可小不点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她奶奶爷爷都是被小鬼子炮弹炸死的,等结业了就到战斗部队去。张锐说部队有两杆枪,一是武装枪,二是文艺枪,要服从命令。张锐那丹凤眼忽闪忽闪的,小不点正看得出神,陡然间又见她严肃起来,知道必须得去了,泪水就一骨碌一骨碌地落下来。张锐细声细语地哄她,妹妹,别哭鼻子,先去了试试,不适应就放你回来。小不点这才破涕为笑,反正我不是干这个的料,早晚也得回来。筹备期快结束了,还缺几个人。刘磊说,我到被服厂看看。刘磊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像模像样”的。往外走的时候,遇上两个来领被服的小八路,虽是男的,可都眉清目秀的,就上前逗他们,你们两个会唱歌吧?两个小八路见是个女干部,腰上还别了把手枪,威风凛凛的,就急急忙忙打敬礼。个子高一点的小八路叫徐东,这年13岁,他说会唱,又指着另外一个,说他叫王华,12岁,也会唱。刘磊说别吹牛,先唱唱听。两个小八路很是不服气,小胸脯一挺,就齐声唱起了《解放区的天》。刘磊噗嗤笑了说,还真能上得了台面。又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当演员。两个小八路一听,双眼都放光了。刘磊又笑笑说,徐东、王华听令,你们回去等通知吧!
等最后一个演员报到的时候,夜色已经覆盖了沂蒙大地。刘磊借着煤油灯豆粒大的光,趴在那张一动就吱呀呀叫的桌子上,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了。张锐道,麻雀虽小可也得五脏俱全,咱们划分一下,先把各个股成立起来。刘磊点点头说,演出股、编辑股……刘磊又歪着脑袋想着。张锐道,还得有音乐股、总务股。刘磊看一眼名单说,总务总务,总务全团,搬搬卸卸的,得选几个身强力壮的。张锐笑了,那咱得再招几个男的,那些扛机关枪的有力气。两人咯咯地笑成了一团。茅山庄的鸡又叫了,已是夜半,繁星满天。
人员里里外外都调整好了,只待排练几个小节目就可以初试牛刀了。这关口,省妇救会派通信员送来了一封信,要求剧团外出演出一律着便装,括号里还格外强调,要接近老百姓的打扮,不能花里胡哨的。还没等开会宣布,被服厂就赶着小毛驴把布料送来了。张锐看了看,都是细布,这在根据地和山区里难得一见。刘磊却有些愁,说让大家脱了军装肯定都不干。果然一动员,女兵们嘴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小不点登时就哭了,说枪不要扛了,咋还不让穿军装了?这还咋革命哇?两个小八路本来就不愿意男扮女装的,现在又听说脱了军装,躺地上打滚的念头都有了,哭得鼻子一歪一歪的。张锐和刘磊哄好这个,那个又闹上了,真是刚按下葫芦又浮起瓢,一时手忙脚乱。刘磊是指导员,做思想工作的,说咱们干部要先带个头!几个股长还在抹眼泪呢,刘磊眼一瞪,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也跟着吧嗒眼泪了?都憋回去。那边正劝着,这边张锐让总务股的李股长去找几个大闺女小媳妇来。一会儿功夫,妇救会的王会长就带着几个大嫂大姐来了。王会长手里还端着个针线笸箩。大家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喜鹊。王会长嗓门大,声音又尖又细:张团长,你就布置任务吧,你说咋干俺就咋干。张锐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可眉眼还挂着笑。她把情况说了,又道,先给干部每人做一套,先穿上让她们瞧瞧。王会长噗嗤笑了,张团长,你看俺们的衣服多丑呀,能穿在你们的身上?沂蒙山区的女人们,无论年龄大小,上衣都是大襟的,一溜布扣子就在腋下,下身的棉裤也都是大裤裆,束腰后更是鼓囊囊的。王会长见一干女兵正看着她们的裤裆发愣,笑得咯咯的,另外几个未婚的,早就红了脸。王会长比划着,说,你们咋能穿大襟的衣服呢?张锐道,那你们的棉裤留个大裤裆有啥讲究?王会长也不说啥了,就演示给她们看,她几下就把布腰带解开,让一个同伴拿着,自己把裤腰抻了几下,那裤腰可真大。张锐问她咋这么大,这不多余吗?王会长说门道就在这里,要是裤腰小了束起来不严实,透风。裤腰大了拢起来再抿一下,扎上布带子又严实又紧。刘磊说,我瞅出门道来了,你们平时束腰,都是用布带子,束不牢,我们用的是宽皮带,一束就结结实实的,我们就不用大裤腰了,这样也就没有大裤裆了。王会长点点头,说的也是,没了大裤裆,显得好看,要不挂拉个大东西像啥?姐妹们,咱们就紧着动手吧,傍黑大辣椒还得回去奶孩子呢。外号叫大辣椒的女人笑了,见墙根有领席子,一把拽过来铺在地上。另几个姐妹,早就拿了木尺裁布了,还有的张罗着给张锐她们量胸围、臀围。大辣椒在席子上铺展着棉絮。这些女子,自小娘就嘱咐,闺女家从小就得会针头线脑,长大了找个好婆家。娘手把手地教,她们就手把手地学,个个都有一手好针线活。宽大的席子上,几个缝棉袄,几个缝棉裤,她们走针引线,好像约好了一样,针针齐齐地飞,又都齐齐地落,几套棉衣很快就做好了。张锐、刘磊等人先穿了,展现给大家看。几个女人一会拽过这边看,又拽过那边看,都啧啧感叹,喊着真俊真俊。王会长说你看看人家,腰是腰腚是腚的。女兵们也不好说啥,等王会长她们走了,一个个都说丑死了,丑死了。
大家还在闹别扭,小不点和大徐、小王几个小兵更甚。他们站在屋檐下,寒风打在脸上,也打在单薄的衣服上。刘磊见他们故意为之,有些火了,对着徐东、王华说,大徐、小王,你们小是小,可总归也是男子汉,跟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正说着,远处来了几个人,都是八路军。为首的,身材瘦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是圆的,黑框,在几个人中间很显眼。张锐一看就认出是军政委员会的朱祥书记。他步伐大,又很矫健,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子陈若克和两个警卫员。成立姊妹剧团,还是朱祥向省妇救会提议的。从第一个团员报到起,他就三天两头地过来谈心、拉家常,对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也都知道个大概。
刘磊和张锐双双迎上前,一边握手一边检讨工作没做好。朱祥笑笑,说:我来看看你们,若克同志是省妇救会的常委,她是代表妇救会来的。小不点他们见有大首长来了,早就一溜烟跑回了房里。朱祥笑吟吟地走进来,后面的张锐一声喊,朱书记来了,大家鼓掌。满屋子的人,都纷纷站起身来,又齐齐地鼓掌。朱祥挥挥手,又一一握手,临到小不点,她刚把手伸出来,又倏然缩了回去。朱祥是干过地下工作的,这哪躲过他的眼睛,他拉过小不点的手说,小不点,你闪闪躲躲的为啥?看你,小手都冻伤了。朱祥又让大家都伸出手,其他人也有或轻或重的冻伤。朱祥道,部队都换冬装了,这大冷天的,你们还穿单的怎么能行?看看,都冻伤了吧。他话音刚落,警卫员就从包里掏出几个小瓶瓶,还有几包棉球。朱祥说,我让卫生所给你们备了点冻疮膏。陈若克拿过一瓶,看看小不点,来,我给你抹抹。姐妹们互相看看,都想朱书记接下来肯定要批评大家了,就纷纷低下头来。张锐、刘磊也是满心的忐忑。可朱祥话锋一转说,同志们,你们谁知道咱们的军队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注重文艺宣传的吗?大家都一下子抬起头来,又摇摇头。朱祥笑笑说,我记得还是1930年前后,咱们红军各级政治部门成立了艺术股,红四军还正式有了文艺宣传队。文艺宣传太重要了,咱们的队伍走到哪里,就把口号写到哪里。树上、山上、墙上、门前,到处都是。朱祥扳起指头,如数家珍,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红军就是工农兵自己的政权;红军是穷人的军队,参加红军分得好土地;土豪的谷不要钱分给穷人。大家正听得津津有味,朱祥话题又陡然一转,中国革命就是一场农民革命,我们的农民兄弟绝大部分都没有文化,有的人斗大的字也不认识一个,光靠写标语是不行的,给他们读文件读报纸读马列更不行。文艺是最好的思想动员方式,也是最好的教育方式。咱们的宣传工作就扩大到了文艺演出,靠说唱表演来发动群众。到了1931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剧团,叫八一剧团,还是在中央苏区成立的呢。毛主席都去看了演出。我刚到太行山的那年底,就成立了一个联合抗日流动剧团呢,刚转过年又组建了陵川县儿童抗日宣传队。很多同志不理解,说斗争这么激烈,哪有精力去搞这些“洋景儿”,靠唱歌跳舞演戏能打胜仗?慢慢的,大家看到了文艺演出的好处了,群众发动起来了,母亲送子参军,妻子送丈夫上战场的越来越多。后来我就把这两个剧团合二为一,成立了太行山剧团。有一次剧团的桂涛声下乡采访,在村口月下正遇上母亲送儿妻子送郎,那场面太感人了!桂涛声看了灵感大发,蹲在一旁写出了《在太行山上》,冼星海看了连声叫好,哼哼了一会儿就把曲子谱好了。朱祥说完,和陈若克相视一眼,就一起轻声唱了起来: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气焰千万丈!听吧!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唱得大家血脉贲张。小不点流泪了,抽噎着,把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这架势,如果大敌临前,大家都会抄起家伙迎头扑上去的。
其实,在这个时期,山东各根据地都已经活跃着很多剧团了,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起初,听朱祥说要成立姊妹剧团,陈若克还有些不解,扳着指头就数,说咱们名气大的就有八路军一一五师的战士剧社、一一五师教导二旅的火光剧社、山东纵队的突进三分社了,再就是抗大一分校文工团、胶东国防剧团、鲁迅宣传大队、耀南剧团也是响当当的,还有地方政府办的鲁中沂蒙国剧社、湖西流动剧社、胶东孩子剧团、清河剧团什么的,加起来这么大的演出队伍,为啥还要成立一个姊妹剧团?朱祥说,已经有好几个人和我这样说了,有的还和我拍了桌子,都差点翻脸了。陈若克急了,说,那可不行,要讲道理,不能吹胡子瞪眼的。朱祥笑了,道,以理服人嘛,你看,目前汇聚在沂蒙山一带的国民党顽固派、日军、汪伪、道门、反动会交织在一起,黑云压顶一般,咱们还需要动员更多的革命力量,包括占人口近一半的妇女。可妇女身上,还套着各种精神枷锁呢。孙猴子在五行山也只被压了五百年,妇女们是被压了数千年的。她们必须裹着小脚,走路溜墙根,吃饭不上桌,还有三从四德、媒妁之言什么的。那些未婚青年妇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男人绕道走。我们必须把妇女都解放出来,让妇女起来支援革命,参加政权建设。朱祥决定成立姊妹剧团,让文艺战士去发动山区里更多的妇女们。陈若克点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妇救会的有些同志也不太理解,我也和她们说一说。朱祥笑道,你是火药性子,一点就爆,可得注意点方式。陈若克也笑,看看咱俩,你劝我,我劝你的。
朱祥在女兵面前又说又唱的,比批评大家还厉害。小不点啪的一个立正,首长,我们就脱了军装,到妇女中间去,发动她们,团结她们。大徐小王也频频点头。朱祥看看大徐刘,笑笑说,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嘴巴噘得都能拴头牛了,你和小王都是男子汉,台上扮演女的,台下可得顶天立地,听说你也跟着哭鼻子了?大徐小王这个那个的说不清,大家都哈哈笑。朱祥又看看大家道,你们的任务不单单是动员妇女,还要向广大男子宣传。解放妇女男人,不然怎么实现男女平等?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武器就是文艺,要用文艺来教育人民,打击敌人!前些日子,战士剧社到一旅演出,战士们看完节目,一个个都像小老虎似的,旅政委直说剧社给他们上了一堂大课。有时候,文艺就是最好的思想工作。大家正热烈地说着,外面一阵嘈杂,王会长又带着一帮妇女来了,还是叽叽喳喳的。张锐忙说,妇救会的姐妹们又来帮我们缝棉袄棉裤了。朱祥哈哈一笑,好啊,这些细布是我让敌工部的同志专门去敌占区搞到的,可来之不易啊!其他女兵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当然,这时候的姊妹剧团对外还是姐妹工作团,朱祥说先小试牛刀,等在部队和老百姓中小有影响了再打出姊妹剧团的旗号,现在还是初创,道具上缺这少那的,将来会给你们一一配备上的。大家听了,都信心百倍。有的说,没有道具还有嘴呢,手也能比划一番。音乐股的张股长走街串巷的时候,隔墙听到于大娘的小闺女正在唱民歌,声调激昂又好听,就信步进了她家院子,又让于大娘的小闺女唱了几遍,听着听着就来了灵感。于大娘让张股长屋里坐,张股长哪里顾得上,嘴上应着,脚一抬早就没影了。她一路哼哼着调子往回赶,也顾不上招呼谁,坐在桌前就写出了歌词,还改了曲子。又拿给张锐看,说我这是旧瓶装新酒。张锐正在教大家写美术字、素描,准备演到哪里,就把标语刷到哪里。张锐看了连连点头,说这歌词好,能唱到妇女心里去。张股长也眉飞色舞的,哼哼几声,拿了拿调子就要唱,剧团成员张仪忙说,我伴奏。张仪从挎包里摸出口琴,这巴掌大的口琴,是张仪从家里带来的。整个剧团,除了这把口琴,只有一把锣,一面鼓。张仪是城里人,在学校里是学音乐的,学着学着,半道说要参加革命,爸妈不同意,她半夜里就带着口琴不辞而别了。她看了几眼谱子,就能照着吹了,还很流畅。她朝张股长点点头,先来了个前奏,紧接着又递了个眼色,张股长知道该她了,胸脯一挺,又一个手势就唱了:大娘、大嫂子、大姐呀,咱们动员起来吧!参加妇救会给咱们申冤诉苦呀……张仪吹得好,张股长唱得有气势还有鼓动力,村里几个妇女在窗外听了都说好,还鼓着掌,屋里屋外的掌声连成了一片。王会长说,快去唱给那些落后的女人听听!张锐见效果很好,就把歌词拿给朱书记看,这也是朱祥临走时嘱咐的,每个节目他都要过目的。朱祥看了,连声说好,有感情有感染力。他指着歌词又道,在这几个地方都加个“咳”如何?更有力量。张锐觉得也很好,说,我想了个题目,叫《参加妇救会》,行不?朱祥道,直白,一听就懂,也适合没有文化的姐妹们。
刘磊熬了一天一夜,写出了对口快板《赶集》,打着一个又一个哈欠给张锐看,还连说带比划的。张锐被传染了,就打着哈欠看,也是一个连一个的。两人越说越激动,哈欠也停了。排练的时候,朱祥来了。刘磊扮大娘,张锐扮女干部。呱哒板一响,二人就进入了角色。刘磊挎着篮子往前赶,张锐几步赶上她,大娘大娘地叫着连成串,你来我往地对上了话。大家看了都说好,一遍又一遍地鼓着掌。朱祥也是兴致勃勃的,他说,很有教育意义,一言一语都是土话,老百姓愿意听,喜闻乐见!大徐听了朱书记的话,很高兴,说是骡子是马咱们得遛一遛了。朱祥说,要遛也得到其他村子遛。你们和茅山庄的群众已经打成一片了,他们怎么好意思给你们挑毛病,说你们不好?大家都笑了。刘磊道,那我们就先去陌生的村子。朱祥点点头,真金才是不怕火来炼的,你们就得经得起捶打啊。
刘磊在地方上的时候,打过几次仗,有些战斗经历。不久,她又琢磨着要写个东西。张锐问她这几天又在憋啥?说话都少了。刘磊笑笑,说要憋个大的。小不点听到了,一时不知就里,说指导员,你可别憋坏了,咱们这里就有茅房。张锐正端着缸子喝水,一口喷在了地上。果然,刘磊没几天就憋出了个大的,写出了一个独幕话剧《一支枪》。排练了几天,来看的村民就笑了几天。小不点扮演汉奸,从头到脚都透着戏,既惹得人笑,又让大家恨得牙根痒痒。后面她们还排了几个小戏,也都是有声有色的。
张锐说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刘磊愣了愣,又笑了,问张锐你见了吗?张锐摇摇头,她问刘磊,刘磊也摇摇头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又说咱们丑不丑他们还不知道呢。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刘磊道,别婆婆妈妈的了,得书归正传了。当夜她们就选了几个村准备去巡演,又开了动员会,大家一个个热情高涨,信心一个比一个高。刘磊说咱们有多大能耐自己最清楚,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的。张锐听了,想起之前说的话,差一点没憋住笑。刘磊看她一眼,接着道,咱们不能还没烧火锅就砸了。刘磊的母亲过去是开小饭馆的,遇上客人不满意,就说砸锅了,砸锅了。刘磊想到这里,想笑又憋住了,可大家都笑了。刘磊说,大家别笑,江湖上那些戏班子,要是一场戏没演好,那就算是把吃饭的家伙砸了。要是咱们掉以轻心,宣传就会大打折扣,这样还能发动群众吗?
姊妹剧团第二天早饭后就去巡回演出了,一个庄一个庄地走,一个庄一个庄地演,那幕布虽是陈旧的床单被单连缀在一起的,还打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补丁,一个个的看着刺眼,但并没影响老百姓的兴致,都一口一个地叫好,一阵掌声连一阵掌声。姊妹剧团尽管还是个草台班子,可演了几天就名声在外了。一传一、十传百传到了那些老资格的剧团,大家都说人家姊妹剧团还没正式成立,就非同一般了。到茅山庄走亲戚的人也津津乐道着,说她们就住在你们村,咋就不先演给你们看?茅山庄的人听了很羡慕,说这帮鬼丫头,住在咱这里怎么先不让咱看?有个拾粪的老汉遇上了刘磊,也说了这话,还有点不高兴。刘磊说大爷,我们马上就演。

铁流,1967年10月生,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作家协会主席、山东师范大学特聘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获鲁迅文学奖、两次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及多种文学奖项。
链接:
“今朝杯”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
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主题征文启事

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商河县解放80周年和济南今朝酒业创办80周年。为弘扬伟大抗战精神,铭记历史,讴歌新时代,特举办“今朝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主题征文活动。
启事如下:
一、活动主题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
二、组织单位
指导单位:济南市文联
济南市作家协会
主办单位:山东省写作学会
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商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承办单位:商河县作家协会
商河县教育体育局
商河县退役军人事务局
协办单位:山东麦德森传媒集团
济南飞鹤玻璃制品工艺制品有限公司
山东新合成包装有限公司
独家冠名:济南今朝酒业有限公司
三、征稿体裁
本次征文限诗歌、散文两种体裁。突出思想性、文学性、时代性。散文要求3000字以内,诗歌要求50行以内,古体诗和新诗均可。
四、稿件要求
所有作品必须原创首发,若发现抄袭或一稿多投者,取消活动参赛资格;
来稿须注明“今朝杯征文”字样,文后注明作者200字以内简介、单位、电话等信息;
投稿一律用真实姓名,化名重复者不予评审;
散文限每人1篇,诗歌限2首。
五、征稿时间及邮箱、微信
2024年10月3日起至2025年8月31日
散文投稿联系人、电话、邮箱、微信:
王连勇13210500123(微信同手机号) shwynj431@163.com
诗歌投稿联系人、电话、微信:
廉德忠 15553168276(微信同手机号)
六、作品刊发及评奖
本次征文将为应征作品在《都市头条·济南头条》设立专栏刊发推介,择优在其他报刊媒体推荐发表,获奖作品将有机会入选《商河文艺年鉴(2024)》。
七、奖项设置
分设成人组和学生组,其中,散文诗歌分别设一等奖1名,二等奖3名,三等奖5名,优秀奖15名,学生组另设优秀组织奖1名。获奖名单将在《都市头条·济南头条》发布。
八、颁奖
所有获奖者将在泉城济南举行隆重的颁奖典礼,具体时间地点另行通知。
2024年10月3日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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