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雨花台上的修水魂》
作者:杨廷付
秋日的雨花台,柏叶上还凝着晨露,风过处,松涛里似有细碎的枪声在回响。八十六年前,这片赭红色的山岗上,曾有一位来自江西修水的将军,用最后一颗手榴弹,在日军的冲锋声里刻下了中国军人的脊梁。他叫朱赤,国民革命军第88师262旅少将旅长,江西大地上第一位倒在抗日疆场上的将军。
朱赤的故乡修水,是幕阜山下的一块璞玉。那里的山是青的,水是绿的,田埂上的稻穗总在风中弯着谦逊的腰。可1937年的夏天,这片温润的土地被华北的炮声震得发颤。时年34岁的朱赤,已在军旅中打磨了十余年。从黄埔四期的青涩学员,到淞沪战场的铁血旅长,他身上的军装磨出了毛边,肩上的将星却愈发闪亮——那不是荣耀的装饰,是沉甸甸的托付。
这年8月,淞沪会战的烽火点燃了黄浦江畔。朱赤率262旅驻守八字桥,这座横跨在走马塘上的石桥,成了日军打通进攻路线的必争之地。彼时的上海,洋房连着稻田,电线杆在炮火中噼啪作响。日军的舰炮像暴雨般砸向阵地,钢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的步兵,一波波冲过开阔地。朱赤站在掩体里,粗粝的手指攥着望远镜,镜片里日军的坦克正碾过同胞的尸体。他吼着“把刺刀擦亮”,声音盖过了炮弹的轰鸣。
战士们多是十八九岁的娃娃,有的还带着家乡的泥土味。朱赤知道,他们手里的步枪不如日军的三八大盖,机枪更是少得可怜。可每当日军靠近,总有年轻的身影抱着集束手榴弹滚过去,爆炸声里,血肉与石桥的砖石混在一起。八字桥守了四十多天,阵地前沿的河水被染成了酱色,朱赤的旅部从桥南移到桥北,又从桥北移回桥南,始终像一颗楔子,钉在日军的进攻路线上。撤退那天,他回头望了眼满目疮痍的石桥,桥栏上的弹孔里,还嵌着半片军衣的碎片。
三个月后,南京保卫战打响。朱赤的262旅被派往雨花台,这是南京城南最后的屏障。12月的江南,寒雨夹着雪粒,打在战士们单薄的军装上。日军的飞机像乌鸦一样盘旋,炸弹把雨花台的土翻了一遍又一遍。朱赤把指挥部设在一座破庙里,墙上的菩萨像被震得掉了半边脸,他就在菩萨残存的目光下部署防务。
12月11日清晨,日军的冲锋开始了。炮弹呼啸着砸进阵地,掩体一个个塌掉,战士们从土里爬出来,用刺刀与敌人肉搏。朱赤提着驳壳枪在阵地上穿梭,左臂被子弹擦伤,血顺着袖子流进掌心,握枪的手却更紧了。中午时分,右翼阵地失守,日军从侧翼包抄过来,他把仅有的预备队派上去,那是一群刚补充来的学生兵,出发前还在唱《松花江上》。
傍晚,阵地缩小到不足百米。朱赤清点人数,原本五千人的旅,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他解下少将肩章,递给通信兵:“带回去,告诉师长,262旅没丢中国人的脸。”通信兵哭着不肯走,他一脚把人踹进交通壕:“活下去,看着我们赢!”
最后的时刻到了。日军的坦克碾到了阵地前,朱赤抱起最后一箱手榴弹,身后的战士们也跟着聚拢过来。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混着日军的喊杀声。他拉燃导火索,朝着坦克冲过去,身后响起一片拉弦的“滋滋”声。轰然巨响里,雨花台的暮色被火光染得通红,像极了修水老家漫山红透的杜鹃。
后来,人们在雨花台的焦土下,找到了一枚变形的铜质印章,上面刻着“朱赤之印”。那枚印章,曾在修水的田契上盖过,在黄埔的毕业证书上盖过,最后,盖在了血色浸染的土地上。
如今的修水,稻田依旧金黄,溪水依旧清澈。县城的纪念馆里,朱赤的照片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穿军装的年轻人目光如炬,仿佛还在望着家乡的方向。而雨花台的纪念碑前,常有白发老人带着孩子来献花,孩子们会问:“爷爷,这位将军是谁?”老人便指着远山:“他是从江西来的,守在这里,再也没回去。”
风又起,松涛阵阵。那声音里,有八字桥的枪声,有雨花台的爆炸声,更有一个来自修水的灵魂,在告诉每一个中国人:有些土地,要用血来守护;有些名字,要用心来铭记。
2025年7月6日
注:(朱赤是八年抗战中为国捐躯的64名国民党高级将领之一,新中国成立后,经江西省人民政府批准,追认朱赤为革命烈士)
作者简介:杨廷付,男,汉族,出生于1966年1月,修水人。田间劳作间隙握笔,以粗粝手掌写乡土记忆,处女作初投报刊,字里行间浸着泥土味的文学梦。《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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