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之思（小说）
文/汤文来
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暑气在小暑这天愈发浓烈。老旧的城区里，大街小巷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街边的柳树无精打采地垂着枝条，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嘶鸣，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漫长。
李老头，一个年逾六十的退休教师，就住在这城区的一个小院子里。他身材清瘦，背有些微驼，脸上爬满了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李老头平时就爱读书写字，院子里摆满了他养的花花草草，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墙上攀爬的凌霄花。
傍晚时分，暑气稍稍退去了些。李老头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壶老酒和几个小菜。他微微眯着眼，抬头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不知不觉竟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院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老头的老友老张走了进来。老张是个性格豪爽的人，嗓门儿特别大，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李啊，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呢？”
李老头睁开眼，笑了笑，招呼老张坐下：“老张啊，今儿个小暑，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味回味过去的事儿。”
老张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回味啥呀，老李，人就该往前看。你看你，整天就爱瞎琢磨，有啥用啊？”
李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老张，你不懂。你看这夏夜，多安静，夏花也还开得正好。想起以前小暑日，和几个老友泛舟湖上，那日子多惬意啊。可现在，人都走散咯，一想到离别，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老张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嗨，人这一辈子，聚聚散散很正常嘛。你别老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再说了，离就离呗，有啥大不了的。”
李老头看着老张，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没心没肺的，哪能体会我的感受。自那以后，我就不愿再听那笛声残，一听就想起那些分别的场景，心里堵得慌。也不想再说什么清愁，说多了，都是烦恼。”
老张挠挠头：“老李，你就是太矫情了。这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你得学会看开点儿。就像我，啥事儿都不往心里去，日子不也过得挺乐呵的嘛。”
李老头没有回应老张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墙上的凌霄花，说道：“你看这凌霄，舒展着枝叶，还发誓要攀北斗呢。多有劲儿啊，可我呢，感觉自己老咯，没那心气儿了。”
老张顺着李老头的目光看去，说道：“嘿，这花确实长得挺带劲的。不过老李，你可别这么说自己，你还年轻着呢。你看你，平时又爱看书又爱写字的，这生活多有情趣啊。”
李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张，你不懂我的心思。有时候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再想想过去的事儿，心里就五味杂陈的。你说，这人的一辈子，咋就这么多事儿呢？”
老张拍了拍李老头的肩膀：“老李，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可你得往好的方面想啊。你看现在这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多好啊。那些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李老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有些事儿，哪能说忘就忘呢。就像那些往事，时不时地就涌上心头，让我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回味。”
老张看着李老头，认真地说：“老李，我明白你的感受。可你得知道，人不能老是活在过去啊。你得往前看，说不定以后还有啥好事儿等着你呢。”
李老头看着老张，缓缓说道：“老张，你说我该怎么往前看呢？过去的事儿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里，沉甸甸的。”
老张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就多出去走走，别老是闷在这院子里。去看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李老头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这人啊，就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琢磨事儿。你看那十万只蝴蝶在飞，多美好啊，可我终究不是弄弦人，我需要安静地守候，通过烟雨写意，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老张笑了笑：“老李，你这话说得太文绉绉了，我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比啥都强。”
李老头看着老张，说道：“老张啊，你这性格真好，啥事都看得开。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老张拍着胸脯说：“老李，你别羡慕我。你也有你的好，你有文化，懂情趣。咱俩啊，各有各的活法。”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过去的回忆到未来的憧憬，从人生的感悟到生活的琐碎。月亮越升越高，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这个宁静的小院。李老头在与老张的交谈中，似乎渐渐解开了心中的一些结，脸上也露出了些许释然的笑容。
“老张，你说这日子啊，就像这小暑的天，有闷热，也有清凉。过去的事儿，就随它去吧，咱还得往前看。”李老头说道。
老张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嘛，老李。来，咱再喝一杯，祝咱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声在这夏夜的小院里久久回荡。
两人继续坐在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李老头望着满墙的凌霄花，思绪又飘远了些。
“老张啊，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人的一辈子，就像这凌霄花的攀爬，目标明确，却又充满艰辛。每一片叶子，每一根藤蔓，都是努力生长的证明。可到最后，又能留下什么呢？”李老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思索。
老张挠挠头，憨笑着说：“老李，你又开始琢磨这些深奥的事儿了。我觉得吧，留下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路攀爬的过程。你看这凌霄花，开得多灿烂，它努力过了，这不就够了吗？”
李老头轻轻摇头，反驳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人活一世，总该给这世界留下点特别的东西。就像我教了一辈子书，虽然桃李满天下，但有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能真正留下些什么刻骨铭心的印记。”
老张皱起眉头，认真地看着李老头：“老李，你可别这么想。你教过的那些学生，他们带着你传授的知识和道理，在各个地方发光发热，这难道还不算留下了重要的东西吗？你可别小看了自己的影响力。”
李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被老张的话触动了。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老张，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像亮堂了些。或许我一直以来，都太执着于追求某种宏大的、抽象的成就，却忽略了身边这些实实在在的影响。”
老张咧嘴一笑：“就是嘛，老李。你这人啊，就是太钻牛角尖了。生活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平平淡淡、真真切切地影响身边的人，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老头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液，看着月光在酒面上闪烁。“老张，你说我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吗？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事儿，不想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
老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当然来得及啊，老李！你还年轻着呢，身体也硬朗。你想做啥，就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李老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他紧紧握住酒杯，说道：“我想把咱们小时候那些趣事，还有咱这小县城的变迁，写成一本书。让后人也能知道，咱们这代人是怎么过来的。”
老张兴奋地搓搓手：“这主意好啊，老李！我跟你说，就咱小时候那些事儿，那可有意思了，肯定能写成一本精彩的书。到时候，我给你提供素材，咱们好好回忆回忆。”
李老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激动神情：“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写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得好好规划规划。”
老张拍着李老头的肩膀：“老李，你就放心干。遇到啥困难，尽管跟我说，我虽然没啥文化，但我能给你打气助威，帮你跑跑腿啥的。”
李老头感激地看着老张：“老张，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要是没有你今天这番话，我可能还一直陷在那些纠结里出不来呢。”
老张笑着摆摆手：“说啥呢，老李。咱们这交情，还说这些干啥。对了，你这书打算咋写啊，从哪儿开始写起呢？”
李老头沉思片刻，说道：“我想从咱们小时候在洛河边摸鱼捉虾写起，那时候的洛河水可清了，咱们整天在河边疯玩，无忧无虑的。”
老张眼睛一亮：“对对对，那时候咱们还比赛谁摸的鱼多呢，我记得有一次你还不小心掉进河里，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样，把大家都笑坏了。”
李老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是啊，那时候真是年少轻狂，啥都不怕。还有咱们爬树掏鸟窝，结果被鸟妈妈追着啄，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沉浸在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中，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在这个小暑的夜晚，李老头心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写书计划的期待和憧憬。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个老友促膝长谈的温暖画面，而他们的笑声，也在这个宁静的小院里，传得很远很远……
2025.7.7
点评:汤文来老师的《小暑之思》是一篇充满情感与哲理的小说。它通过对两位老友的对话与回忆的描绘，展现了人生的艰辛与美好、迷茫与希望。同时，小说也传递出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无论过去多么美好或艰辛，我们都应该珍惜当下，勇敢面对未来。这是一篇值得一读再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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