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地上流萤
陈洪谦
那些陈年旧事,像鲜茶叶,经过了时间杀青、压成饼和陈化,封存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某个清风徐来的午后,窗前枝条嫩绿,微风轻拂,知了齐鸣。思绪在不经意间打开了记忆橱柜,随手撬开了一块茶饼,轻描淡写地放入壶中,随后在沸水里上下翻滚,记忆的片断慢慢舒展开,在茶汤里显山露水,它们都复活了,新鲜如当年的旧时光。
盛夏,口中岭南荔枝的甘之如饴,果香良久停留在舌尖上。果肉珠圆玉润,食毕,将三分之一的牙签插入荔枝核,用力搓动牙签,松开手指,桌子上转动不停的荔枝核,恰如推开了童年时光的旋转门,儿时乐此不疲的游戏,转动的时长像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年少,短暂且不经用。
那它还和当年长安的荔枝一样?一骑绝尘的时光,悠悠韵味穿越历史重重帷幕。绯红的荔枝壳,果壳上的棱点均匀分布,果壳正中的凹痕,浅浅地将果一分为二,犹如唐朝盛世的时间节点: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它是历史分水岭:文学和政治盛世的顶峰,从此开始退潮。
那几只鹅在水面上划出的波痕,像在宣纸上的行书。东晋王義之的一滴墨水,晕染开了,由唐朝骆宾王的鹅掌拔清波,虽然忽隐忽现,忽明忽灭,但是却一直闪烁至今。文胜于野,浓胜于淡,浓且久远。笔墨纸砚一旦沾了时光,没入纸帖,书轴画卷堆积如山。当我们行走其间,做一次逆向时光旅行。他们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与古人相逢于字里行间。如果旅行是地理位置的跨越,那么阅读就是历史时空的穿越。
天上繁星,地上流萤。繁星划空而过,坠落天际线。流萤一夏即一生,夏夜草丛里,飞舞穿梭,尾萤点点,迷离。夏夜流萤的光,是近在咫尺的星河✨✨✨。梦幻般的夏夜,印像派的童年,伦勃朗式《夜巡》的光影交错,把时光荏苒聚焦且定格在浅黄色与黑夜之间。美不在于描绘了什么,或者框架了什么,而是发现了什么。美不在于饱满的画面,而在于留白之间。因为美,从来不被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