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岳古殿的记忆
作者:胡斋敏
(下面笑看红尘写的回忆 )
在香火与脚步声蛰伏的年轮里,黄龙山的云絮总爱垂落在东岳古殿的飞檐上,像一绺未梳的白发点缀着,为这座古老皈圣殿,增添神圣又神密的色彩。这是位于沙坪街前方的古建筑,一千多平方的屋宇顺着山势铺陈,青瓦鳞鳞,把五百七十多年的光阴都叠进了梁柱的木纹里。通往湖北的古道从殿侧蜿蜒而过,古石桥的桥梁驮着当年木材贩子的影子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而殿宇本身,更像一本摊开的线装书,每一页都写满了香火与脚步声的合鸣。
戏台是古殿的前奏曲。四根朱漆柱子撑着歇山顶,檐角的风铃在七十年代的风里摇晃时,总爱把碎银似的声响抖落在台下的天井里。天井铺着齐整的麻石板,被百年的脚步磨得发亮,雨落时便成了一面碎镜,映着戏台檐角的神兽与戏台上褪色的彩绘形成一幅美妙的古画。戏台左右的酒楼亭子早已没了酒旗,但木栏杆上还留着几道模糊的磨痕,老人们说,那是当年木材贩子歇脚树枝蹭出来的记号——他们往湖北贩运木材归来,常在亭下歇肩,把浸透汗碱的布衫搭在栏杆上,看台上全丰宁河戏班演着《穆桂英挂帅》。
穿过天井,拾级而上,便是前堂,檀香与尘埃在光柱里共舞。右边神龛里的丰都大王菩萨,青面獠牙,旁边的牛头马面握着铁链,神态威严;左边则是张六候王三兄弟的神像,金盔银甲,目光如炬。张六候王神像前的地板上,两块方形的麻石板嵌在地面,边缘被千万次跪拜磨得光滑,老人们说这是“大象鼻孔”,此地原是地仙师为戴姓人家寻的“象鼻吹风”宝地,后来不知怎的,风水转了机缘,倒成了供奉东岳大帝的殿宇。七十年代的深夜,木材贩子们常往湖北方向摸黑肩挑木枓,肩头的杉木还带着长江水汽,便在这两块石板旁歇脚。有人会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石面上,听着石板下是否真有象鼻呼吸的声响,更多时候,他们只是靠在神龛的石柱上,解开腰间的葫芦喝口糙酒,让汗水顺着石板的凹痕渗进地里,与五百年前戴姓地仙师相中的地气混在一起。
中堂是古殿的脊梁,五岳圣帝的神像端坐正中,冕旒垂落,俯瞰着人间的沧桑。两侧有八位忠臣的神像,几位文臣神像身着朝服,手持朝笏,面容庄重,透出沉稳与智慧。他们或沉思,或颔首,仿佛在商议国事,为古殿添了几分宁静与庄重。几位武将神像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目光如炬,透出威严与勇猛。他们或挺立,或侧身,仿佛随时准备出征,为古殿带来一股肃杀之气。偏房与善房的木门总是虚掩着,七十年代那些风雨交加的夜晚,木材贩子们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在草垫上蜷缩片刻。屋外是古道上的风雨,屋内是神像前长明的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们黧黑的脸庞,汗珠从额角滚落,滴在麻石板上,与香炉里落下的香灰混作一团。有人会对着五岳圣帝的神像喃喃几句,求一路平安,求木材能卖个好价钱,那声音被梁柱吸收,又从雕花的窗棂缝里漏出去,与远处古石桥下的流水声汇在一起。
后堂的观音菩萨慈眉善目,六位夫人神像姿态端庄,两侧的十八罗汉与三十六都天神像衣袂翩然,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墙上走下来。这里的光线总是柔和的,透过雕花窗棂的日光,在麻石板上投下细碎的花影。木材贩子们很少走进后堂深处,他们大多在门槛外歇歇脚,用粗布擦去脸上的汗,望着观音菩萨低垂的眼睑,像是在无声地诉说肩上的重量。有时,他们会把肩上的木材暂时靠在廊柱上,木头的潮气与殿内的檀香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那是山林与人间、汗水与香火的混合,在古殿的每一道木纹里、每一块石板下,都沉淀成了时光的密码。
如今古殿的麻石板上,当年木材贩子的脚印已被岁月磨平,戏台的雕梁画栋也泛了灰白。但在某个落雨的午后,当你踩在天井的石板上,听着雨声敲打瓦当的韵律,恍惚间还能听见七十年代的脚步声——那是肩扛木材的汉子们,在古殿的庇护下,把湖北的晨光与江西的暮色,都踩进了这座古建筑的年轮里。香火还在燃,石板还在沉默,而那些夹在神像与梁柱之间的脚步声,早已成了古殿呼吸的一部分,在每一阵穿堂而过的风里,轻轻回响。 一一我儿时的记忆笑看红尘书写于2025年6月22日。
胡斋敏,男,出生于1955年3月。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白岭镇中学,大专,中教高级,退休教师,1985年江西省优秀教师。教学专注,实 践深刻。最近开始写作,有散文,诗歌及教学回忆、论文等创作。《世界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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