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培中
前些年,我在自家小院西侧的听雨轩后面种了一棵枇杷树。
由于听雨轩挡着它的光线,枇杷树长得很慢。这几年枇杷树终于长高了,树冠超过了听雨轩的顶部,而且长得越来越粗壮。
去年冬天的一天早上,我在院子里晨练时,突然发现枇杷树开花了。树枝尖上一束束白色的枇杷花在布满绒毛的长椭圆形叶子的举托下向天而上,竞相开放。几十个枝头开出的白花组成了一个巨型花阵,十分壮观,不时地飘来阵阵清香。正像唐代诗人杜甫所言,“榉柳枝枝弱,枇杷树树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完美的枇杷花,我兴奋地叫了起来。
可在兴奋之余,我又开始担心起来。冬天开花,正常吗?
尽管古人对枇杷树冬天开花有过描述。唐代的羊士谔在《题枇杷树》中就曾写道“珍树寒始花,氛氲九秋月”。可是,青岛的冬天并不暖和,零下五六度是常事,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也有一两次。枇杷树在寒冷的冬季开花,能结果吗?想到这里,我未免为枇杷树感到惋惜和担忧。
今年六月的一天早上,我爱人欣喜地告诉我,枇杷树上结果了。我跑到院子里一看,真是枇杷果,太神奇了!难道它冬天开花没有被冻僵?难道它冬天开花,夏天真能结果?我跑到院子里,仔细端详枇杷树上的果子。枝尖上一簇簇尚未成熟的枇杷果,像顽皮的绿毛猴从毛茸茸的叶丛中探出小脑袋向外张望,显示着它的天真与浪漫。即将成熟,还带着一丝青涩,绿中透黄,宛如害羞的风中少女,亭亭玉立。一颗颗已经熟透的枇杷果在晨光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似乎在向我炫耀它的神奇和美丽。小鸟叽叽喳喳地哼着晨曲,在树上跳跃,好像在告诉我,它们不仅早就发现了枇杷果,而且已经尝到了它们甜美的味道。难怪宋代宋祁在《枇杷》诗中对其赞美有加,“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露浥迎风蕊,香来满座间。”
事不宜迟,确实要与小鸟抢时间。我和爱人搬来梯子,取来头上带夹剪的铝合金伸缩长杆。我先爬上梯子,把长在树下面已经熟透的果子采摘下来。采摘枇杷果不能只摘果子,必须把带着果子的果柄摘下,否则,果子会被摘坏,不仅影响观赏,也很难保存。枇杷果的果柄很粗壮,长五六厘米,折断时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一会儿,摘满了一小篮子。树冠上的果子必须用带夹剪的铝合金伸缩长杆。长杆缓缓地伸向枇杷果,慢慢地夹住果子下面的果柄,轻轻地扭动一下,然后把夹着果子的长杆退到地面,用手把果子从夹剪上取下来。长在树冠上的熟果子,不少成了“马蜂窝”,看来,确实有不少已经被小鸟提前品尝了。看着第一次亲手采摘自己栽种的枇杷果,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不禁使我想起宋代戴复古在《初夏游张园》中的诗句:“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坐在小院的石凳上,从篮子里抓起一枚金黄色的枇杷果,拧下果柄,轻轻撕开果子的外皮,露出黄澄澄、鲜嫩多汁的果肉。放入口中,甜美的果汁瞬间在嘴里四溢。那味道,透心的甜,那香气,沁人心脾,回味无穷。正如宋代李纲所说:“芳津流齿颊,核细肌丰温。”
尝着枇杷果,我想起了阿爹当年给肺热、痰多、咳嗽不止的患者开具的药方中,经常能看到枇杷叶、枇杷膏这一类的中药。但在我的印象中,阿爹阿妈很少吃过新鲜的枇杷果。如果他们仍然健在,能品尝一下我自己栽种,自己采摘的枇杷果,那我会有多高兴呀!
作者简介:
孙培中,字慎子。浙江省绍兴市人,定居山东省青岛市,爱好文学、书法、兰花。作品多次在全国性大赛中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