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尹玉峰长篇铁血小说《天驹》别一番语言架构，别一番草原风情；人性、野性、眼泪、爱恨、或生或死一一铁与血的交织，在生命荒原中困苦摇曳……这是一首准格尔旗黄河第一弯山曲中流淌着的回肠荡气，即有奇幻爱情，又有铭心酸楚，更有民族民主希望和伟大生命热忱的歌。曲折的故事中一直有圣主的天驹神马，就像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天驹
第四章：第二节（总第23节）
老三爷手持贻谷的密信，在亲兵的护送下，一路快马加鞭，直奔京城。
紫禁城的红墙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午门外戒备森严。老三爷换上贻谷为他准备的御赐袈裟，手持菩提念珠，在太监的引领下，穿过重重宫门。
储秀宫内，檀香袅袅。
慈禧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面色略显疲惫。李莲英低声禀报：“老佛爷，五台山的圣僧到了。”
老三爷缓步入内，双手合十，深深一拜：“贫僧参见老佛爷，恭祝老佛爷万福金安。”
慈禧微微抬眼，目光如刀：“听说你是五台山来的高僧？”
老三爷不卑不亢：“贫僧云游四方，途经绥远，听闻老佛爷近日凤体欠安，特来献上菩提念珠，愿为老佛爷祈福。”
慈禧接过念珠，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珠子，淡淡道：“这念珠倒是稀罕，缅甸进贡的？”
老三爷心中一凛，知道慈禧已然起疑，但仍镇定道：“老佛爷慧眼如炬，是僧云游四方化缘时得到的，此物确是贻谷大人托贫僧转呈。”
慈禧冷笑一声：“贻谷？他倒是有心。”她忽然话锋一转，“你除了会化缘，还有什么本事？”
老三爷双手合十，又是深深一拜：“贫僧在老佛爷前面不敢说本事。”
慈禧一笑，问道：”你会唱大清帝国国歌吗？“老三爷笑答：不会唱，哈哈……会念。”
慈禧道：念也行，念念！忽然，她又喊道：”来人，把满朝文武召来，听和尚念《国歌》！"
待人来齐了。慈禧道：“念吧！”
于是，老三爷清下嗓子像念佛经一样念了起来：“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喜同袍，清时幸遭。真熙皞，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
这就是花翎顶戴、长袍马褂，留着大辫子的“精英"们鼓捣的大清帝国国歌。大烟泡把中国人的精、气、神，从襁褓，污染到成年，污染到死亡。致使少年人沉沦于愚氓，不思进取；致使青年人沉沦于欲纵，危如累卵；致使壮年人沉沦于贪腐，蝇营狗苟； 致使老年人沉沦于权妄，晚节不保。如此衰亡状态，大辫子"精英"们还在歌功颂德。一想到这些，老三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慈禧问：”你知道歌词大意吗？解读一下。"老三爷当然知道这支歌的含义了，涂粉掩饰性极强，都被列强分疆割土赔款了，偏安一隅的准格旗都被摊派偿还白银二万七千两了，还什么太平盛世啊？但是还得吹、舔、蒙、唬……该吹的都吹了，该舔的都舔了；该蒙的都蒙了，该唬的都唬了；该晕的都晕了，该二的都二了，继续装傻吧。于是他解读道：
巩金瓯 ：国土像金盆子一样结实啊
承天帱：老天爷对咱不错
民物欣凫藻：百姓布衣像鸭子水藻般高兴啊
喜同袍：喜见大家伙儿
清时幸遭：有幸遭逢清平盛世啊
真熙皞：真的无比幸福快乐
帝国苍穹保：上苍保佑咱的帝国啊
天高高：如天一样高高在上
海滔滔：如海一样滔滔不绝哩
老三爷见慈禧笑容满面，继续道：老天爷照顾着咱，大伙儿都挺高兴，莫谈国事，多行房事——幸福地祝愿咱的帝国万寿无疆！
慈禧稍有一些愠怒，横眉立目道：多行房事？大胆！老三爷回话道：不敢，不敢，俺是出家人，不近女色，衷心祝愿咱的帝国万寿无疆！
慈禧的脸上又恢复了喜悦之色，顺口诵起了《读书歌》：“读得书多胜大丘，不需耕种自然收。在家有酒在家醉，到处逢人到处留。日里不怕人来借，夜里不怕贼来偷。虫蝗水旱无伤损，快活风流到白头”。
老三爷接话道：”老佛爷英明！颜真卿颜鲁公写诗曰：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慈禧兴致不减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本事？”
老三爷立刻双手合十，深深一拜：“贫僧不敢！”
慈禧道：”哀家召人来，就是看看你的本事。”
老三爷佯装犹豫，低声咕噜道：”打卦……算命……”
他摇摇头，”在老爷面前成何体统，不敢，不敢！”
慈禧道：”把头抬起来，给哀家算一算，算准了重赏银两。
老三爷故意寻思半天。这时殿外一群乌鸦抵檐飞过。慈禧问：这是什么徵兆？老三爷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得，我给你来几句狠的吧。于是他朗朗道：“乌鸦抵檐过，皇上有凶祸！”此言一出，大煞风景，慈禧便阴森以对。
朝官个个难堪，凶目相挟。惟有老三爷泰然自若默念阿弥陀佛。李莲英恳求慈禧道：“老佛爷，要么派人去看看皇上。“慈禧允，并恶狠狠对老三爷道：”皇上有恙，便是算准了；若无事，你这个秃驴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结果。”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老三爷不改初衷，还是泰然自若默念阿弥陀佛。不久，太监飞快跑回，道：”不好啦，老佛爷，皇上刚刚掉进瀛台后花园的池塘里，已经被打捞上来了。皇上现在是精神恍惚，呆若木鸡！"太监自觉口误，忙跪地大呼：”奴才该死！”
慈禧转过神来，寻思道：”不假，天颜戚戚，常若不悦。”她忙叫御医去诊看光绪皇帝，然后对老三爷客气道：“有赏，你要什么? 哀家必允！”
老三爷把脸一扬，理直气壮大声道：”我要白银二万七千两！"然后双手合十，僧袍袖口微微颤动。殿内鎏金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在他面前缭绕，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发肃穆。他缓缓抬头，目光越过慈禧太后鬓边的点翠凤钗，直视着储秀宫梁枋上盘踞的金龙。
“什么？白银二万七千两，这个数目……是你大开狮口，还是……"慈禧寻思着，问道。
"贫僧斗胆。"老三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贫僧云游四海来到准格尔旗，那里连年遭灾，牧民们连熬茶的盐巴都买不起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粗粝的青盐，那盐块上还沾着草原的沙土，"这是贫僧途经鄂尔多斯时，一位老额吉塞给我的。她说，这是她们全家人最后一块盐了。"
慈禧的护甲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老三爷继续道："八国联军那会儿，老佛爷西狩时想必也见过沿途百姓的苦楚。"他故意顿了顿，让殿内众人都想起当年仓皇出逃的狼狈，"如今《辛丑条约》的赔款，竟要摊派到连年遭灾的准格尔旗头上——二万七千两白银，这是要逼死多少牧民啊！"
李莲英倒吸一口凉气，朝珠碰撞声此起彼伏。老三爷却突然提高声调："所以贫僧今日，就要这二万七千两！"他的声音在殿内炸开，惊得檐角的铜铃都微微震颤。
慈禧的脸色变了又变，自言自语道：“准格尔旗的缓缴文书不是已经下达了吗？"她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说蒙古各旗已有不稳之象。殿外适时地刮过一阵北风，将窗棂吹得"咯吱"作响。
"好！"慈禧突然拍案而起，头上的金凤步摇剧烈晃动，"哀家准了！"她转向户部尚书，"即刻拟旨，免去准格尔旗的摊派。"又对老三爷意味深长地说："圣僧慈悲为怀，哀家甚是欣慰。不过..."
老三爷不待她说完，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羊皮纸："这是康熙爷赐给先祖的丹书铁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准格尔旗永不加赋！"羊皮纸在殿内展开，上面的朱砂御印依然鲜艳如血。
满朝文武顿时哗然。慈禧盯着那方御印，惊问：”你怎么会有这个？”老三爷双手合十，镇静自若，“贫僧云游四海，到处都宦官呈递先祖墨宝，盼望能让老佛爷亲见，这仅仅带来准格尔旗的一件，那里的灾难太深重，救民于水火，老彿爷慈悲为怀，万世谒颂！”
慈禧忽然笑了："圣僧果然深藏不露。"她转头吩咐李莲英："去把瀛台新贡的雪莲取来，赐予圣僧。"
老三爷却再次合十："贫僧不要雪莲，只要老佛爷一句准话。"他目光灼灼，"这二万七千两，可能当真免了？"
慈禧的笑僵在脸上，殿内的西洋座钟突然"当当"敲响。她缓缓坐回软榻，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传旨...准格尔旗的摊派，就此作罢。"
【版权所有】待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