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逝去的青春
作者:徐友俊
5月25日,一个阳光和煦、鲜花盛开的日子,我们络绎中学1975届高中毕业的三十多位同学,相约来到仙桃市郑场镇络绎村寻找五十年前的母校。令人遗憾的是,当同学们不远千里,从广州、南京等地风尘仆仆地回到这个偏僻的乡村时,络绎中学已不复存在。
在母校的旧址,我们拍照留影,寻找五十年前络绎中学的蛛丝马迹。原来的两排平房教室早已不见踪迹,校园西北角的大池塘也被填平了,操场成了一片裸露的土地,只有两个蓝球架仍倔强地挺立在那里,让我们确认了关于母校的记忆并非虚妄。我们的老花镜片折射出的1975年的光,在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重新点燃神经突触的化学燃烧。这不是简单的怀旧,而是用集体记忆的经纬线编织存在的证明——当三十多人同时复述同一个青春故事时,那些被时光风化的往事终于在现实的维度上重新浮现。
我们在记忆深处翻出当年的故事,寻找我们逝去的青春。老同学的欢声笑语飘出五十年前的声波,是对线性时间的温柔反抗。鬓角的白发与眼角的皱纹与老照片上年轻脸庞的量子纠缠,消解了衰老与青春的二元对立。当同学们从惆怅失落中回到现实时,我们终于理解了时间不是刽子手而是雕塑家,每一道皱纹都是生命的拓印。
未寄出的情书、黑板右下角永远空白的倒计时、英年早逝者姓名化作的永生花,这些悬置的时态,今天终于借助这种集体仪式完成了闭环。白发编织的桂冠不仅是衰老的标志,更是青春逝去的祭品。
也许,这场同学聚会更深刻的意义在于:当我们来到母校的废墟集体触摸时光胶囊的刹那,祭奠的对象不是消逝的青春,而是此刻正在经历衰老的自己。那些含泪的笑声,既是对青春幻影的招魂,更是对未来告别的预演。此时此刻,我们同时成为自己的守墓人与接生婆。
夏日的阳光,无声地洒在母校的那段破旧的老墙之上。我们终于明白了这场仪式真正的祭品——那些被岁月模糊的记忆,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告白,那些注定错过的可能。所有的遗憾在光影中结晶,最终在络绎场尘土飞扬的水泥路上浮起一座透明的纪念碑,碑文是五十年前未写完的那首诗……
【作者简介】
徐友俊,主任记者,湖北仙桃日报社原总编辑。1982年在《芳草》文学月刊发表短篇小说处女作,1996年在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人生情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