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辉与道德的坚守

——读董顺学长篇小说《月亮山下》   

　　人性的善良，不只在主人公周思甬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也在整个榆树湾的人们身上和作品笔触所及的范围内都有着感人的情节展现，如人们对当时的政治贱民周思甬一家的同情和照顾、何凤治、曹庆儿对周思甬一家的帮助、权世才夫妇对盼盼的精心抚养、任继业老人夫妇收养孤儿天赐、林颜茹为两个讨饭的小男孩做饭吃并劝他们一定要坚持念书、 深爱着周思甬的杨春燕为了不因自己而使周思甬上大学受阻选择远嫁他乡、许桃花为了抓养几个孩子和全家人度过难关背着家里人偷偷去县医院卖血、白秀才无偿为周思甬指导书法并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名人书法作品拿给周思甬让其卖掉作为上大学的费用等等，无不闪耀着人性善良的光辉。

        善良并非仅仅是物质上的给予，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与体谅。善良是一种相互的力量，当我们用善良去对待他人时，也必将收获他人的善意与尊重。在《月亮山下》的世界里，善良的人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这一古老的美德，他们的善良之举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了一股温暖人心的强大力量。    

　　感恩，是人性中的珍贵宝藏，它让我们懂得珍惜所拥有的一切，让我们的心灵变得更加柔软和丰富。在《月亮山下》丰富的人性书写中，感恩情怀构成了一个重要的情感维度。感恩的情感贯穿始终，成为了连接人物关系、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纽带。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写道：“一切都会过去，唯有善良和感激永存。”小说中的人物关系网络很大程度上建立在相互感恩的基础之上，这种感恩不是简单的礼尚往来，而是对他人善意的深刻记忆与珍视。周思甬一家来到榆树湾后，得到了何凤治、曹庆儿的诸多帮助，周思甬与这两人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他们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后来两人都在周思甬的张罗下，取上了媳妇，周思甬又鼓励他们开办企业、创造财富、告别贫穷，过上富裕的生活。周思甬辞职创业时又把他们拉进了自己创办的集团公司，成为事业上的合伙人，使他们的人生绽放出明亮的光彩，成为人生的赢家。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周思甬对何、曹二位朋友的关心和提携，除过友情之外，其中感恩的成分比重是很大的。周思甬在把何凤治、曹庆儿、权世财夫妇和白秀才等人对他和家人帮助的情义始终铭记于心的同时，他把这种感恩报答之情推而广之，推广到了整个榆树湾、王坪乡、乃至整个萧西县。他知道，是月亮山下这片贫瘠的土地收留了他们和齐梦鹭一家，是这里贫穷而善良的农民帮衬他们度过了劫难和饥荒。在大学毕业以后，他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回到了贫瘠的山区，踏上了回报这片土地的感恩之路，他用自己所学的科学知识改良马铃薯品种、指导农民科学种田、承包荒山植树造林、创办企业增加农民收入、出资修建学校和养老院、设立“远志基金”帮助贫困家庭的孩子完成学业，直到他为了扑灭山林大火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感恩之情，没有只停留于内心的感激和口头的表达，而是化作了实际的行动，成为他人生的重要追求和原动力，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富有同情心是人性的美德之一。当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面临突发灾难或者陷于困境之时，他人的同情之举就显得弥足珍贵。周思甬的母亲身患腰椎疾病，还不得不强忍着病痛参加生产队的重体力劳动时，曹庆儿向队长张余粮建议让她和两个半大小伙一起去放羊，张余粮也顶着“政治立场不坚定，照顾右派分子”的压力接受了这个建议，令周思甬一家人分外感激。当一个要饭的女人饿死在家门口的时候，任继业老人安埋了这个女人，并收养了她留下的婴儿，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成人。当任天赐在工地突发重病、危及生命之时，周思甬带领几个老乡饿着肚子，赶了几十里山路把他抬到了医院进行救治，虽然最终没有把人救下，但这种精神和情份让任继业老人终身难忘。《月亮山下》中那些饱含同情心的人物和情节，拨动着读者心中最柔软的神经，让人们相信无论处在怎样的社会环境之下，人性中的善意和恻隐之心都是不会泯灭殆尽的，它就像寒冬里的炉火，会带给人温暖和希望。当读者跟随着文本体验人物的喜怒哀乐时，也在无形中提炼着自己的道德想象力与同情共感能力。

　　齐梦鹭是一位带着右派分子家庭出身印记的柔弱女子，但在她身上却有着正直刚烈的精神品格。当生产队长吴有德与其他队干部商量私分集体储备粮时，她没有因为自己也可以得到一份粮食而与他们同流合污，而是义正辞严地进行了批驳，并大胆地为生产队的粮食仓库多加了一道门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队干部的卑劣愿望落了空。这是正义与邪恶的对抗，尽管她身份卑微、势单力薄，但在这个较量中，她是胜利者。正直、忠贞的品格使这个贯穿周思甬一生的女性人物形象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只有灵魂相近的人才能互相欣赏和吸引。周思甬和齐梦鹭之间的情感之所以终生不渝，就是因为他们都被对方的品格所吸引，无论外界给了他们多大的不公和打击，无论处在逆境还是顺境，他们正直善良的本性始终未变。官场是一个最能检验人性的场所。周思甬踏上仕途以后，为本地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本应在职位上有所进步，何况他有能力有业绩，也有人脉。省计划委员会副主任铁屹对他有提携之恩，当年如果没有铁屹的关照，他可能今生就与大学无缘。而铁副主任也很欣赏他，主动请他去家里吃过饭，但他除了为县里审批项目去找过铁主任外，从没有因自己的私事找过铁主任。县委书记侯建堂也是榆树湾人，和他是同村的老乡，但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找他外，从来没有找过他。侯书记关于工程方面的事给他打过几次招呼，想让自己的大哥承包工程，但他根本没理那个茬。当杨县长找他谈话时，他说：“不按照招标投标的规定和原则来，搞暗箱操作，是违法乱纪的行为，党纪国法是不允许的。”正因为这件事，他由一个管工业的副县长被安排去管吊庄移民工作。他欣然接受了这项工作，并出色地完成了移民任务，为全省的经济发展战略做出了贡献。    

　　无私奉献是人性的崇高境界，它体现了人类对他人、对社会的高度责任感和使命感。周思甬的一生大致分为四个阶段：求生——求学——创业——奉献。创业成功后的回馈社会是他责任感和使命感的集中反映，也是他人生价值的进一步升华。捷克作家昆德拉曾感叹：“在现代社会中，无私已成为一种陌生的美德。”《月亮山下》的价值恰恰在于它通过真实可感的人物与故事，使这一“陌生的美德”重新变得亲切而可信。

　　这是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广泛影响力的作品。通过对人性中善良、感恩、同情、正直、无私奉献等美好品德的生动展现，不仅让我们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辉，也让我们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它提醒着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我们都应该坚守人性的美好，用善良、感恩、同情、正直和无私奉献去对待他人，去温暖这个世界。    

　　《月亮山下》最终告诉我们，人性之美不是抽象的教条，而是在具体生活情境中不断实践和强化的品质。董顺学通过这部小说，为我们提供了一面镜子，照见了人性中最美好也最持久的部分。韦恩·布思在《小说修辞学》中说道：“伟大的小说不仅是美学创造，也是道德探索的特殊形式。”这部作品没有进行生硬的说教，而是通过真实感人的故事和人物，让读者在情感共鸣中自然而然地接受其价值引导。在价值多元且观念冲突的今天，《月亮山下》提醒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性中的美德永远是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是值得我们珍视和传承的文明基因。《月亮山下》虽然以宁夏西海固乡村为背景，但其对人性的探索却具有普遍的现代意义。在全球化市场化浪潮冲击下、传统道德观念面临严峻挑战的今天，这部小说犹如一剂精神良药，唤醒了我们对基本人性价值的记忆与珍视。

　　《月亮山下》最终超越了地域文学的限制，成为了一部关于人性光辉的普遍寓言。在这个意义上，它不仅是西吉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也是我们时代精神状况的一份珍贵的诊断书和治疗方案。                                      

　　 2025年6月8日于银川望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