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二十三,东北大地一片银妆素裹。掌灯时分,塞北幽鸣山庄“五老歪鲜虾馆”迎来一拨又一拨客人。
东北旮旯7号包房内,酒兴正浓,碰杯声声。江湖人称“关东四猛”的师兄弟在此举行隆重的家庭聚会。
跟往常不同,这次是带家属。
跟往常不同,这次大哥带的是大嫂。大哥说他65,大嫂说她45,大哥说他属兔,大嫂说她属虎。平时小聚时,他也没带别人,只带三样设备:一是腿,跑的快,喝酒赴约来的快,散场走的快;二是嘴,说的快,特点是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不请客;三是胃,吃的快,盯菜准,夹菜稳,吃菜狠。
不知为何,大哥自带的设备今天有点卡壳。面对两盆红似火、面如铁的龙虾,没见大伙动筷。大哥眼前的盘里,一只龙虾四分五裂,一股黑汁缓缓往出淌。
店内,红砖砌的墙体散发冷气,结伴地窖般“捂了吧曲”的味道不时袭来,洒落在酒桌东倒西歪的几片火腿肠肥硕的身上。
“这疙瘩真不错,老便宜了,上次母们来,就相中了。今天和你二嫂把哥几个请来,一起感受一下。”
二哥这边说着,眼眉明显在跳动,似乎中彩的目光投向给大伙扒虾的二嫂。
“我俩带了两瓶泡酒,还有一瓶米酒,大家吃好,喝好。”
二嫂抹了抹嘴巴子,脸角绽放热情的油花:“小二哥,赠送一盘鸡蛋酱呗!这带了点山野菜,得需要鸡蛋酱。”
“好咧!”站在身后的店小二爽快得答应着。
酒越喝越甜。没等鸡蛋酱到呢,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山野菜让大伙嗦啦的就剩几个梗了,两瓶酒见了底儿。
“三嫂,那边的小柿子和杏子,我看着挺带劲,我来两个!”“好嘞!你三哥买的,老水灵了。”
四弟从三嫂蒲扇大小的手中贪婪的叨了一对小柿子、一对杏子,随手分别放在自己和身旁的三哥碗里。
“嗯嗯,好的,好的,你们吃,我中午喝了,吃不动了。”
三哥眯缝着小眼睛直转,七根朝上八根朝下的嘎呦胡一动一动的。
“你看,我和老四就这么空手来滴,来点水果也没带。”老三媳妇面带不安,皱着川字眉,咧着嘴儿,来回搓着手。
散发热烈、香气扑鼻。一大碗鸡蛋酱稳坐桌中央。“小二哥,再赠送一碗面条呗,这么好的鸡蛋酱剩下多白瞎呀。”二嫂向店小二努努嘴儿。店小二卡巴卡巴眼睛,没吱声,转身而去。
不知到啥时辰了,酒局形势有所变化,米酒喝光了,改喝啤酒了。
看着其他几位一次一次往厕所跑,也许是条件反射,老四眼巴巴滴看着厕所方向刚要起身,媳妇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过来:“老公,你尝尝这面条!”
老四接过面条碗,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这面条好呀,大伙都吃。”其他人谁也没说话,眼睛里像长了舌头不由自主的伸了过来。
老四咽了一口唾沫:“吃面条耽误喝酒,来,再给我来一瓶啤酒。”四个师兄弟对瓶吹起来。几位女性两对一组合,在那窃窃私语。
“吁——”女中音的拖腔吆喝声划破夜空,毛驴车碾过土路的吱呀声嘎然停住。“醒醒,老四,到家了。我把驴车卸喽,你先进屋吧。”媳妇把喝得一塌糊涂不知啥时睡在车上的老四叫醒。
“二哥够意思,家里山庄没有了,万贯家财没有了,但心中有兄弟!心中无兄弟,怎能当大哥;心中无大哥,兄弟怎能做?明天我得请三位哥……”老四磨磨唧唧,叨叨咕咕,晃晃悠悠,滋溜一下拐进旁边的15元小火锅店。甩开腮帮子这顿造呀,眨眼之间,眼前摞起的菜盘子内风卷残云。
“掌柜的,结账。”老四打着饱嗝。
“先生,您消费100元。”
“不15元小火锅吗?”老四有点蒙圈。
“15元范围只是青菜,您点了三盘肉,每盆合您30元,全价105,收您100。”掌柜的嘴角透出无奈。
“老四啊,咋的呀,你咋还不回家呢——”媳妇嗷唠一嗓子,如晴天霹雳,在空中炸响。
“噌”的一声,老四跳出门外。“等一会,媳妇,我们哥几个吃的太多,喝的太多,我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再回去。”
“你买几个鸡蛋回来,我做鸡蛋甩袖汤。咱俩溜溜缝、解解乏、消消渴。”
“啊,嗯,行,我再溜达几圈,再消化消化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