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之六十四
田保寿
今天是六九第七天,想必江南已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了吧。再看我家园子,仍是白雪皑皑寒光森森。
吃完早饭,母亲忙着打浆糊,父亲用小刀裁昨天买的对联。
我家没有院门,只有东西两屋。所以贴对联就特别的省事。
父亲抹浆糊,我负责贴。
“上下联别贴反了。”父亲不放心我这马大哈。
“右手是上联,左手是下联。只要不拿反就没事。”
新刷的浆糊,拿出屋动作稍慢点就冻了,还得再刷一遍。所以说贴对联不光动脑子,也是个体力活。
“这是钱和肉票,你快去肉店把肉买回来。今天是三十,他们可能下班早。”贴完对联,母亲拿出钱和肉票跟我说。
“昨天我爸没买肉啊?”
“昨天光买些菜,买肉人太多我没和他们挤。今天买肉人不应该多了吧?”
“戴上棉帽子和手焖子,外面冷。”母亲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孩了。
阳光灿烂,碧空如洗。阳坡的积雪已有消化的迹象。
大街小巷充满了节日的气氛。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不甘寂寞的小屁孩们,或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玩冰车,或一惊一乍地放着小炮。
街道两边的人家大都贴上了对联。有的人家窗外的高杆上,大红灯笼巳高高挂起,在寒风中荡来荡去。
我心情愉悦好想唱几句。可惜五音不全又怕吓到别人。
肉店离我家不算太远,骑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肉店人不算太多,我看了看,也就十来个。
放好车,我自觉地站在队尾。
柜台内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剔肉,一三十多岁,系着油腻围裙的妇人负责卖肉。
“别挤,都别挤。保证大家都能买上。”她动作娴熟地割肉过称收钱,还时不时地安抚众人。
“我要肥点的。”
“我要瘦点的。”
“不能挑,不能选。赶哪是哪。”卖肉妇人很是不耐烦地喝斥着那些妄想挑肥拣瘦的人。
她还算是个有良心正直的人,一视同仁,不偏不相。
眼看就到我了。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
她来到妇人身旁,和妇人耳语了几句什么。
就见妇人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声说:“行行,放心吧,没问题。”
妇人认真地看了会肉,便手起刀落,足足剁下有十来斤。
“我只有三斤肉票,用不了哪么多。”我忙大声提醒她。
“不是给你的。”妇人斜了我一眼,又说:“早干啥去了?现在着急了。”
年轻女子接过用纸包好的肉,冲妇人笑了笑:“谢谢大姨。有空到我家去。”把几张零票递给妇人,扭着肥大的屁股扬长而去。
“给,三斤高高的。”妇人把称好的肉递给我。
“你这买的是啥肉。全是囊囊欼!这咋吃啊?”母亲接过肉生气地扔在菜板上。
“瘦的炒菜,肥的㸆油。已经这样了,再埋怨也没用。昨天我不买了鱼和猪蹄吗?晚上炒个素菜再拌个凉菜,这不够四个菜了吗?”
“你呀真不会买东西。肯定让人骗了!”
“我找她去!”
“算了,大过年的划不来。不就三斤肉么,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你到是看的开?三斤肉不花钱啊?”
“要不然你能咋的?”
“唉!”母亲长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冬天夜长昼短,下午四点多天就黑了。
外面已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母亲往炕桌上摆着菜:酱炖鲤鱼、卤猪蹄、肉丝炒蒜苔还有家常凉菜。父亲拿出一挂鞭交给我:“去放了,喜庆喜庆。”
我费了好大劲才点着,还不等爬上炕就结束了。
“你可真行,一挂鞭炮点了哪长时间。”父亲往杯里倒着酒笑着说。
“行了别说废话,快吃吧,一会菜凉了。”
“你不喝点?过年了。”
“你喝吧,我不喝。”自从上次在冯强家喝多后,我再也没动过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吃菜,吃菜,那酒死辣的有啥喝的?”母亲不停的往我碗里夹菜。
吃完饭,我要去找冯强玩。
“晚上早点回来吃饺子。”母亲在我身后喊道。
那年那事之六十五
田保寿
“马上要煮饺子了,吃完再回去吧。”冯婶收拾着案板说。
“今天三十,咱爷三喝点。”冯叔从柜里取出一瓶好酒放桌子上。
“叔婶,饺子我就不吃了,我妈还等我回去呢。”
回到家,母亲已饱好饺子等着我。
吃完饺子,那时既没手机可玩,又没电视可看。一家人说了会闲话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摇醒。
“啥事?睡得正香呢!”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只见西邻王二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都快九点了还睡?”
“又没啥事,不睡干啥去?”我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
“起来吧,咱俩看热闹去。”
“看啥热闹?去哪儿?”肯定是不能再睡了,我穿着衣服问他。
“今天中午县政府广场有秩歌比赛。快点穿,估计人不能少了。”
今天是假阴天。若有若无的太阳,仿佛离地球又远了十万八千里。尽管我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嗖嗖的西北风还是直往骨缝里钻。大街小巷满是穿戴一新喜庆的人群。
我俩步行着,随着人流来到县政府广场。
这儿早已是欢乐的海洋。听:锣鼓喧天,锁呐霄汉,鞭炮齐鸣。看:硝烟弥漫,游人如织,红旗招展…
人群中有步履蹒跚的老头,有包着头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有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有滑似泥鳅在人缝中钻来钻去的顽童。
人流恰似大海波涛,忽东忽西。为了看的清,大伙无不费力地跷着脚,努力地伸着脖子睁大眼睛往里看。有人脖上架着孩子,有人干脆站在二八大杆后架上。就连树上墙上也都是人。
有人被挤着了,有人被踩着了。埋怨声咒骂声,还有身处中心,看的高兴了情不自禁的叫好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俩在外围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进入里面的突破口。
我俩本就是小矮个,挤不进去,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
“咋办?总不能光在外面听声吧?”望着密不透风的人墙,我绝望了。
“别急,再看看。”王二向四周看了会,忽然拉着我就跑。
“跑什么?咋的了?”我满脸的疑惑。
“你看,那平房上人少,咱俩从围墙爬平房上去。”
我俩相互帮助,终于来到了平房顶上。
平房顶上有十来个人,都是青年和半大小子。
这地方真好。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整个广场尽收眼底。
这时一队秧歌队刚走,又一队在锁呐声中踩着鼓点,一步一扭地走进广场。紧跟她们身后的是唐生师徒。孙悟空猴性实足蹦蹦跳跳东张西望,唐生正人君子目不斜视,沙僧重担在肩任劳任怨,憨态可掬的猪八戒扛着四齿顶耙腆着大肚,朴闪着大耳走在最后面。众人尤其是小孩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不知是政府人员还是秧歌队的人,适时地燃起了鞭炮以及震耳的二踢脚。
这队正扭的起劲,另一队急不可待地欲往广场里冲。
先进场的并没因此受到影响。只见身披斗篷戴着白手套的指挥,正有条不紊地吹着哨子,舞动着折叠扇。
后来者见对方没有退场的意思,他们不急不恼,干脆在边上扭上了。
就这样,两队较上了劲。一个比一个扭的欢,一个比一个扭的浪。
这才有意思,这才有看头。
人山人海的广场沸腾了。
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那年那事之六十六
田保寿
初七这早,我最衷爱的面条都没吃好,就被冯强着急忙慌地拽到他家来。
“有啥屁快放出来,别一会憋出内伤来。”我敢断定,这货肯定有啥好事了。自打他进我家门,我就看见这货一脸的笑容,大嘴叉子都快裂到耳朵跟了。两颗裸露在外的大板牙,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你咋知道有好事?”他就像一个揣着好玩具,准备显摆时被人发现了的小孩一样。
“狗肚装不了二两油。就你哪得意忘形的嘴脸,是人都看得出来。”我坐在桌旁嗑着瓜子。
“唉,真没意思,还想给你个惊喜呢。”旋及,他又兴高采烈地说:“还真让你小子猜对了。真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昨天收到她的回信了。”
“是吗?情况咋样?”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忙把手里的瓜子扔进盘里站起了身。我像是一个媒人,很想知道两人初次见面后的结果如何。
“给,你自己看。”冯强取出信递给我。
“你就告诉我结果,信就不看了。”我口不对心,欲迎还拒。
“你可真有意思,既想哪啥还想哪啥。别整那没用的。让你看你就看。”这货算是把我看透了。
信写了满满两页纸。
我越看越觉脸发烧,越看越觉心慌气短。我都不知道我是咋看完的。
只记得信的结尾是这样写的:
“我无易安才,
也无貂蝉貌。
爱做白日梦,
你勿把我笑。”
“最后是首表明她态度
的藏头诗。”我很肯定地说。
“我知道,这还看不出来?”谁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多数为零?这货不傻吗?
“上次给她的回信,原稿你还记得吗?”
我只是信的起草者,最后还得他执笔。
依稀记得最后我是这样写的:
“我焉非我傻,
真心换真情。
爱蛾纱罩灯,
你咋把我评?”
“这两天我想去趟富裕!”隔了会,冯强怱然说。
“上富裕?干啥去?你可别跟我说你去找马宾玩去。”这货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我想她了,去看看不行啊?既然知道她的想法了,我还有啥顾忌的?”看来这货真是等不及了。
“你俩的事她父母知道不?她信上没说。你准备以啥身份去她家?见了她父母你唠啥?傻小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应该学会矜持。矜持懂不?”我可不想因他的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唉,真是复杂!哪你说咋办?”冯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除非是她主动邀请你去。否则你俩还得继续鸿雁传书,互诉衷肠。记住了,欲速则不达。”
“我好想明天就开学。这也太折磨人了!”我真想照他那欠揍的脸上来一拳。
“行啦,你知足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让我这小光棍情何以堪?”
“也是哈,我有杜鹃你有谁?对呀,我没理由不开心啊?”这货小人得志的嘴脸暴露无遗。
“行了,把你扶上马又送了一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我觉得,我是该功成身退了。他俩的事我不好再掺和了。
这货听我如此说有些急了:
“小心眼了不是?这就打击报复了!我说你就不能大度点吗?”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的是真的。你俩巳配对成功,我还不撤留着当电灯泡啊?”
“哪…万一…”
“别磨磨唧唧的,爷们点。好好处吧,祝你幸福!行了,我有点饿了,去弄点吃的!”
“妈,饭做好了吗?”冯强打开门冲厨房喊道。
那年那事之六十七
田保寿
一晃元宵节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见冯强来找我。
按说不应该啊。难道是这小子坠入爱河乐不思蜀?难道是这小子重色轻友过河拆桥?
你不来找我,那我就找你去!
这天吃完早饭,我骑车来到冯强家。
“婶,咋的啦?强子呢?”一进屋我就发现气氛不对,于是忙问冯婶。
”强子,强子他…他…”
冯婶满脸的愁容,欲言又止。
“强子咋了?婶,强子到底咋了?!”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我如遭雷击般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摔倒。
“不是强子,是你叔!”冯婶忙扶住我,带着哭腔说。
“我叔咋了?现在情况咋样?!”冯叔虽说身体消瘦,也没听说有什么毛病啊。平时有个头疼脑热,要不吃几片药,要不挺挺也就过去了。
冯婶坐在床边,垂着泪说:
“那天早上正吃着饭,你叔突然就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咋的了。现在还在县医院呢。”
“婶你也别着急,我去县医院。”
问明白了病房,我骑车直奔县医院。
走进病房,冯强坐在一空床上打盹,对面床上躺着正在打着吊瓶且已睡着了的冯叔。
我捅了捅冯强暗道:“这咋还睡着了?心可真大!”
“啊!咋的了?”冯强受到惊吓似的,眯眯瞪瞪地站起来揉着眼看向冯叔。
“嘘一,是我!”我轻声说。
“噢一!你咋来了?”他这才反应过来,长出一口气,接着低声说:“我爸睡着了,咱俩出去唠。”
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一窗户下。
“发生这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我俩背靠着暖气,我看着冯强问道。冯强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眼球上遍布着血丝。这才几天啊,他就被折磨成这样了?
“没事,我忙的过来。白天有时小刚来替替我。大过年的折腾你干啥?”冯强点燃一支烟,疲惫不堪地说。
“屁话!咱俩是啥关系?冯叔待我不薄!折腾我不是应该的吗?”
见他抽上了烟,我忙说:“这是医院,你还敢抽烟?”
“这也叫医院,跟菜市场差不多。你看,这窗台上全是烟头。”
我这才注意到,窗台上乱七八糟扔着各式烟头。
“到底发生了啥事?我冯叔咋就这样了?”
“十五那天不元宵节吗?我爸爱吃油炸元宵。我妈就给炸了些。开始还好好的。谁知刚吃了几个,我爸就说胸闷难受。同时我发现他满脸都是汗。不一会他又说困了想睡觉。
他爸,他爸,你咋的了?!我妈扔下饭碗忙抱住了我爸。
爸!爸!我哪见过这个?吓的不知所措。
呜呜,呜呜!小刚只知咧个大嘴哭。
强子,去隔壁你大爷家借倒骑驴。小刚,帮我给你爸穿上衣服,快,咱得上医院!我妈抹了把眼泪忙纷付我哥俩。
我骑着倒骑驴在前面跑,我妈一步不拉地跟在后面。
当我把我爸背进诊室,我妈也汗流浃背的跟了进来。
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一进诊室,我妈就哭着喊道。
我爸躺在又窄又短的急救床上,他双眼紧闭,面如死灰,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诊室靠窗户有张办公桌。桌子两边坐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大夫。
咋回事啊?病人这症状多长时间了?桌北边坐着的大夫慢慢地站起身,边问拽开桌抽屉:嗯,我胶皮手套呢?
我这有。坐在桌南边的大夫拿出手套扔给她。
谢谢了啊。女大夫戴好手套,又把听诊器挂在白皙的脖子上,这才来到急救床边。
不长时间,刚才吃饭时发的病。我妈忙回答。
就在女大夫听完我爸心跳,正要扒我爸眼皮时,突然就听哇的一声,我爸把早上吃的那几个元宵全吐了出来。更悲催的是,全吐在了女大夫的身上。
哎妈呀,我这可是新换的大掛。病人喝酒了?
女大夫尖叫声后退了好几步,紧皱着眉头问。
没喝,没喝。平时他就不咋喝酒,早晨更不喝。对不起了大夫,吐了你一身!我妈诚惶诚恐,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看我妈卑微的样子,我难受的想哭。
大夫,你看人难受成这样,是不是得先用点药啊?我爸的呻吟声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
不知道病情咋用药?乱用药出事算谁的?女大夫脱下白大褂扔在外面走廊,回来坐在桌前开始写单子:先做个脑cT,再做个心电图,回来看结果再说。
我背着我爸,楼上楼下开始了各种检查。
“检查结果咋样?大夫咋说?”我问。
“脑袋没问题,心脏没问题,就是血压有点高。”冯强扔掉烟头,长叹一声说。
“也就是说,啥病没有?哪咋还住上了院?”
“我爸始终迷糊恶心。大夫让住院观察几天。”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钱没少花,又不知道啥病。不行换家医院,别耽误了。”
“我也是这意思,我妈想去市里大医院。定了,明天就走。”
“我跟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再说,我二姑还在市里住着。”
那年那事之六十八
田保寿
吃过午饭,本想躺在热炕头看会书。谁知没看几页,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若不是被尿憋醒,不定睡到几点呢。
我极不情愿地穿好衣服,来到屋后的露天厕所。
此时才三点多,天空阴沉沉的,太阳像似怕见人的新媳妇,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露面。
凛冽的西北风,像似失去爱妻的醉汉,怒吼着撕扯着天地万物。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匆忙提上裤子准备回屋。
这时就见有人从大坝那边走来。
到跟前,我才看清是个女人。她边走边叫着:“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她三十四五的年纪。高有一米七五左右,体重绝对有一百八九。看她的长相:黝黑的方脸盘,稀疏的眉毛下是对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蒜头鼻子此刻被冻的通红,腥红的大嘴唇正不知疲倦地一张一合着。
她头上包块花头巾,上身是碎花棉袄,下身是黑色棉裤。脚上趿拉着一双男式棉鞋。
来人我认识,是后院刘三媳妇。
“大兄弟,看见我家来行鸡了吗?”
这条街上,除了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再就是我了。
“来行鸡?刘嫂,你家鸡丢了?我刚从屋里出来,没看着啊。”
“哼,肯定是哪个烂心烂肺的把我家鸡偷走了!上午还好好的在院子里,下午就不见了!”
“你再找找,也许晚上鸡就回去了。”
“我都找一大圈了,大坝那边也找了。指定是让谁偷走了!吃了我的鸡也不怕绝户断肠子!?”
她越说越委屈,越骂越狠毒。
这时,那几个在不远处玩耍的小孩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浩浩,你妈也太凶了,好吓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跟叫浩浩的小孩说。
“我妈不凶,可好啦。你妈才凶,你妈是妖怪,你妈才吓人呢。”
“你妈骂人,你妈不是好人!”
“你妈是王八蛋,你妈是狐狸精!”
刚才还是一起玩耍的好玩伴,这时竟说翻脸就翻脸了?
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干了起来。
“王八犊子,说谁呢?有妈生没爸养的东西!”说罢,刘三媳妇照小男孩屁股踢了一脚。
本来就要偃旗息鼓的刘三媳妇,仿佛是遇到火星的炸药,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小男孩吓的哇哇大哭。
就在这时,小男孩奶奶找孙子回家吃饭。
于是小男孩向奶奶哭诉了被踢的经过。
“他婶子,孩子才多大?你咋下得去手?”
“小孩没教养,现在不管,将来大了还不得反了天!?”
“我家孩子我自己会管,不用你费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我咋了?我是偷人了还是养汉了?!老马婆子,今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两人越吵声越大,越吵越凶。
有好事的邻居出来了,刘三也出来了。
“吵吵啥?进屋!”瘦小的刘三跟媳妇走在一起,不认识的都以为他们是娘俩。
“老嫂子,她不懂事有点虎,你担待些,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刘三赔着笑脸和小男孩奶奶说。
“老公,你得替我做主,她欺负我。”她向刘三撒着娇。别看刘三媳妇长的高大威猛,可她偏偏就惧怕刘三。这让街坊邻居百思不得其解。
“回家!都前后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可吵吵的。”说着又踢了儿子一脚:“一天就和道在外疯淘,不找不和道回家。”
“你拿孩子撒啥气?有火你冲外人发啊?”
“闭嘴吧你。可别丢人现眼了。”
“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刘三媳妇恨恨地冲小男孩奶奶撂下一句狠话,乖乖的跟在刘三身后回家去了。
以前常听人们说,刘三媳妇是多么的彪悍生猛、多么的蛮不讲理,我还不太信。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我算是开了眼了,也对坊间传闻深信不疑了。
那年那事之六十九
田保寿
午饭后闲来无事,我走出屋,信步来到房后不远处的大坝上面。大坝不是太高,顶上宽阔平坦,足可以跑辆大汽车。
碧空如洗,暖阳如春。一丝风都没有。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光秃秃的树枝昂首挺立直指霄汉。
大坝北边的皑皑积雪,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时正有几个顽童和一只黄狗在雪地上玩的不亦乐乎。
我全神贯注,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只见一童把只红皮球奋力向空中抛去,还不等球往下落,小黄狗后腿发力,猛的窜起多高,一口接住了皮球。另一童捡地皮球,胳膊轮圆了扔向远方。
只见一道黄色的闪电在众人眼前闪过。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小黄已把皮球放在主人脚下。
这温馨又熟悉的画面,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大门。
在我七岁那年,我家养了只黑狗。它体格健硕,通体黑毛绸缎似的柔软光滑。它是我的玩伴又是我的保镖。
每次去地里剜猪草,它总是蹦蹦跳跳的不离我左右。偶有野兔受惊逃窜,它会狂追好几里去。当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无功而返。有时我在院外吹声口哨,它准会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我身边。
有一天,发小狗娃来我家:“仨,咱俩上我家玩去。”
“能成么,我得领小黑去。”
“好呀好呀,小黑去了,我家老白也有伴玩了。”
于是我取出脖套,同狗娃一起来到狗窝前。
狗娃总上我家来,小黑看见他只是晃了晃尾巴,便爬在狗窝旁继续做它的美梦。
“小黑别睡了,我领你串门去。”我在小黑头上轻拍一巴掌,便给它系脖套。
小黑没因我惊扰了它的美梦而恼怒。反而是亲昵的一边摇着尾巴,一边使劲的把头往我怀里拱。
“看把小黑高兴的。”狗娃抚摸着小黑脊背上柔软的毛发嘻笑道。
狗娃在前面走,我牵着小黑紧随其后。
一跑路上,小黑显得特别的兴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刻也不闲着。若不是我拽着绳子,不定它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来到狗娃家门口,还没等进院,院内就传出老白的狂吠声。
我试图拽小黑进院。小黑胆怯地弓着腰夹着尾巴使劲往后退,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
“小黑不怕,我家老白可乖了,它不会欺负你。”狗娃忙跑过来,轻抚着小黑的头安慰它。
“没出息样,有狗娃在你怕啥?”我有些恼怒地使劲往里拽,狗娃也帮忙在后面推。
小黑毕竟是只半大小狗,它的反抗是徒劳的。
我和狗娃连拉带推把小黑弄进院子。
来到院子,小黑浑身打颤,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老白不顾狗娃的喝斥,蹦跳着狂吠不止。若不是有铁链拴着,它恐怕早已把小黑扑倒在地了。
“我去给小黑找点吃的。”说着狗娃往屋里走去。
我牵着小黑在院里站着,小黑紧靠着我的腿蹲着。
这时屋门开了,一中年男人走过来:“把狗拴那树上,你进屋来玩。”来人是狗娃的父亲。
还没等我说什么,小黑像是大白天看见了鬼,一个高蹦起来转身就跑。我没防备,差点被它拽了个很头。
“小黑!小黑!”小黑早没了身影。
“这狗可真熊,来个生人就把它吓成那样。”狗娃父亲哈哈大笑。
小黑也太不给我长脸了,看回家咋收拾你。我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恨恨地想。
我转身往外就走。
“仨,仨,等一会。”狗娃举着半块锅盔从屋里跑出来。
“不耍了,我回呀!”
当我气哼哼地走出院子,猛然发现小黑正蹲在院墙下。
看见我,它低着头,不停地摇着尾巴。
我气愤地捡起绳子,把它拽到跟前,照着它的肚子狠狠的就是两脚。
小黑不躲不闪,只是:“呜呜呜”的哀嚎着。
“你打它干啥?”恰好大哥有事路过。
我和大哥说了刚才的事。
“这也不怪它。你到一个生地方不紧张?一个比你大的孩子跟你大喊大叫你不害怕?”
晚上,我拿着锅盔来到狗窝:“小黑对不起,白天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吃吧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我抚摸着小黑的头哭着说。
小黑不计前嫌,一如即往的欢快地摇着尾巴用头拱我,用舌头添我的手。
我抱着小黑的头,把脸贴在小黑脑门上:“小黑,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后来在我家盖房其间,小黑不见了。
全家人找遍了整个村子,还是没见小黑的影子。
“肯定让人偷走了!”父亲长叹一声说。母亲劝我:“别哭了,过几天再要只狗回来。”
……
天有些凉了,我怅然若失地走下了大坝。
作者简介
田保寿,热爱生活,心地善良,脚踏实地,特别喜欢文字,偶有心得,便笔下留墨,愿结识天下好友为朋。
组稿校验编审:铃龙
编辑制作:侯五爱
文字审核:惠玲玲
美编:惜缘
总编:瀛洲居士
图标题字:胡胜利 胡兴民 倪进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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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转发:惠玲玲 张培良 李红彦 朱红兵各部长 分社长及编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