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引杏
父亲节前夕,我手捧父亲的遗像,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神奇”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老父亲姓张,名满囤,字子丰。他没有吹拉弹唱、绘画写诗的才艺,也从不舞枪弄棒,但却有着独特的“神奇”之处。
“神奇”之一:医术精湛,备受敬重
父亲从未上过正规的医学院校,却靠自学成才。在当年南赵乡黄河岸一带,他是小有名气的“神奇土医生”。他的桌上,摆满了繁体字的老药书;还有个宝贝似的红药箱,里面是几十个大小、形状、颜色各异的小瓶子,每个瓶子都用白胶布贴着药名与标记。小剪刀、镊子、纱布、酒精、细长发亮的银针等,都是他行医的必备之物。
有一次,同学明珍的妈妈被人用小车推来,又被背着求父亲诊治。原来,她屁股上长了个大毒疮。他们夫妇跑遍了运城、西安的不少地方,病情却愈发严重,疼得她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她哭着说这是“怪病”“绝症”,若不是放不下几个孩子,都想寻短见了。父亲听他们讲完情况,看到那硕大的毒疮,十分震惊,摇着头说:“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医院的专家都治不好,我一个乡下土医生恐怕也无能为力……”谁知患者听后,放声大哭,央求道:“大伯,我实在没辙了,鼓足勇气才来的,您就行行好,死马当活马医吧。”明珍爸也在一旁苦苦哀求:“您就看看吧,出了问题也不怪您。”经夫妻俩再三哀求,父亲才答应下来,还一再叮嘱:“我可不敢保证能治好。”
说罢,只见父亲倒上酒点燃,将要用的器械在火上烤来烤去消毒。接着,先用小剪刀剪开红肿处,再用镊子夹出腐肉、脓血,随后双手摁住疮的周围,使劲往中间挤压,瞬间,便流出不少“坏血脓”。病人疼得直打滚,父亲赶忙给她嘴上塞了条新毛巾,鼓励她忍住。随后,父亲用白纸卷成小筒,沾上黄色药面,插进患处深处,在干净的白布上涂上一层黑膏药,贴住伤口,最后用白胶布固定。当时正值礼拜天,我倚在门槛旁,目睹了这一切,心里直埋怨父亲下手太狠、胆子太大。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奇迹发生了,病人竟恢复了健康,父亲的名声也因此更响亮了。
记得我生女儿坐月子时,乳头皲裂,孩子一吃奶,我就疼得如刀割一般,还不时渗出血来。婆婆无奈之下,找来父亲。娘家离得近,父亲很快就到了。他只给我上了三次药,三天后便一切正常了。父亲对皮肤病有良方,对儿童的口舌糜烂、发烧、腹泻、呕吐等病症也颇有见解,往往手到病除。
有一回,邻村一对夫妇抱着两岁多的孩子匆匆赶来。孩子哭闹不止,大人说孩子这两天不好好吃喝,连母乳都不愿吃,只是哇哇哭。父亲用一根筷子撬开孩子嘴巴,用手电筒一照,仔细查看后说:“孩子喉咙红肿,舌根舌尖糜烂,想吃却疼得吃不了,所以哭闹。这个能治。”他找来麦秸秆,截取一根,把前端剪成坡形状,取出药粉装在麦管里,吹进孩子喉咙,还用筷子头缠着布沾上药,往孩子嘴里的患处轻转涂抹。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但父亲对大人说:“三次保好。” 果然如他所说,孩子好了,不再哭闹。
“神奇”之二:测字灵验,令人信服
记得我刚上小学时,借住在村里西巷的陈医生家。他家大儿子“毛毛”突然失踪,众人纷纷出动四处寻找。老支书张森成急得上门,请父亲算一算该往哪儿找。父亲让他随便写个字,老支书没什么文化,用手指在院心土地上写了个“木”字。父亲端详一番,惊讶道:“不好!你这个木字中间一竖怎么有勾呢?这不就变成‘水’了吗?要在有水的地方找。”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寻找,大家终于在“关爷庙”北边的柿子树坑的井里发现了毛毛。可惜孩子没能救回来,但大家都尽力了。此后,陈医生对父亲感激万分,为父亲做了一件绸衫,还送来了点心等慰问品,两家关系也更亲近了。
还有一回,东头巷秀的妈哭丧着脸来找父亲,说她的银镯子和40元钱丢了,认定是被“偷儿贼”偷了。父亲让她写字,她说不会写,父亲便给了她3个小麻团,让她两手接住,在手心摆弄后撒在地上。六次摆弄完毕,父亲分别给有字的麻团做了标记,用拇指、食指反复捏搓后,对她说:“你的东西没丢,就在家里某个地方。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挪动了房间的东西,放错了地方。”秀的妈却坚持说把柜子、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啥都没见。但父亲笃定地说:“反正从占卜来看没丢,以后肯定能找到,信不信由你。”过了一个多月,秀的妈喜出望外,拿着两个油饼来谢父亲,高兴地说:“他伯,您真是神仙,银镯和钱果然在我箱子里。原来是我外出取套袖时从包袱里掉出来的。”父亲笑着说:“找到了就好,以后别总怀疑别人。”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甚至有个“贼喊捉贼”的人来求测,也被父亲猜中。总之,来家里找父亲给孩子治病、看月子、盖房、做生意求财、择吉日的人络绎不绝。
“神奇”之三:生男秘方,神秘难解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对于想生男孩的初怀孕妇女,父亲会用红洋布缝成比荷包大的长方口袋,里面用棉絮把一种“明雄黄”药裹得严严实实,采用“男左女右”的方法,用红裤带系好,贴在孕妇肚脐旁的小肚子左边,还叮嘱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讲。这方法毫无科学依据,可偏偏很多人用了之后,生出来的都是男孩。像娘家巷的月亮妈、抖欠妈、我婆婆的外甥孙女秀萍姐,前面生了几个女孩,用了这方法后都生了男孩。那时候,送东西给父亲的人很多,好吃的自然也进了我们兄妹几个的嘴。
上高中时,我对父亲这些做法提出了质疑,劝他别再搞测字算命、“生男秘方”这些事。他笑着说:“有些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记住一句话,为人处世要时刻从‘善’字出发,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们几个要时时做好人、做好事。我年纪大了……”
回想父亲一生,他确实不是贪财之人。给贫困户看病,他分文不取;即便收点钱,也只够买药的成本。在五六十年代,有人送白面馍、点心,那可都是稀罕物,这难道不就相当于现在的锦旗吗?不就是对父亲价值的认可吗?这一个“善”字,不正是他行为的写照吗?我敬佩这个德艺双馨的神奇老父亲,更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三十年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都市头条编辑:张忠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