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棣州张洞题诗《浓翠台》

于惠民县庵里吴村

文/吴名岗

      2012年夏天，惠民县石庙镇庵里吴村出土了北宋仁宗朝退休的临邛尉吴良臣的墓志铭。其《序》说吴良臣在临邛尉任上干得很好，上级官员“方荐用”，吴良臣“慨然告老”请求退休。朝廷批准他以“国子监丞致仕”，英宗即位，吴良臣“进大理寺丞”，神宗即位，又进“太子中舍”。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是《宋故承奉郎守太子中舍致仕騎都尉赠绯鱼袋吴府君墓志铭并序》。吴良臣死于宋神宗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志石收藏于滨州市博物馆。

      布满竹叶花纹的青色志石上，有一段文字说：吴良臣“自退，居家益饶，辟斋阁，治亭榭，乐与贤者游。郡守秘阁张君洞，秘阁王君异，会其第言之曰：‘士隐不必山林泉石，君市朝隐也。’榜其晏息之堂曰：‘市隐’，推美高退之风，为诗者又十数。”

      这段文字，记述了北宋时期著名诗人，时任棣州知州张洞和秘阁王异到庵里吴村吴良臣家题字作诗之文人雅事，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让我们穿越千年，寻觅张洞在庵里吴的诗作，分享北宋人在惠民的愉悦吧。

      吴良臣字叔褒，父吴尧“咸平三年举进士不第，退归所居，忽忽自念。明年秋八月以疾卒” 。良臣 “生六岁而孤”。“少举毛、郑诗”，考取学究。兄鼎臣考中进士后，良臣说：“兄仕可以行道，吾居可以治生”，在家经商赡养祖母。庆历七年（1047年），鼎臣“假谏议大夫，修聘虏庭，礼成而还。”吴鼎臣作为宋仁宗的特使到契丹祝贺萧太后诞辰回到宋庭后，仁宗非常满意，升任其为“河北安抚使”，并“恩得任子”——就是给他一个子弟为官的名额。鼎臣推荐了良臣，“补郊社斋郎”。不久，“调临邛尉”，这是负责治安的官员。五十三、四岁的吴良臣远赴今四川去当分管治安的副县长了，这可是朝廷命官。临邛是有名的大县，是才女卓文君的故乡，西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曾在临邛当炉卖酒。在临邛尉任上，吴良臣干得很好，“盗贼怗息，卒秩满无敢犯者。廉敏畏谨，朝士大夫方荐用，君以慨然告老，恩以国子监丞致仕。”应五十七岁的吴良臣请求，朝廷给他提了一级，批准其退休。

      身体健壮，精神旺盛的吴良臣回到棣州老家，退而不休，又干起了老本行。“自退，家益饶”，过了几年，在庵里吴村“辟斋馆，治台榭，乐与贤者游”。

      宋仁宗嘉佑八年（1063年）春天，时任棣州知州的著名诗人张洞和秘阁王异应邀到庵里吴村游玩。年近七旬的吴良臣迎接了这位诗友的到来。

      张洞（1019——1067）字仲通，祥符（今开封）人。为文词甚敏，诗词、文章都写得很好。考中进士，“调涟水军判官，再调颍州推官”，和欧阳修在一起，受欧阳修“重之”。欧阳修的《送张洞推官赴永兴经略司》说：“张子美而秀，文章博群经”，高度赞扬张洞。

     “晏殊知永兴军，尤深敬洞。”提拔张洞为大理寺丞，知巩县。“洞平居与殊赋诗饮酒，倾倒无不至”，关系极为密切。晏殊、欧阳修都是文学史上的重要人物。张洞后被枢密副使高若讷、参知政事吴育推荐为秘阁校理，转太常博士。（《宋史·张洞传》）

      嘉佑七年十二月丙申，仁宗“幸龙图、天章阁，召群臣宗室观祖宗御书。又幸宝文阁，为飞白书分赐从臣。作《观书诗》，命韩琦等属和，遂宴群玉殿。”（《宋史·本纪第十二·仁宗四》）张洞参加了这次活动，“仁宗以为知经，因赐飞白‘善经’字宠之。洞献诗谢。”（《张洞传》）飞白是书体的一种，笔画露白，似枯笔所写。宋仁宗给张洞题词“善经”表明皇帝很赞赏张洞对经书的理解和解说。后张洞“出知棣州”，这年是嘉佑八年。  

      学诗出身的吴良臣早就了解张洞他们， 张洞到棣州后，吴良臣就发出了邀请。张洞和王异在公务之余应约赴会。庵里吴离棣州不远，在城西二十里。

      诗人们到庵里吴后，登上吴良臣修的亭榭——建在高台上的亭子，他们高瞻远瞩，雄谈阔论，“推美高退之风”，赞赏吴良臣自行请求退休。从知州的“推美”到朝廷的多次进爵，可以看出北宋朝廷是鼓励官员主动请求退休的。

      张洞他们“为诗者又十数”，可见大家很高兴，除了张洞、王异、吴良臣，也许还有别人。他们做了十多首诗，可惜的是我们无法找到这些诗。但诗的主题是“推美高退之风”，经过数年反复研读，笔者认为张洞的《浓翠台》就是作于庵里吴，“推美”吴良臣“高退之风”的。

浓翠台

君怀淡无营，

潇潇渊明伍。

筑台面乔岳，

糠秕身后名。

徽纆腰间组，

高风激奔竟。

救时非小补。

      这首诗是为“辟斋馆，治亭榭”的吴良臣写的，“浓翠台”就是墓志中的“亭榭”。“君怀淡无营，潇潇渊明伍”，说吴良臣胸怀淡泊，无所营营，是与潇洒的陶渊明为伍的人物。“筑台面乔岳，糠秕身后名。”写浓翠台“面乔岳”就是面对乔岳，“乔岳”就是高高的岱岳。惠民县庵里吴村在泰山北面，所以说“筑台面乔岳”。“糠秕身后名”是说筑台之人不看重个人名声，把身后名看得如同糠秕一样。后面两句写吴良臣“调临邛尉，盗贼怗息，卒秩满无敢犯者” 。“徽纆腰间组，高风激奔竟。”“徽纆”即绳索，古时常指拘系罪人者，组是丝带，古人用以佩印。这里说吴良臣腰佩临邛尉印，奔走拘捕盗贼，维护社会治安。诗的最后说：“救时非小补”，拘捕盗贼，管好治安，保护人民的安定，称之为“救时”，说吴良臣这样忠于职守的县尉对社会的安定“非小补”而有“大功”。

      《浓翠台》所写内容与《吴良臣墓志铭》所记其事迹完全吻合，可以相互印证。《浓翠台》亦是黄河文化的一朵浪花。

      到滨州博物馆观吴良臣之竹叶碑，体味张洞在惠民县庵里吴作《浓翠台》之诗情亦是美事一桩。 

 2025年4月27日于庵里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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