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响彻克太线(8)
44分队负责的莫庄主线隧道第一个贯通,除留下一个排扫尾外,其他两个排都被带进了羊山石料场,为克太线制备所需的道砟、石材。
羊山,既不见羊更不见草,毕春临用“光秃秃”形容它,一点都不过分。这里,已有工程兵支队的一个连在施工,为内排、克夫机场的跑道拓展、机库新建工程赶工备料。
李陈久连长领着战士们施工,毕春临去了工程兵连协调有关事项,一切都在有序推进。
毕春临在工程兵连陈连长的陪同下,从作业面到宿舍、从防空设施到食堂,都有仔细观察,一种“担心”让他五味杂陈。
“陈久,跟你商量个事。”毕春临从工程兵连回来,对他说:“工程兵连的防空条件太差了,十几顶帐篷裸露着,虽有油毡棚遮阳,并没有多大作用,而且完全没有伪装,更没有自然条件可用,加上石山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目标,很容易受到攻击。他们遇到的困难,就是我们今天要解决的紧迫之事呀。”
“我也在想这事。工地上最要紧的是开挖防空掩体,防空掩体挖好了,他们也可以用。同时,还是要搭建一些工棚,施工机械有个工棚遮阳、操作员也好有点阴凉,还要放工具、放茶水,中途休息。”
“防空设施可以与开山取石结合,一举两得,有人躲的,也有机械藏的,你看怎么样?”
“我同意你的想法。”
两人统一了意见,各项施工顺利推进,如竿头日上,一天一个新变化。
一个多月后,陈指导员出院了,带着他的一帮病友上了工地,李连长上前欢迎。他看到眼前已堆成山的道砟,还有山脚下的猫耳洞、防空壕,机械掩体、工棚,无不称赞李连长干得好!战士们热情地同指导员等人打招呼,他们也兴冲冲地同大伙一起劳动。
指导员来到了一排,同战士们一起打片石。他向展超排长询问起连队近期的情况,特别是思想政治工作。展超排长对李连长的一些做法,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照直说了:“这段时间,除了‘天天读’,其他活动基本没有开展。”“战士们的思想情绪怎么样?”指导员接着问。“思想上的那根‘弦’肯定放松了些,有些战士滋生了散漫情绪。”……两人有了深入的交谈,陈指导员又到其他排进一步了解情况。
放工休息,李陈久连长招呼指导员,一起去了工程兵连,工程兵连陈连长热情接待了他们。
“陈连长,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防空的事。”两人说明来意。
“你们的防空设施不是好好的吗?”陈连长不知所以地回答。
“我们的那些防空设施,咱们两个连可以共同使用!”李连长告诉他。
陈连长一听此言,心中顿然感激,连声“谢”的。
“你们也可以开凿一些猫耳洞呀!免得跑一段距离。”李连长提出了建议。
“我也想到了,只是任务太重,实在抽不出人手来。”陈连长讲了他的苦衷。
“你们每个月的任务是多少?”李连长问。
“八千方石碴。”陈连长告诉两人。
“你尽管派人去挖。战斗力保存不下来,怎么去完成任务?石碴不够,就去我们那边拉!我们一时半会还用不着,因为新线还没有铺轨。”李连长给了陈连长一颗定心丸。
李陈久和指导员在陈连长陪同下,走进了工程兵连的帐篷宿舍。宿舍里有夜班的战士在休息,虽搭建了油毡遮阳棚,但里面仍似蒸笼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有的满身是汗,连垫席都浸透了;有的干脆睡在床下的石板上……烈日下,完全裸露的住所,既无法满足基本的睡眠,又同光秃秃的大石山在一起,履险受袭的可能性太大了。他俩快人快语,建议陈连长:“尽快向上级反映情况‘换窝’。”
把兄弟连队的事当作自己的事办,让陈连长说不尽的感谢。工程兵连党支部立即研究加强掩体建设,按照大队“防空与住宿兼顾”的办法,集中一段时间抓紧解决,并得到了44分队的大力支持,特别是机场施工急需的石渣。随着掩体的构筑,两个排的宿舍率先搬进了掩体。
一个灰暗的早晨,高炮阵地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羊山石料场的铁道兵连和工程兵连也同时拉响了警报,指战员们纷纷进入掩体。不过,工程兵连仍有一个排的人留住在帐篷内,上夜班休息的正好是他们。这些人听到警报声都跑了出来,又被敌机扫射逼了回去。
很快,羊山石料场被航弹击中。广州军区总医院医疗队就在现场,率先投入了救护中;附近越南人民军救护队来了,高炮支队医院的医护人员也赶来了……
正在14中队检查莫山隧道工程的舒大队长,发现羊山方向浓烟滚滚,“羊山出事了!”心弦紧绷的判断,催促他迅速赶往石料场,毕春临跟车陪同。
空中,敌机一批一批压过来,越南人民军空军战机紧急升空拦截,米格—17缠斗F—105,追逐,射击,发射空空导弹,其间仍有美机把一枚枚航弹投向羊山石料场……高炮弹曳光闪烁,紧盯美机射击,接触引信弹炸出万朵金花……地上,滚雷般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冲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际……
“大队长,是羊山石料场!”毕春临急切地对舒大队长说。
“肯定是!”舒大队长一边回应,一边催促司机加速开进。
“前方有炸弹落下!”毕春临报告着新的情况。
舒大队长像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让司机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心已被石料场的险情紧紧抓住。瞬间,一枚炸弹落在了前方几米处的公路上,飞驰的小车无法避让了,直接从弹着点边上冲了过去,炸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把小车掀下了路基……毕春临清醒过来,只看见司机和作战股长在车内,两人胸前鲜血染透,他呼喊着他们的名字没有回应,又试了试鼻息已停止呼吸;他爬出车寻找舒大队长,一眼看见二十多米远的水塘边有个人半截身子趴在地上,他纳闷:“还有半截身子呢?”跑过去一看才发现上半截身子栽进了一个土洞中,这人正是他要找的舒大队长。他把舒大队长抱出来,发现洞中有水,半个头泡在水里,水浸线离鼻孔只有一厘米多。生死咫尺间,好玄!舒大队长“哼”了一声,他背起就跑,他要送他去医院。
舒大队长趴在毕春临背上,奔跑中的抖动让他慢慢苏醒过来,问:“这是去哪儿?”
“去医院。”毕春临回答。
“不,去羊山。”舒大队长微弱的声音传递着坚定的指向。
毕春临只好依着团长的意愿,改道赶往羊山,他相信石料场那边这会儿该有医护人员了。
毕春临背着团长跑了一程,团长执意要下来走,毕春临只好依他放下,在一旁搀扶。
羊山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硝烟烈焰四起。空中,美越战机对决持续进行,高射火炮弹在空中爆炸,他们加快了脚步。走近了,一切景象变得更加惨烈。十几顶帐篷燃烧烈火熊熊,全身着火的战士从帐篷中逃离;瞬爆弹一枚接一枚地爆炸,弹片如雨点般飞溅,岩石崩裂,尘埃漫卷……指战员们纷纷冲出掩体,在火海、弹雨中奔跑救人;舒大队长像正常人一样也冲了进去,抱起全身着火、昏倒在地的战士往外跑……
瞬间,敌机又把白磷弹投下,无数白磷弹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炸开,团团“礼花”燃烧着无数火球,像“火星雨”一样泼向地面,二三十度的燃点,何况体感温度已达四五十度,别说构筑物,就连岩石也在燃烧,直至1000度以上高温。沾上白磷火星的战士很快成了一个“火人”,完全被烈焰吞噬;冲过去相救的人再也没有出来……救人,等于再搭上鲜活的生命!舒大队长、老院长、毕春临、汤芳勍医生和叶雯等人大声呼喊:“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很快拉起人圈,把一些仍然试图冲进火场救人的战士阻挡在人墙外,眼睁睁看着大火中的战友极端痛苦地失去生命……“该救”与“无法施救”折磨着每一个人,个个泪眼婆娑,惊怵颤抖,肝肠寸断……
李陈久连长和陈指导员正带着展超排长、李业概排长一批人往山上爬。两个连队挂在山壁上打炮眼的风枪手们,被突如其来的空袭阻截,个个悬挂在崖壁上,一些人身上滴着血,他们背起伤员就往山下送……
舒大队长在烈火面前终于倒下了,毕春临急忙背起,汤芳勍医生紧随,一起跑向急救站。不料,毕春临大腿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他倒地了,侧眼一看,还有弹片露在大腿外;他试着站起而不能。汤医生实难一人背动舒大队长,她喊来叶雯,两人连抬带拽把舒大队长送上急救车;返回时又把毕春临半背半扶地送到急救站……
临时急救站有越南人民军救护队、炮兵支队医院、广后总医院救护队的医护人员,虽是“临时”,但也有条不紊,紧张有序。
王晓红背着一个年轻战士送往急救站,背过一程后,身负重伤的战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姐,放下我,救别人去吧。”王晓红问:“你怎么啦?”“我好冷。”王晓红放下他,席地坐下,把他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能温暖到他的身体。她见他嘴角抽搐,欲言什么;贴耳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气弱喘息,说:“哪里……是……山西?”王晓红明白他的意思,调整了一下座位,酸楚悲切地告诉他:“你可以睁开眼看到家乡了。”他吃力地睁开眼,望着东北方向……殷红的鲜血从他胸口不断渗出,包扎的纱布完全无济于事,“生命即将逝去”的感觉在王晓红脑海中闪现。她望着他的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秀薄,年貌十六七的英俊少年;她为他失去人生的许多美好而痛惜,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她拿出手绢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和脸上的血渍,含泪吻向他发白的嘴唇;她又紧紧地抱着他,静静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怀里。带着人间、带着战友最后的温暖离开,或许能让他少些遗憾……
越南人民军的一位年轻女护士背着一名中国军人跑进了急救站,医护们上前接过。这个伤员已经停止呼吸,她即刻将他躺平,扑下身,口对口实施人工呼吸……一切努力终归无效。她为他整理好衣冠,起身退后两步,摘下头上的护士帽,戴上人民军军帽,送上庄重的敬礼!而她脸上甚至嘴唇上还沾着这名中国军人身上的泥土和血渍……这或许就是安葬牺牲中国军人陵园碑塔上镌刻着的“世世代代不忘中国烈士恩情”的最好诠释……
美军的轰炸在持续,章水泉招呼工程兵连陈连长进了同一个猫耳洞。一位人民军中校军官冒着敌机的扫射跑了过来,蹲在了洞口。他发现身边的这位中国军人已大面积烧伤,衣服烧成片状挂在身上,几处外露的皮肤都是一层焦煳状黑褐色碳化物;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上,嘴唇染上了厚厚的白霜,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他忍受着。中校军官做着手势要送他去后方医院抢救,他也同样做着手势告诉他:“我的责任在这里!”比画间,陈连长挪出了猫耳洞,同洞内的章水泉一起把这位人民军的中校军官“请”了进去,而他自己则蹲在了洞口。敌机又是一阵机关炮扫射,陈连长倒下了,他为了保护越南人民军军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章水泉和越军中校抱着陈连长站立在枪林弹雨中,朝美机大吼,用不同的语言喊出了共同的心声:“坚决打败美帝侵略者!”
哪里有空袭,哪里就有防空作战!羊山石料场遭遇空袭,高炮609大队的对空作战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37炮连的对空作战,因有越南人民军空军战机参战,不得不打打停停。熊阿炳连长一脸烦躁,来回走动,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老团长从炮瞄雷达处过来,一眼看见熊连长这般模样,问:“怎么回事?”
“以往开炮就打,这次不行了,得顾及越南人民军战机,不仅别扭,还十分窝火。”熊连长做着解释。
“窝火有什么用?得用脑子想法子。”陈团长似有责怪又有点化地对熊连长说:“人民军战机升空,是与美机缠斗,投鼠要忌器呀!”
“这道理我懂!关键是敌机很难捕捉。”
“这有什么难的。敢俯冲投弹的一定是敌机!”陈团长又提醒道:“近爆引信弹千万别用了,防止弹片误伤越军战机。”
熊连长愁云顿消,信心满满地回答:“是!”
陈团长拍了拍阿炳连长的肩膀,带着信任和希望离开,去了其他连队。
持续作战让37炮连的触发弹快用完了,阿炳连长派去运弹药的炮车还没有回来,他空急空巴地总在路口张望。
派出去的两辆炮车很快从弹药库装好了弹药往回赶,不料道上遭遇空袭。除了装满弹药的两辆炮车,还有铁道兵63大队44分队何伟华驾驶的助勤车,它们同时被美机盯上,追逐、扫射,三车飞驰,道上尘土飞扬……前面出现一座大山,三车不约而同地拐进了山脚下的丛林里……“撞山”的危险让美军放弃了追逐,却把炸弹扔在了前面的道路上,炸出了一个篮球场般大小的深坑。不一会,三辆车来到了弹坑前。谁都知道,能炸出又大又深弹坑的只能是1000磅以上的重磅弹,美军只要投放重磅弹,必定会有许多定时弹一同落下,又让炸飞的尘土掩埋。这种弹被战士们称为“二次弹”,会造成第二次杀伤。面对这种情况,谁来“试险”?
“我们来!”何伟华首先表明了态度。
“为什么?”炮兵战友显然不同意。
“因为我们是‘轻车’。”何伟华给出的理由很充分。
最后,炮兵战友只好接受,挪车让出路面,让何伟华的篷车上前,挥手相送。
何伟华的篷车压上了弹坑边上的尘土,片刻,他又把车停下。劝车厢上的几个人下来,说:“这一趟过去,生死难料啊!要死,死我一人!你们统统下车绕道走。”战友同心,生死同行,几个人坚定地回答:“要死一起死!要过一起过!”真情与豪迈,立即赢得了炮兵战友的掌声与喝彩。
何伟华拗不过战友们,只好放刹前行。司务长站在驾驶室外的踏板上,时刻注意前方的情况,一再提醒车厢上的三个人:“千万别动,千万小心!”每当遇到坑洼和岩石,他俩就一起填埋、挪走,尽量做到路面平坦;“路”面是风平浪静了,尘土下不知躲藏着多少“二次弹”,会以何种方式又在何时炸响,要了他们的性命。生死之间,完全没有距离,悄无声息。这种通过,完全不是踩在鸡蛋、灯泡上的舞者带给人们紧张甚至惊吓可比的。车在道上颠簸,人在车上摇晃,心在肚里窜动,紧张是显而易见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在一尺一寸地缩短,不足三十米的“路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当车的后轮落在公路路面的那一刻,司机按响了喇叭,司务长拍打着车门,车厢上的三个人击掌相庆,炮兵战友大声呼喊:“祝贺你们!”
何伟华的篷车能顺利通过,并不等于尘土下没有定时弹;但又确实给了炮兵战友极大的信心。炮车班长和助手动车出发了,铁道兵战友大声呼喊:“祝你们好运!”双方热情招手回应。
炮车班长开车压上了前车的车辙,顺着车轮印慢慢开进。三米、五米、十米、十五米……大半程都是顺利的,就在弹药车再向前开进的那一刻,后轮处火光闪现,压着的定时弹爆炸了。整车弹药被引爆,地动山摇,硝烟、烈焰、尘埃弥漫,弹片横飞,山间林木摧枯拉朽……虎虎生威的两位炮兵战友粉骨碎身!只有他们的绿色军衣碎片在空中飘移……
还有一辆弹药车不敢开进了。怎么办?只能把弹药一箱一箱转移到何伟华篷车上再送往阵地。撕心裂肺的悲痛化作无限的力量,炮兵和铁兵战友同心协力,硬是靠着肩上扛、泥中跑,把两吨多弹药一趟又一趟地转移到了铁道兵篷车上。哪怕中途有人被身后的定时弹爆炸击倒滚进泥潭,依然无所畏惧地扛起弹药箱前行,直至把整车弹药及时送上阵地。
蝉联蚕续,炮兵阵地的炮火更加猛烈。无论是37炮连阵地,还是57高炮、85高炮、100高炮、高机阵地,龙战玄黄,尽显王者荣耀!他们,打出了中国军人的血性!
这是一次历时两小时零六分钟的对空作战。越南人民军空军在一架米格机被导弹击中、飞行员跳伞的情况下退出战斗;随后,我高炮部队与美机的较量白热化了。上百门火炮齐发,一颗颗近爆弹炸出暴雨梨花,美机纷纷被弹片击中,有的空中爆炸,有的拖着长长的黑烟坠落,降落伞空中频现。
“跳伞了!”“跳伞了!”一阵阵惊呼声在炮兵阵地、在羊山石料场,甚至在越南村庄陆续响起;“抓飞行员去!”带出路路人流,晁成军、沈志华、陆成湘、章水泉,还有越南女民兵,奔跑在最前头;李陈久连长和展超排长都是经多见广的人,他们带着机枪紧跟着。
人潮涌上了山坡,林木下,个个都在低头往山上爬的时候,山头上空出现了美军的直升机,正旋停放下舷梯;李陈久连长和展超排长发现后,高喊一声:“打!”两挺机枪齐射,一发发子弹撞机炸响,有的子弹甚至射进了打开的机舱门……美军飞行员怕了,迅速收梯升空逃离。断了逃生之路的美军飞行员一个个束手被擒。
这次对空作战,高炮609大队击落敌机16架、击伤10架,生擒飞行员7人,当是成绩斐然。
越南军民同样取得了胜利。空战中,一举击落敌机2架、击伤3架;几个女民兵接过中国军人手中的担架抬走了人民军飞行员,还将一块飞机残骸背在了身上,以此证明着她们用手中的步枪打下美军飞机的“辉煌战绩”。各类报纸竞相报道,她们的“英雄事迹”轰动了越南全国,收获了相应的荣誉。
空袭后的工程兵连,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曾经的营房早已化为灰烬,27具烈士的遗骸摆放在27口棺材旁;缕缕青烟和不时窜动的火苗,既给人们讲述着曾经的惨烈与悲壮,也给烈士们燃起“三界”高香。支队、大队首长和逃过一劫的连队干部战士,还有同山取石的铁道兵连战友,个个泪流满面,一边奉尸入殓,一边哭诉战友深情……如此巨大的牺牲,带给他们的痛是不言而喻的。烈士陵园,芳草萋萋夏禾青,夕阳故墓添新坟;27座新坟,干部战士列阵致意,堆堆黄土接住滚烫的泪滴,问苍茫,情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