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钟柏
我自知不是一个聪明而又有才华的人,只知道下“笨”功夫,在勤勉上花力气。
1、书
小时候家里清贫,有数的钱,全用在柴米油盐上,也没有像样的玩具,更没有可随时翻看的书。
在我五六岁时,爸爸带回四五本《小朋友画报》,那可把我和弟妹乐坏了,时时翻,天天看,封面都磨卷边了,有时和弟妹们抢着看,难免下手没深浅,封面和内页很快就“骨肉”分离了,时间久了,更是“背井离乡,”更惨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对书的“爱恨”情仇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稍大一些,家长给的零花钱或者买菜,余下的几角钱都积攒起来,全用来买书。
工作后更想补上年少时没有看够书的遗憾,有了闲钱一定是消费在了购书上,攒下了许多书,装满了五个书柜,以至于后来就怕搬家,搬一面墙的书柜,搬家的工人打怵,我更犯愁——分装、打包比搬运还劳心费神,腰累得生疼,心想下次打死也不搬家,让我搬啥都行,就别碰书柜,太累人。
2、抄
上中学时(那时可没有现在孩子学业这么忙),课外想读的书也不多,为了消磨时间,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家里仅有的一本《新华字典》拿来就开始一页一页地抄写上面的字、词和注释。
每天不停地抄写,好像抄了有大半年,抄写的破本子比字典可厚多了。
当时没觉得能咋样,或许是年轻时记性好,好多字词和释义都不知不觉地牢记住了,想想真是歪打正着受益匪浅,过去和现在写作所需词汇好像都来自那时抄写时的记忆,这无意识、无功利的“笨功夫”,看来真能恩惠有生之年啊!
3、写
有空闲的时候我爱写钢笔字,写得还挺规矩,但不得要领,属“原生态”。
语文老师看我对写字挺上心,下课后将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送了我一本《钢笔正楷字帖》,里面有魏碑体、仿宋体,让我照着字帖练,有了字帖犹如鱼得水,有事没事就照着练,练了一年多,写得有模有样了。
后来工作上还真借上力了,那时没有复印机,都是油印机,我刚调到机关驻勤,下发的所有文件都是刻印的:先将蜡纸放到有纹路的钢板上,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字,聚精会神一笔一划地仿宋体字,不能错一个字,连错个标点符号都得重新刻,刻一张蜡纸手指手腕酸痛,还十分累眼睛,现在的老花眼估计也是那时落下的毛病。
做了秘书后经常写公文材料,就不能写有些费功夫的正楷字了,常常是行书相伴了,也是为了跟上快速流动的思路,行书写久了正楷字反而写不直溜了。
也怪自己标准不高,只满足写得还不错,没有逼自己往硬笔书法高手的路子上走。
4、画
我年少的梦想不是当诗人、小说家,而是一心想当画家。
这跟我的一位美术课老师的影响有关。
他是专门画鲤鱼的工笔花鸟画老师。鲤鱼画得鲜活、灵动,感觉抓到手里还活蹦乱跳的。
他借给了我一套《芥子园画谱》,我如获至宝。为了尽快还给老师,我有空就临摹。那时也买不起宣纸,就收集旧报纸在纸上画山水,画花卉翎毛、画兰竹梅菊等。别的没学明白,倒非常喜欢画山水。
我的数学老师看我没事儿在课堂上用铅笔勾画山水树木,喜欢画画,便给我介绍了他的同学——专攻国画山水画,当时在哈市很有名气的国画家。
记得第一次拜访老师,我妈给我准备了家里养的两只下蛋老母鸡,绑上鸡脚装进丝袋里去拜访老师。
老师给我上了三次课,传授了很多独门技法,回家猛练了一段时间,也小有成效,当时给邻居家画过几幅山水画,也受到称赞,说我有画家的“潜质。”
可惜后来也没有钱购买很贵的宣纸,加之辗转各地工作,为了事业,便将这一爱好扔在了一边。
退休后又重拾画笔,一边带孙子、孙女,也一边画过画。有一回一幅山水画马上大功告成,只需再润润色即可,当我去洗手池洗笔的当口,五岁的孙子将毛笔蘸上饱满墨汁,在画的留白处和山腰间狠狠地砸出了两坨黑点儿,他说是补画了两朵要下雨的“乌云,”一幅秀美的山水画瞬间便给弄报废了。
画画比写作还需要心静,若要努力坚持画,估摸我的山水画,每平尺也能卖上百八的,可能比写诗要强,多少能挣点银子。
5、背
那个年代,从小学到高中,没学到什么真东西,乱糟糟的事都赶上了。
没有安静的学习环境,难有琅琅的读书声(记得上数学课,不爱学习、调皮捣蛋的人多,吵吵嚷嚷没法上课,老师便讲起了《三国演义》)。要想学到知识,全靠自律和自学。
在班里我有两位好兄弟,我们哥仨学习较好,几乎天天在一起琢磨学习,背课文,背唐诗、宋词。
参加工作调到机关后,开始是驻勤。当了一年多代课老师,那时,企业实行职工“双补,”文化课必须达标。我便被选为兼职语文老师,到上级教育部门接受了三个月的教师培训,考核通过后才能正式授课。
第一次讲课是在大教室里,有一百多号人,森林般黑压压的一大片。
一走进教室,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为了掩饰心跳加速的紧张情绪,马上在黑板上写下讲课的板书(字写得好看也有一定的压阵效果),顺势擦擦脸上的汗,转过身来开讲,讲到课堂范文时,我将教案翻扣在讲台上,给大家背出了朱自清的《背影》《匆匆》鲁迅的《秋夜》《野草》《一件小事》等课文,有好事的学员一字一句地对照教材,发现居然一字不差,背完课文后基本上是掌声响起……以后再上课,不但不紧张了,人若是坐不满,还少了高涨的情绪,讲课基本上都是人来疯,人多有劲兴奋,人少情绪低落。
但有一条,下了课或回家,连半句话都不想讲了。
6、记
常言说得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用笔记东西的习惯已是多年养成。
写日记(也未必是天天记)已坚持多年。不写流水账,有要事、有感想记之;旅行感受、读书体会记之;好诗、好文章佳句摘抄之。脑中冒出的诗句、文章片段记之。
我的一些诗文的草稿一般都写在日记本里,放上十天八天后,拿出来反复改,三稿四稿有的改了五六稿才最后定稿。长年累月的积累,已攒了大小笔记三四十本。
近几年发表的诗作有三十多首,是从“库存”中拿来又重新修改而成。
记日记的好处是:将当时观察得来的新鲜感受及时记录并保存下来,不然过了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回头再想找回当时的感受却很难,甚至了无情趣,什么也不想写了。
记忆是非常奇妙的:有感而发,及时记之,真实而有趣,甚至妙趣横生,过期了再想记便有形无影,真的很难生发出来了。
不过还是老旧了,只和纸笔亲,有了纸和笔,特别是听着笔尖在纸上行走的唰唰声,犹如小溪流水般亲切而舒畅……若让我在手机或电脑上敲键盘,坏了,思绪接续迟缓,有时还“短路,”真不能与电脑“俱进,”只好老老实实地守着我的旧爱吧——温暖而亲切的纸和笔。
7、盘
刚退休那会儿,儿子担心我一时半会儿很难以适应安静的退休生活,送给我两样“礼物。”
一串直径3.0的海南黄花梨木质手串,一个手把件:比拳头小点的原石绿松石。
一下子就点燃了有点狂热的喜好,带上细绒的白手套下起了“盘串”的笨功夫。手串、手把件基本不离手,白天盘,睡觉前盘,早上醒了也盘,自己也很小心,但也有珠子碰撞的声音,时常遭到老伴的强烈抗议。
手串盘久了,里面的线绳就会断掉,想重新穿上,就得花钱,一串五元到十元钱。自己就到手串摊位前去偷看,学习穿串手法,买回工具、线绳自己学着穿串。
经过苦心、勤勉的努力,木质手串盘得包了浆:流光溢彩,滑润如锦;绿松石盘得玉化了:如瓷般光洁,铁线明媚,色彩斑斓,赏心悦目,爱不释手。之后相继盘过崖柏,小叶紫檀,胡杨木,明子(北方松木),蛇纹木,砗磲(贝壳类)竹节,牛角等。
因舍得下笨功夫,倾心而为,饱含体温与阳气,每件玩品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成为人见人爱的精品。
人无论聪不聪明,做事下点笨功夫是必须的。受益最多的还是你自己。
做个有趣味的人,在闲情逸致的呈现中度过丰盈而美好的时光。
作者简介:
钟柏, 网名:独行侠,一位爱读书、旅行(骑行),偶而思索码字的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