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的路(散文)
作者:季志林
1974年12月,我应征入伍。
参军整整四年后,我获准休探亲假回家。
四年时间只能算人生的一个瞬间.,但对长期驻守在戈壁大漠的军人来说,也不是多么好熬的。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肆虐的风沙,紧张的施工,单调的生活以及寂寞的环境,“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其孤独程度可想而知。.
于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想家的时候,唐代大诗人李白在《春夜洛城闻笛》一诗中写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人仅仅旅居洛阳数日,闻听笛声便引起无尽的思乡之情,何况我们离开家乡后在莽莽大漠之中已度过了几年时间!
所以第一次探亲回家的心情十分激动,天天想家,夜夜思亲,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自然会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登上东去的列车,一边看着窗外的茫茫黄沙,一边不停地设想突然回家后父母亲该有多么惊喜,想着想着,只感到回家的路太长太长,而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节奏则又 太慢太慢,
列车一路狂啸,穿过河西走廊,越过黄河东出兰州,沿途没有什么景色也没有观景的心情,只盼着快点到达家乡。
一天两夜之后,列车终于驶出宝鸡车站。映入眼帘的是平展展绿茵茵的关中大地,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与秦岭山中的薄雾交织成氤氲缭绕的画卷,而高大巍峨的秦岭似乎早已张开双臂等候着拥抱归来的游子,它是那么的庄严凝重,又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打开车窗,一股清风拂面而来,竟是一种温柔舒坦的享受。此时,我脑子的感觉就是:终于回到家乡了!
从此,我每年休一次探亲假,每年在回家的路上重复着第一次探亲时的感觉。
然而,回家的路并不是都很好走。
有一年,我和几位战友约好春节前一同探亲,想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部队驻地临近兰新铁路的一个小车站,上车后才发现那些从大西北赶回家乡过年的旅客们,早已将整个车厢挤得水泄不通,行李架上放满了大包小箱,没有座位的旅客们一个挨着一个站在过道上,假若要打开水或者上厕所,那得挤上一大阵子才能过去。
看来我们得在车厢边上站一路了,那些年我们身强力壮不怕站,就这祥,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呼吸着混浊难闻的空气,闻听耳边南腔北调没完没了的聊天声,虽然谈不上十分痛苦,但回乡的浪漫却荡然无存。
也许是站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同行的一位战友突然感到肚子疼痛,我看他实在站不住了,赶紧扶着他在开水间旁边的煤堆上坐了一会儿,也不管煤堆多脏多乱,坐着总比站着强,这在当时已是最好的“待遇”了。
车过兰州后,我们几个才各自找到座位,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对面座位上的一位旅客口中喃喃自语,抱怨站的时间太长,将脚脖子都站肿了。我问他从哪里上的车?答曰:“柳园”。柳园是新疆哈密地区的一个小站,他确实比我们站的时间长得多。
我暗自庆幸:假如没有以往军事训练时站军姿的功夫,可能我的脚脖子也会肿了。
从此,中国出现了一个新名词:春运,而且这是中国独有的社会现象。春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合家团聚则是年文化的核心内涵,因此,回家过年成了所有奔波外地之人的思维惯性,家的吸引力太强大了,任何困难也挡不住中国人回家的脚步。面对着春节回家的旅客潮,铁路部门全力以赴,千方百计确保所有人能安全顺利返回家乡。春节过后,又必须把探亲的人们再送回去,为了千家万户团团圆圆过好年,他们始终坚守在生产一线,默默地做好本职工作。
春运,其实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和奉献精神的完美结合。
尽管春运期间一票难求,哪怕绿皮列车上挤来挤去的滋味多么难受,人们还是克服困难力争春节前赶回家与亲人团聚。回家的路,虽然充满了.艰辛,充满了焦虑,但也充满了与家人早日团聚的期望。而我在回家的路上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转业后,我被安排在市政府工作,回家的路近了许多,坐班车太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家,每到周末,就可以轻松地回家一次。
然而也遇到过回一趟家很难的情况。
那几年过春节,因为我们要在大年初一早上慰问节日期间坚守工作岗位的干部职工,所以我无法在除夕夜和父母相聚,只能在慰问结束之后再回家过年。
平时回家乘坐的班车是一位运输个体户承包的,但大年初一停运了,他辛苦了一年,此时也该和家人们一起过年了。
没有班车,我只能去街上去“拼座”,有人专门在节日期间开车捞点外快。
有一年春节,从年三十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就下个没停,到了初一早上,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节日慰问活动结束之后,我照例要和妻儿一起回老家过年,此时妻已将回家携带的糖果糕点等物品整理妥当,出门时,她疑惑地问道:“这么厚的雪,能有去老家的车吗?”“碰碰运气吧,也许会有。”我回答道。
到了拼座的地方,人行道上已经有四、五十人在等候着拼座,看来雪天也挡不住人们回家过年的急切心理。我们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等来了几辆面包车,其中有一位司机师傅高声喊道:“有没有去礼泉的?去礼泉的请到这边来!”话音未落,十多名礼泉乡党已一窝蜂般地挤到车边。
司机很有经验,他的车早已挂好了防滑链,以确保雪地里行车安全,尽管如此,他仍然坚持小心慢行。坐在车上我暗自庆幸,今天不仅运气好拼上座,而且遇上一位责任心极强的司机。
然而这辆车到了礼泉之后停了下来,司机说他只能把大家送到县城,而县城距家乡赵镇还有十几公里。没办法,我只好四处打听有没有去赵镇的车,最终找到一辆三轮摩托,经过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之后,我终于到家了。
进村时,远远就看见年迈的母亲柱着拐杖站在村口焦急的等待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不仅盼我们早点回家过年,更担心迟迟未归的我们是否安全。
对于在外工作的人来说,回家是一种亲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回家的路是漫长的,有快乐也有坎坷,不管你去了天涯海角,这条路始终刻在你的心里。如今,我的父母离开我们已有多年,但我还是忘不了回家的路,有时甚至自觉不自觉地就走到了那条路上。我心里十分清楚,只有顺着这条路继续走,才能找到我生命的根!
2025年6月3日于咸阳渭滨苑
作者简介:季志林,陕西省咸阳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干部。《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
北京中宣盛世国际书画院研究员;
北京润墨斋书画院高级院士;
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陕西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陕西省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著有长篇纪实文学《大漠生命线》,
其军旅小说,诗歌,散文,书法作品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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