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近几天早晚还有些凉飕飕的,但日出后的太阳一刻比一刻毒辣。端午节刚过,“呱咕、呱咕”的叫声渐渐远去了。眼下又到了一年一季的麦收时。走在乡下的大街小巷,四处可见忙碌的景象。地里不少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成,只剩下成片没过脚脖子的麦茬。
很多干道上成了天然的打麦地、晾晒场。有的一大早在路边儿上放上麦捆、石块、砖头或者是木邦子之类的,为的是抢占先机。有的早早地把麦秸秆铺在道路中央,等待着来往的车辆免费碾压坐享其成。还有的把打好的麦子摊开在路上,坐等着早日晒干颗粒归仓。
离开家三十多年,期间回家的次数不多,除了极少的寒暑假,就是偶尔的探亲,记忆中再也没有回家帮忙收过麦子。割麦、捆麦、打麦、晒麦、扬麦、收麦、缴麦......儿时在乡下陪伴麦子的那段难忘的记忆,却刀刻斧凿般烙印在岁月的长廊上。
那个时候割麦子几乎全是手工,唯一的工具就是镰刀,家里二亩地的麦田全部收完的话,父亲要把镰刀磨个好几回。为了避开麦芒扎人,一般穿着长袖或戴着套袖。弯腰、低身、抓麦、伸镰、收肘、放麦,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为了赶时间挣工分,不耽误麦收,母亲通常四五点钟就下地了。
拉运麦秸主要依赖人工,用的是那种当下罕见得木制手推车,也就是电影《淮海战役》中运送物资立下汗马功劳的那种。在轱辘架子两侧摞得一层又一层,差不都近乎一人高。偶尔摞高大了,前面就需要牵绳有人带路,绳子放肩膀上,一手拽着一手拉着,那情形仿佛就在昨天。
秸秆送到晒场后大多是码放成堆。摔麦子还是涛声依旧靠力气,家境好些的套着黄牛拉碌碡,后来慢慢有了脱粒机就省时省事也省劲了。石头碌碡摩擦木棍吱呀吱呀,那声音能刺破你的耳膜。忙碌一天的人们,看上去就是一个个鲜活的泥塑,满脸满身都是土,只有两只眼睛在说话。
麦子轧完后,就要扬场了,这道工序就是将麦粒和麦壳分开。太阳落山,微风四起,这是扬场的绝佳时机,父亲用木锨将麦粒和麦壳迎风扬起来,麦壳随着风飘远了,麦粒落了下来,没有打干净的滚落在四周。那一刻,丰收的喜悦伴着笑声飘到了很远。
麦子或许是唯一接连走过四个季节的农作物。通常情况下,麦子是秋分前后播种,次年初夏收割,历经秋冬春夏。有人说麦子泛黄或开镰,正是麦季开启的时候。然而,没有多少人讲究所谓的开始与结束。乡亲们看重的是一季庄稼的收成,期盼的是那份丰收在望。
八九年前,老家拆迁,土地流转。父亲终究没有等来幸福解脱,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一天,母亲依依不舍去了省城。近十年来每次“回家”,老房子老村庄再也看不到了,剩下的是成片的瓦砾,零零散散的油菜花。再也没看到记忆中的那片麦地。
俗话说:“三秋不如一麦忙”,夏季麦收十分急迫。因为这个时候是多雨时节,也是秋玉米、高粱等农作物播种最为繁忙的时机。一时一刻都耽误不得,都说“人误农一时,农误人一年”。“春争日,夏争时”。人生也就几十次麦熟。在父老乡亲们的心里,麦收是天大的事,再忙再累再苦,也要咬牙撑住。
每年回家去“看”父亲,总感觉他似乎只是出了远门,一直在回来的路上。他是麦田里最忠实的守望者,感觉他现在好像还活在麦子地里,正挥汗如雨地收麦呢。微风徐来,恍恍惚惚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麦香的味道,一股家乡泥土夹杂着麦秸秆的味道。家乡的麦子也该熟了吧。
【作者简介】唐明,笔名日照大诗兄,日照市作家协会会员,籍贯江苏泰兴,文学爱好者,偶有文章在日照日报、泰州晚报等媒体刊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