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山上的端午节》
记忆深处,端午节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天还未亮,母亲便轻轻唤醒我们。整个村庄还沉浸在夜色之中,但家家户户早已为精心装点这一天忙碌起来。
按照习俗,人们要去野外采集花草上的露水洗脸,再从公路边的董公柳上砍下柳枝,插在每个屋檐下,包括鸡舍和牲口圈。随后,用热水泡柳叶洗手洗脸,据说,这样一年都不会生疮。洗漱完毕后,就佩戴香包,绑花花绳。 那时候生活清贫,没人专门售卖端午节所需的彩绳和香包,一切都靠自己动手制备。按照传统,端午节绑的彩绳,除了幼童可以是纯红色外,三岁以上的男女,最少要用三色彩绳,而七色则是最理想的搭配。
小时候,邻居家的女孩子们都会做鞋垫,每年端午节前,她们总会送给我母亲一些七色彩线和亲手制作的香包。天亮之前,母亲会为我和哥哥的手腕、中指,以及双脚腕绑上花花绳。如果有多余的彩绳,还会系在脖子上,据说这样一年都不会遇见蛇。这些花花绳不能随意解除,必须等它们自然脱落,或等到六月六那天才能剪下来,扔进河里,让清水冲去——这象征着“六六大顺”,朴实的乡亲们盼望望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几十年光阴流转,不知是对传统文化的敬畏,还是早已养成的习惯,每到端午节,我都会在天不亮时起床。然而,如今的端午节已失去了往昔的热闹与喜悦,甚至连在屋檐上插柳枝的习俗,几乎没几家人再做。这让我无比怀念儿时的节日氛围。
天刚蒙蒙亮,母亲端出自己做的凉粉和甜醅。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后,背上早准备好的一捆干柴,大人们端着自家的甜醅、凉粉,条件稍好的还会带上酒,赶着头戴小红花、脖系柳枝编成项圈的牛羊,向高高山的方向进发。 大伙儿将背来的干柴堆集到一个光秃秃的山顶,全村老少齐齐跪倒在地,面向“喜神”方向,虔诚焚香祈福,鞭炮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祭祈礼毕,点燃干柴堆,牛倌、羊倌赶着所有牲畜,围绕着火堆转三圈后,牲畜便散落在山坡上吃草。黑的驴骡,红的牛马,白的羊只,宛如绣在绿毯上不同颜色的花朵。人们聚在一起,有的相互品尝节日特色美食,有的抽烟饮酒,还有几位年长的老人讲述着端午节的各种传说故事。
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屋檐插柳梢的传说。很久以前,连续几年风调雨顺,粮食满仓满囤,人们渐渐不再珍惜,开始肆意糟蹋。土地神将此事禀报玉皇大帝,玉帝召见灶神了解情况后,派五谷神下界验证虚实。
有一天,五谷神化身为一位老叫花子,来到一个村庄。他看到一家主妇正把雪白的馒头扔进猪食槽里。五谷神上前乞讨:“好心人,把你们的馒头给些我吃吧。”那主妇不屑一顾地瞪了他一眼,说:“馒头还要喂猪呢,你换别人家去要吧。” 五谷神心中叹息,又来到另一家门前。只见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在灶台前忙碌,面团在她手中翻转出香喷喷的烙饼。恰在此时,地上玩耍的娃娃刚拉完屎,妇人随手拿起一张烙好的白面饼给孩子擦屁股,随后,她看也不看门口摇尾乞盼的狗,毫不在意地将沾着秽物的饼塞进炕洞里。五谷神目睹此景,气得浑身发抖,一甩胳膊拂袖而去,眉宇间满是痛惜与愤懑。
在村头,五谷神看到一个小娃儿坐在门墩上啃着窝头。老叫花子便问道:“小娃娃,把你的窝头给我吃吧。”小孩刚要伸手递过去,正在做饭的妈妈听见有人要窝头,走出房门,客气地说:“这窝头太硬,你啃不动,等会儿吃饭吧。”老叫花子见这家人粮食满仓,却懂得珍惜、节俭,心生怜悯,自言自语道:“世间还是有感恩之心的好人。”
吃完饭后,老叫花子把实情告诉这家人:“人们如此不珍惜粮食,还心肠歹毒,玉帝派瘟神播撒瘟疫惩罚世人。到端午节天不亮时,你们在屋檐插一些杨柳梢,瘟神见了就会避开。” 五谷神走后,小孩儿的父母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几个儿女、娘家人和族人,亲戚传亲戚,到了端午节这天,瘟神来到人间,见家家户户屋檐都插着杨柳梢,怕伤及无辜,只好空手而归,向玉帝复命。世人才免受劫难。 从此,人们以此为鉴,逐渐养成勤俭节约、珍惜粮食的美德,每年端午节在屋檐插杨柳梢的习俗也流传了下来。 听着这些故事,看着燃烧的篝火,我们沉浸在口口相传的传统文化之中。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科技发展,电视普及,手机的广泛使用,人们逐渐远离书籍,传统文化的聆听也随着我们的老去而濒临绝迹。这种现象的加剧,让我对童年的回忆愈发强烈。那时高高山上的端午节,那些充满仪式感的瞬间,仿佛已成为遥远的梦境,却始终镌刻在我的心底。
2025年5月31日
钟声点评:
这篇文章通过追忆传统的端午节习俗,展现了民间丰富多彩的传统文化,表达了对于传统文化流失的复杂心情。行文比较顺畅。以往那种导致病句的长句子也很少出现。的、地、得的用法也规范了许多,看来认真与凑合的结果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