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爬上第七片梧桐叶时,我才惊觉日历已被时光翻皱了边角。夏日清浅得像杯凉白开,却在不知不觉中漫过三十个晨昏,将日子泡得绵长又透亮。
清晨总裹着薄纱般的雾气,我常爬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楼下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细碎的光斑。晾衣绳上的蓝布衫轻轻拍打栏杆,恍惚间竟以为是去年夏天的那件。小区的老奶奶照例在五点半去捡破烂,汽车的声响穿过八层楼的缝隙,惊飞了在空调外机筑巢的麻雀。晨光就这样慢悠悠地淌进来,浸润着窗台的薄荷草,也浸润着那些被遗忘的时光褶皱。
正午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出微甜的焦香,蝉鸣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我躲在老城区的骑楼底下,看青水泥地板上斑驳的树影,像极了外婆纳鞋底时的针脚。转角处的冰粉摊总飘来红糖的甜香,瓷碗碰撞声里,卖冰粉的大伯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老小伙,加醪糟不?"一碗冰凉下肚,热气便顺着喉管散成了风。这样的午后,连时光都变得黏腻,在冰粉的琥珀色里慢慢凝固。
暮色是从天边的火烧云开始晕染的。菜市场收摊的吆喝声、广场舞的音乐、孩童追逐的嬉笑,在夏夜晚风中酿成醇厚的酒。我常沿着路边散步,看行人的剪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记得老家晚归的大叔大婶背篼里背满碎金。忽然想起月初移栽的那盆茉莉,不知此刻是否已缀满洁白的花苞。原来岁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在晨露与晚霞的交替中,在烟火与诗意的交织里,偷走了整整三十个昼夜。
深夜的月光爬上纱帘时,空调外机的嗡鸣成了夏夜的白噪音。翻开月初写下的计划清单,墨迹已微微泛黄,有些事项被划掉,有些永远留在了空白处。但这又何妨?就像窗外的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忽明忽暗,不必照亮整片夜空,只在属于自己的方寸间闪烁,便足够温柔这个夏天。
夏日清浅,不小心又是一月。可时光从来不是用来追赶的,那些被蝉鸣浸透的清晨、被冰粉治愈的午后、被晚霞染红的黄昏,早已在心底酿成了最甜的蜜。或许我们都该学会与时光和解,在清浅的日子里,慢慢走,慢慢看,让每一寸光阴都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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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护君, 笔名山乡村夫。宁夏彭阳县人 ,中国散文协会、中国诗歌协会会员。文字爱好者,一个行走在墨香里的性情男子,喜欢在温暖的文字中寻找一种倾心的诗意生活,常有感性文字散见于网络平台和地方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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