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八）

王慧仙

身在北京、上海的游子，通过视频目睹了甘肃老家的亲人们在辽阔草原上搭建帐篷，享受烧烤和娱乐的欢乐时光，心中充满了羡慕。渴望有朝一日也能加入，体验那自由自在的野炊和欢聚的乐趣。

这次回老家，外甥女、女婿、我儿子和女儿，特意安排了8月12日去美仁草原风景区玩。那天一大早，大外甥女就忙着准备野餐和烧烤的食材，吃过早餐后，我们把几袋几箱的食材装上车，10点从家出发。沿着合冶公路东行，一路上群山起伏，绿草如茵。到了草原，一座雄鹰石雕映入眼帘，十几米高的石柱上两只草原雄鹰栩栩如生，一只张开双翼，像要飞向长空，另一只静若处子，独自站立。我们停车走到路北的寺院，果果对寺院墙上的画特别感兴趣，因为画的颜色鲜艳，他看得津津有味，还问：“姥姥，这是什么人画的这么棒？”我说：“这是四大天王。”他又问：“四大天王是什么？”我说：“他们是保护佛爷的人，现在给你说，你听不懂，等你长大了，多看书，就知道了。”

说着，我们走过公路，再看那一望无际的草原，美仁草原的风景别具一格。低头看脚下，景色奇特，遍地都是盆子大小的凸起的小草包，错落有序，大小均匀，一个与一个之间大概有一只脚的距离，好像是人工专门测量制作的一样均匀整齐。我走在小草包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踩着石头桥过河的样子。在草地的凹陷处，红色的格桑花、黄色的蒲公英，还有不知名的小野花鲜艳地开放，就像绿色为主的大花毯覆盖着草原大地。再加上蓝天、白云，密密麻麻的白中透黑的牛羊，构成了一幅精美的画卷。我正在欣赏中，姐姐像个老顽童一样拿来腊肉叫我吃，我因为母亲在天津时没做过猪肉，所以惩罚自己不孝，决心不吃猪肉好多年了。姐姐硬要喂我，在躲避时姐妹俩被小草包绊倒，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两个孩子在藏族的彩条凉蓬下玩，看到我们倒了就跑过来扶，果果在自己楼道和邻居小朋友玩时就学会了看见谁倒了就去扶起来，一直保持着这个好习惯。豆豆看到爷爷去公路北边的寺院，也跟着去了。女儿穿着华丽的藏服，头上有不少像藏族女人的小辫子，悠闲地走来走去。我给女婿说录段视频，发给东北你老家，还当你又找了个藏族媳妇呢。女婿笑着不吭声。二外甥女发视频说：“我当是卓玛给你们当导游呢，再细看才是假冒的小妹妹。”一旁的姐姐说：“尕妹妹真像漂亮的卓玛。”二外甥女的女婿给我儿子站着指手画脚地讲藏族的风俗习惯，姐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三外甥女的女婿给我们精心服务，照相、录像。玩到两个孩子喊叫：“饿了，”大家才到帐篷去吃烧烤，午饭。吃完饭又跟孩子去小溪边玩水，小溪边有一个又一个的小房子中的锅拉，两个孩子玩得饶有兴趣，大人叫回家，孩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跟着大人回家，大人们也还想着那年有机会再来玩。

月仙妹妹在西安农村生活，从没见过这一望无际美仁大草原，应该坚持去见识见识，遗憾的是没有去。

8月13日我们得回家了，大外甥女一大早就起来给我做早餐，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有孩子们爱喝的粥，大人们喜欢的手抓羊肉、腊肉，还有各种蔬菜、油饼、包子、花卷和羊肉汤。姐姐还是那么顽皮，一直追着我让我吃腊肉，记得以前在同学也因为吃猪肉的事闹得不愉快，好几天都没说话。吃完这顿丰盛的早餐，侄儿和侄孙来送我们，大家聊到10点多才出发。我握着脑梗的外甥的手，含泪说：“我要回北京了，再见。”他虽然说不出话，但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离开，不敢回头。姐姐含泪和我们拥抱告别，上车时我对姐姐的女婿说：“这个家就靠你们俩照顾了。”心里那个疼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车一启动，我就不敢再看亲人们最后一眼了。

一路上我都没心情看窗外的风景，满脑子都是外甥的样子。2014年我离开时，他教我耳朵的按摩穴位，跟我说了好多关心的话。今天告别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姐姐每天听到儿子的叫声，推着轮椅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心里得多疼啊？二外甥女离家远，帮不上忙，老三工作忙，也帮不了，重担都落在了自由职业的大外甥女身上。她每天早起做早餐，照顾不能自理的弟弟，还要照顾年迈的母亲。自己匆匆忙忙吃点早饭就去打理自己的手工坊，抽空还要带我们出去玩。晚上不管多晚回家，都要照顾弟弟洗漱睡觉，给妈妈吃药，开氧气机，捶背，所有这些做完才去休息，每天都是这样重复。正如外甥女米米说的：“无怨无悔地付出和承担，一如既往地照顾大局。”在我回老家的近两个月里，她把一切都安排得让我感到非常满意和愉快。作为一个单身女人，她真的尽力了。

想着想着，就到了兰州二外甥女家。一进门，就看到小时候在上海和我孙女玩过的小外甥，现在都长成一米八的大个子了，比他爸妈都高。他彬彬有礼地给我们让座，倒茶。再看看茶几上，摆满了水果、西瓜、各种干果，还有孩子们爱吃的小食品、瓜子等等。地上还放着两大箱给我们带的桃子，真是亲得像一家人一样。两个孩子也不客气，挑挑拣拣找自己喜欢的小食品吃。大人们坐下聊了一会儿，就去吃午饭了。吃完兰州的特色牛肉拉面，就回家了。忙忙碌碌地扛上行李，搭车去火车站，都没来得及和月仙妹妹、二外甥女说些离别的话。上火车后，两个孩子好奇地一会儿趴在车窗上看，一会儿又爬上二层床铺，伸手摸摸下面大人的头。我也上二层床铺休息，又开始思念姐姐和外甥，他的感冒好了吗？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呢？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8点女儿叫吃晚饭，哪有心情吃饭啊？看到二外甥女带的大桃子，有点食欲了，吃了一个。看看手机，看到儿子说车的事处理好了，也就放心了。

8月14日，快到家了。凌晨四点，我习惯性地醒来，看到外孙睡得甜甜的，女儿蜷缩在她儿子脚旁，孙子占着下铺的一大半，老伴斜靠在床沿上。看来陪孩子的两个人一夜没睡好，我也没睡好。铁轨摩擦的声音，粗犷的汽笛声，再加上耳朵响，颠簸，怀旧的心情，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有女婿在对面二层铺上睡得香香的。我悄悄下去换老伴睡二层铺，一向犟性格的老伴动也不动，让女儿去，缠着孩子也不动。俗话说，人不意好，狗不辅草，只有我自己去睡了。这次可好，睡到凌晨6点多才醒，列车已到洛阳。透过车窗看到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大一会儿，沉重的天幕一点点散去，晨练的人们稀稀囔囔地散步，跑步的不少，保洁工，快递也上班了，车上的旅客也开始走动洗漱了。两个孩子也先后起床开始闹腾了，先是一个亲一个，一晚上没见面，好像一年没见，而后抢着上二层铺玩得高兴，早点都不好好吃了。我们大人几只眼睛边盯着孩子怕掉下来，边聊回老家甘肃的感受。转眼到中午了，两个孩子吃八宝粥，大人吃方便面。吃完不多时间，女婿指着快到家了。不一会儿到北京西站了，下车后打车回家，看孩子的、收拾屋子的、买菜的、做饭的全家总动员，吃了简单的晚饭大家就洗漱休息睡觉了。

可我还是不停地想着回老家的点点滴滴，年老的姐姐，脑梗的外甥，辛苦的大外甥女时隐时现地在我眼前晃动。

作者简介：王慧仙，退休教师。早年创作，发表过几篇作品，上海“母亲陵”曾获奖。近年，相继在《茌平文苑》发表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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