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跑了印军,解除了危机,我让马参谋安慰战士并交其排长,命令达娃掩护组继续向山崖下滚石头,又砸出10名印军。两股印军汇合后,其指挥官手舞足蹈地排兵布阵,占据一小土梁架上机枪,欲向我们反扑,并派1名士兵跑回据点报信求援。我想到,五天内与印军香扎据点巡逻队两次相遇,双方又过了两招,有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味道,也感到印军有害怕中国军队,又不甘心失败,有想“报仇雪恨”的心态。我们可利用占据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再组织一次不许开枪的班级防御战斗,用石块打退印军反扑,狠狠教训印军的挑衅气焰,要让印军知道,中国军人不怕牺牲敢于亮剑的豪气、霸气和勇气!我决心重新调整部署,明确各组任务,待印军摸上50米时,我带马亦武参谋从侧后杀出追击,吴长洲持冲锋枪掩护接应,各组抛石头助阵,达到再次击退印军于千米之外,以保证我们顺利撤走之目的。
大家同意了我的决心,分别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14时40分,印军果然派出8人,携机枪1挺,持冲锋枪2支,步枪4支,猫着腰向山口爬来,其两名尖兵战战兢兢向山口爬到距我们30米时,我和马亦武持枪从侧后飞快冲出,想活捉2名尖兵,以了解印军在香扎乌热的兵力部署等详细情况。印军见状用机枪疯狂向我二人扫射,掩护2名尖兵撤逃,子弹在我们身前身后乱飞,我2人跳跃着利用地形,抛石块追赶,直把印军赶退到2公里外与我们对峙待援。马亦武参谋在枪林弹雨中视死如归,毫无畏惧的无畏精神,令我刮目称赞。苍天助我,巴则拉山口飘来一股大雾,又下起小雨,我命令所有人员检查装备器材,牵马迅速撤离,18时安全回到东波公社拉达牧场营地。发生遭遇战斗,引发了武装冲突,官兵没有伤亡确是万幸,虽以胜利收场,但事情搞大了,使我深感不安,我让马参谋拟一电文,交给达巴连王新江排长,2人骑快马连夜返回达巴连向分区报告。
第二天拂晓,我们骑马飞奔西兰塔边防站。傍晚惊险涉过齐腰深的西兰塔河,看到了分区令我们“停止勘察待命”特急电,午夜又接到“连夜撤回”的特急电,我感到摊上大事了。忐忑不安地回到分区,受到分区领导“出色完成救灾慰问和边界巡逻任务,同印军作战勇敢”的表扬。
9月17日,我抱着十分紧张而诚恳的态度,在南疆军区常委会向军区首长汇报与印军交火的全过程,并请求军区给我处分。老红军王志廉副司令员和黎斌副政委,听后严厉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擅自进入争议区惹了事,违犯了边防政策,是犯了纪律性错误,还要抓人家俘虏更为轻率,战士不示弱不吃亏前提是不能惹事,越过传统习惯线侦察在争议区对峙是不对的。边境勘察吃了不少苦,工作也做了不少,但麻痹大意犯了错误要吸取教训。
老八路连承先副司令员保护性地批评我:张念中和侦察队全体官兵表现还是好的,不怕苦不怕死,连续骑马走了一个多月,危急关头很沉着,处置也较妥当,教训了印军,维护了军威,三个人顶着印军7个人,有我们过去打日本和国民党军的样子,作战勇敢,发扬了我军不怕死敢于硬斗的好作风,请吸取教训,更好地完成后面的任务。

侦察队合影;前排左1参谋马亦武参谋,左2作者;右1机枪手赵朝万,右2旺堆翻译。
军区黄瑞祥政委语重心长地作了指示说:张念中和侦察队的同志,在边境一线侦察吃了大苦,赶走了印军巡逻队,用石头打退了印军两次进攻,能顺利安全撤出应该肯定,张念中处置情况是对的是好的,临危不惧果断处置没有死人是万幸,5米距离没有发现印军摸上来太危险了,第二次出击抓尖兵也很危险,没有给国家和军队丢脸应给肯定表扬,不给你们任何处分,但要吸取教训,今后小心行事,把下阶段侦察任务完成好。
军区首长句句鞭辟,字字入理的批评和谆谆教诲,使我终生受益,犯了错误没给处分,我深感首长对我工作的肯定,挨了批评,我更理解了军区首长对我的爱护。命运总是向勇敢善良的人靠近。那年10月,西藏军区侦察队在麦线侦察时,与印军巡逻队发生武装冲突,打死3名印军,印度政府向我国提出严重抗议,并向联合国告中国侵犯印度边境的刁状,而我们交火一事被掩盖,总部不再追查。后来的岁月,我和马亦武调军区侦察处工作,江央次仁进石高步校学习,我们在不同的岗位继续为边防安全稳定奉献着青春年华。
(摘自张念忠所著《守土》一书)
编后记:无数次听过这段侦察故事,今天细读,仍觉惊心动魄。其一,张念忠司令那一代老阿里人,具有对阿里热爱的豪情,这种豪情从初上高原到奉献高原,慢慢在心里升腾,这种豪情已刻在骨子里,滲透在血液里,因此,他们有藐视敌人的冲天豪情。其二,他们有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这个很难得。没有去过阿里的人是体会不到的。在阿里每一次呼吸都那么奢侈,在这样恶劣环境下戍边多年的老兵,他们有着不允许每一寸土地落入别人手中的霸气。其三,他们有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他们无所畏惧,因此,他们有战胜一切敌人的信心。其四,他们有刻苦训练的底气。阿里高原的兵,他们训练刻苦,业务精湛,他们有以一敌百的实力。其五,他们深深喜欢这片土地。他们和阿里融为一体,阿里是他们的,他们是阿里的守护者。
向戍边守土的阿里军人致敬。 编者:邹冰
作者筒介
张念中:男,汉族,陕西三原人。生于1942年8月,1960年10月入党,1961年8月参加工作,1964年1月入伍,1998年10月退休。曾任西藏阿里骑兵支队二营文书,支队司令部保密员,军务参谋。西藏阿里军分区侦察参谋,革吉县军管组长,分区作战科付科长,侦察科科长。南疆军区司令部侦察处长,乌鲁木齐军区工作站站长,西藏阿里军分区司令员,国防大学基本系学员,南疆军区付参谋长,乌鲁木齐警备区司令员,陕西省军区付参谋长。在西藏、新疆戍边32年,5次参加追剿西藏叛匪战斗,3次指挥平息藏独、疆独战斗。荣立三等功2次,被兰州军区评为"老高原“和"廉政先進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