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七）

作者：王慧仙

2023年8月10日，为满足姐姐和侄女们对麦索的钟爱，弟弟、弟媳携侄儿老大老二不惧辛劳，凌晨便去田间采摘青稞穗。经过大铁锅蒸制后，他们仔细剔除每粒青稞的外壳，在自家石磨上耐心碾磨成丝状麦索，最终将这份带着晨露清香的手工美味封装纸箱，托付我们传递亲情。

品尝完甘肃特色麦索佐羊肉的早餐后，我们前往祭扫先人。当黄纸在火舌中蜷曲时，青烟扶摇直上，恍惚间竟映出父亲清亮的双眸与温润笑颜，耳畔回响起他教我念诵，“大羊大，小羊小，大羊领着小羊跑”的童谣声。忆及父亲因特殊年代蒙冤早逝于劳改队，母亲以一己之力支撑七口之家，更在困顿中坚持供我们姐弟求学，酸楚如潮水漫过心堤。哽咽难抑之际，女儿与侄辈们温言开解，方才在晨风中渐渐抚平心绪。

路过十字街时几个小伙子盯着我看，我也瞅他们，结果一个都不认识。忽然有个利利落落的高个子走过来喊：“王老师，您回来啦？”我愣是没想起来是谁。那学生看我发蒙，赶紧说：“我是Y头娃啊！”这才反应过来——当年班里最腼腆的三年级小孩，现在都成结实的大人了。

河滩早就不是记忆里的模样：独木桥换成了水泥栏杆桥，河道两边砌得整整齐齐，再也找不到从前野趣横生的样子。陪外孙们玩沙子时，碰见一个晒太阳的老嫂子。聊半天才记起来是远房亲戚，现在跟着孙子同住。她还想多聊会儿，可我惦记着下午要回合作市，只能匆匆告别。

午饭是侄儿张罗的送行宴。临走时弟弟一家全出来送，连小侄孙薯片都挥着小手。车子开出去老远，眼睛还酸溜溜的——娘家屋檐下的每片瓦、门前每株草都揪着心呢。

路过水磨川真想再见表弟，可惜得赶时间。到旧城又想起摔伤腰的老同学，既没地址又怕耽误人家休息。倒是在大路石山停车看风景时，望着满山秋色直后悔——听说她卧床好几个月了。

傍晚到合作市，大外甥女带我们去广场看孩子跳锅庄舞。侄儿说要去唱歌，我稀里糊涂也跟着去了。刚坐下就有穿红马甲的服务员端来瓜子茶水，儿子女婿转眼就唱嗨了。女婿在北京四年都没这么疯过，这会举着话筒边唱边比划，侄儿和儿子也跟着吼，要不是老三催着回家，这帮人能嗨到天亮呢。

8月11日老伴约战友聚会。早上吃完早饭，我正在屋里给俩孩子讲故事，突然听见客厅里老伴气呼呼地和儿子说什么。怕他们吵起来，我赶紧放下书过去看。弄明白原委后劝老伴：“是你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儿子肯定听你的话。儿子为了让咱们高兴，老乡带着弟弟妹妹六口人来上海，吃住在咱家。儿子和媳妇轮着请假带他们去苏州、杭州、外滩这些景点玩，连请你的战友吃饭都答应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把事情说开后，老伴就通知战友夫妇中午去之前定好的馆子碰头。中午见面聊天才知道，战友夫妇带着老乡在女方外甥女家做客。这家外甥女两口子特别会来事，举手投足都透着体面，相处起来让人特别舒服。大家边吃边聊可热闹了。俩孩子吃完饭就要去二楼玩水枪，我跟大伙说：“我得看着孩子先撤了，你们慢慢吃好好聊。”出门时孩子已经往楼梯跑了。三四岁的孩子可得看紧点，二楼楼梯口有面小水墙，水流均匀地顺着墙面往下淌，别说小孩，连大人都爱看。近看才发现水幕下面有个四十厘米宽的水池，里头游着金鱼，漂着鲜艳的塑料荷花，跟真的一样。俩孩子玩得可欢了，孙子豆豆把脸贴在水墙上让水浇头，外孙果果看见也学样。结果衣服袖子湿了不说，浑身都湿透了，活像俩落汤鸡。怕孩子感冒，我也顾不上打招呼赶紧带他们回家。老伴和战友一直聊到下午才回。

我和女儿给孩子换好衣服，女儿带着文文、宇钰陪孩子玩和学习，我们三姐妹总算能头碰头地聊家常了……

晚上外甥女带着孩子，我们一起去广场玩。俩孩子争着要骑摇摇车，让谁先骑都不乐意。最后只能猜拳决定，说来也怪，这俩小家伙就吃这套。豆豆赢了先骑，果果也就乖乖等着了。孩子们玩够回家休息后，可惜的是月仙妹妹因为高原反应呼吸不畅，在家吸着氧气休息呢。

作者简介：王慧仙，退休教师。早年创作，发表过几篇作品，上海“母亲陵”曾获奖。近年，相继在《茌平文苑》发表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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