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六一”儿童节
文/王雅静
(原创 家在山河间
2025—6—3山西)
又是一年“六一”儿童节,岁月的车轮悄然驶过,将我从活力四溢的少年带到了两鬓染霜的老年。如今,当这熟悉的节日再次来临,往昔的童年时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在心底深处渐渐清晰。
60后的童年,是物质匮乏却充满纯真快乐的时光。那时,生活远不如现在这般富足,然而,“六一”儿童节却如同一束璀璨的光,照亮了我们平淡的童年岁月。白衬衫搭配蓝裤子与白球鞋,俨然成为儿童节的经典标配。孩子们身着这身装扮,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踊跃参与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那是满心期盼的节日盛宴,是走在街头时的自豪,更是深深镌刻在心底的纯真记忆。
白衬衫:饱含深情的“私人订制”
我的第一件白衬衫,在那个年代堪称独一无二的“私人订制”。当时,购买成品衣服实属罕见,人们大多选择购置布料,或找裁缝铺精心定制,或由自家巧手缝制。裁缝铺的生意异常火爆,尤其是临近过年,前来做衣服的人络绎不绝,手艺精湛的铺子往往需要提前许久排队预约。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距离“六一”还有十天,学校宣布将在“六一”当天举行广播体操比赛,要求所有学生必须身着白衬衣、蓝裤子与白球鞋。班主任公布这一消息时,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我们兴奋得欢呼雀跃,那股激动劲儿丝毫不亚于过年。我对拥有一件白衬衣的渴望由来已久,只因从未拥有,所以内心如干涸的土地渴望甘霖般,期盼母亲能尽快去买布,找裁缝为我做一件。
放学后,父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母亲身体一向不好,患有心脏病,整日病恹恹的。我小心翼翼地向母亲提及此事,母亲只是轻轻应了两声,那淡淡的回应,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炽热的期盼,让我不禁有些闷闷不乐。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的话题无一不围绕着广播体操比赛和白衬衣。有的同学满脸得意,炫耀着父母周末将带他们去买布、找裁缝量尺寸。听闻此言,我的心情愈发低落。
晚上,我再次向母亲提起白衬衣的事,语气中带着焦急与不满:“妈妈,你到底给不给我做白衬衣啊?”母亲微微一愣,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放心吧,耽误不了你比赛。”那时的我,懵懂无知,全然不知父母靠着微薄的工资拉扯我们姐妹几个生活的艰难,经济上早已捉襟见肘。
接下来的几天,放学后在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们紧锣密鼓地训练广播体操的动作与队形变化。而我,心中始终牵挂着白衬衣。每次回到家,我都会催促母亲,母亲总是笑着说会给我一个惊喜。究竟是什么惊喜?我满心好奇,不停地追问,母亲却笑而不答。
眼瞅着“六一”就要到了,我的白衬衣却依旧毫无踪影,我心急如焚,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就在我满心绝望之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母亲从陈旧的木箱子里,如同变魔术般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没错,真的是一件崭新的白衬衣!我瞬间破涕为笑,即便泪水还挂在脸颊,那笑容却如雨后初绽的彩虹般灿烂。
这件白衬衣是用漂白布精心制作的,领子上镶嵌着木耳褶皱的花边,仿若仙子的裙摆,灵动而俏皮;袖口呈泡泡状,比同学们买的成品衬衫更为精致好看。上面还点缀着五颗淡绿色、亮闪闪的有机玻璃纽扣,恰似春天里的嫩叶,充满生机与活力。我迫不及待地接过白衬衣,小心翼翼地穿上,仿佛披上了世间最珍贵的华服。除了稍大一些,我简直满意到了极点。对着镜子,我得意地打量着自己,那一刻,仿佛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母亲一边咳嗽,一边用她那粗糙却温暖的手帮我整理衣服,说道:“下半年你就要上初中了,这原本是打算给你下半年穿的,没想到儿童节就派上用场了。”听母亲说完这番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母亲常年患病,精力有限,无法周全地照顾我们姐妹四人,只有我和小妹一直与父母生活,作为长女,父母对我宠爱有加,凡事尽量满足我。可当时的我,却未能体谅父母维持家庭生计的艰难,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六一”节清晨,天还未亮,大地仍在沉睡,我便迫不及待地戴上鲜艳的红领巾,穿上节日盛装,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兴高采烈地奔向学校,满心期盼着庆祝活动的钟声敲响。那年我读五年级,个子较高,老师安排我与其他几位同学担任旗手,并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们一定要为班级争光。
入场仪式开始,我们高举红旗,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在方队前方。当行进到操场中央的检阅台旁,“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如洪钟般嘹亮响起,那一刻,我心潮澎湃,激情四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然而,记忆中还有一段令我至今难以释怀的往事。就在我得到白衬衣的当天,母亲因劳累过度,如折翼的鸟儿般病倒,住进了医院。当晚,跟着奶奶生活的二妹如受惊的小兔子般,怯生生地来找母亲,她同样需要一件白衬衫参加广播体操比赛。而我,竟如粗心的孩子,全然忘记此事。白衬衫仅有一件,何况我穿着都有点肥大,她穿就更不合适了。说实话,我也实在舍不得让给妹妹。于是,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翻箱倒柜,试图寻找能替代的衣物,终于找到一件母亲的白色短袖上衣。妹妹见状,撅着小嘴,满脸不情愿,眼眶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情急之下,我又翻出母亲的布头包袱,找到一块白布,一分为二,打开母亲的缝纫机,学着母亲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将短袖续成了长袖。妹妹含着眼泪,委屈地拿着衣服离去……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满是愧疚,觉得亏欠妹妹太多。五十多年转瞬即逝,那段往事却如在眼前,时刻刺痛着我的心。
白球鞋:承载梦想的珍贵礼物
白衬衫承载了我童年六一的独特记忆,而那双白球鞋,同样在我的童年时光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长到11岁,我一直穿着妈妈做的布鞋,从未体验过穿买来的白球鞋是何种滋味。学校要求统一着装,白衬衫、蓝裤子与白球鞋缺一不可。感谢老师,让我有了充足的理由向父母索要白球鞋,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即将实现一个伟大的梦想。
向父母说明缘由后,父亲眉头紧皱,无奈地说:“哪里有钱买鞋,不穿不行吗?”母亲则满是心疼地说道:“孩子要穿白球鞋是学校要求的,孩子没错,买不起鞋是父母的错。”父亲听后,默默出门而去,那落寞的背影,如同一把重锤,敲打着我的心。妈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做饭,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我赌气跑回屋里,关上门生闷气,连饭也没吃就上床睡觉了,泪水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天亮,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竟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双崭新的白鞋,那一刻,我仿佛被一道光照亮,兴奋得叫出声来,那一刻的喜悦,如同烟花在心中绽放,令我终生难忘。后来长大,有一次母亲告诉我,是父亲向同事借了三块钱,赶在商店关门前,花两块七毛钱给我买的这双鞋。听闻此言,我的眼眶不禁红了,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感激与愧疚。
儿童节那天,天还未亮,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我便穿戴整齐,脚蹬白球鞋,胸前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如欢快的小鹿,早早与小伙伴们一同飞奔至学校。穿着崭新的白球鞋,仿若足下生风,每一步都似踩在梦想的云端,步伐铿锵有力。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检阅台时,一种神气与自豪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如同凯旋而归的英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脚上穿的并非普通的白球鞋,而是拥有神奇魔力的神鞋,幼稚地认为天空中的小鸟、路边的小花、校园里的小树,都在羡慕我这双崭新的白球鞋。
想当年,不知那些为孩子购买“六一”活动衣服的父母,心中是何滋味,是喜悦还是苦涩。而那时懵懂不知愁的我,每年都满心期盼着六月一日的到来。长大后,每当看到小说或电视剧中,懂事的孩子为减轻父母负担,藏起高考通知书,放弃学业,选择扛起家庭重担的情节,我便不禁责怪自己当年的不懂事,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
待到自己为人父母,生活条件已然改善,可我依旧不舍得给自己添置新衣,却从不吝啬为孩子购置衣物,无论是否节日,总想把最好的给他们。至此,我才深刻体会到父母对孩子,总是竭尽全力地托举,那是一种无私无畏的爱,如巍峨的高山,撑起我们成长的天空。
如今,学生在学校有了统一的校服,白衬衫、蓝裤子、白球鞋的经典穿搭已渐渐远去,但它永远留存在我对六一儿童节的美好记忆中,如同一首悠扬的老歌,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流淌。
时光虽能带走童年,却无法磨灭那颗童真的心。童年,宛如一阕韵味悠长的旧词,书写的人散落天涯,阅读的人心中满是往事;童年,是永恒的地址,总有一封书信,从岁月深处寄来,带着温暖与思念;童年,是永不褪色的光阴,每当忆起,嘴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甜蜜。那些过往的浓淡悲欢,都化作清凉的怀想、清喜的思念,在生命的旅途中熠熠生辉。
宫崎骏曾说:“岁月永远年轻,我们慢慢老去,你会发现,童心未泯,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无论年纪几何,童心未泯皆值得骄傲。或许在许多人眼中,这是不成熟的表现,实则不然,这不过是不愿让苦难的人生太过沉重。童心无关年龄,而是一种对生命积极向上的态度,即便成年,依旧葆有一颗童心,并非幼稚,而是历经世间冷暖,却依然相信世间美好的向往。如今,我们虽已年过半百,但仍可怀揣童心。疲惫困惑时,像孩子般做些令自己快乐的事,便是对自己最好的治愈。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六一”儿童节。在这个孩子们欢庆的日子里,我不禁忆起童年的悠悠往事。这样的节日,不仅属于每一个茁壮成长的宝贝,也属于每一个童心未泯的大人。童年已逝不可追,童心却万万不可丢。余生,愿我们不被世事烦扰,满心皆是欢喜;愿我们童心未泯,所遇皆为甜蜜;愿我们在风雨中做坚强的大人,在阳光下做快乐的孩子;愿历经千山万水,我们童心依旧,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主播简介:玉华,河北怀来人,退休教师。爱孩子,喜诵读,好旅游。用声音传递真善美,担任多家平台主播和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播讲的长篇小说《南阳月季》《北京的雪》《大同的风》《信与爱》《赫哲密码》等作品入驻喜马拉雅官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