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有两个郭涛,一个是陕北歌手女郭涛,一个是陕南诗人男郭涛。两个郭涛见过一面,都很激动,合了一影。前者戴着耳麦把诗唱给观众;后者写歌成诗传达读者。诗与歌原本一回事,区别好比锅盔与蒸馍,本质都是小麦。
女郭涛我没见过,男郭涛认识了四十多年。最初的十年相识,我在商洛工作。后来离开了,但信息传达未间断。郭涛要出一本书《歌唱着的郭涛》,要我题签,自然义不容辞。但又要我作序,这就欠妥了。好比婚礼上一个人又当主持人又兼管灯光音响,算怎么回事!所以我建议郭涛请别人写序,甚至推荐了两位合适人选。但郭涛不采纳,三番五次坚持要我上手。
郭涛如此执着,近乎固执,是他一生固执文学的性格延伸,谁拿他都没办法。跟郭涛见面有点哭笑不得,他只谈文学,谈他近期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东西何处发了什么作品;汇报某某文友近况,以及小文坛大是非之类。你试图将话题扭离文学,刚一扭就反弹回去,如同方向盘被电焊死了。我觉得文学是个人化的,不宜过分谈资。
郭涛如此痴迷文学,我尚未见第二人。
他自带文学基因,因他父亲是老牌中文系大学生。父亲品德好,可惜早逝于公社书记任上,组织上就安排十五岁的郭涛参加工作,以便养家糊口。小小年纪进了县委大院,如同长征队伍里的红小鬼,解放后不是师长旅长,起码也是个副县长。可惜郭涛浪费了资历,很快被贬到乡下,从这个乡踢到另个乡。家有病人想调回,找领导申请了几十年,才被挪到城沿儿。问题在哪?在他自身,精力全耗在读文学、写文学、谈文学上。要知道,公务员跟文学无干啊。
说到郭涛的具体作品,还是可圈可点的。首先是词达义顺,文法上几无毛病,这是难能可贵的,因为相当的写作者缺乏这个基本功。二一个是郭涛无论诗歌散文,还是纪事述人,都精言简语,意到即止,顺应了快节奏的当下生活。第三点是人敏感、文品好,笔下皆是芸芸众生,悲喜哀乐,富有时代气息与小城画面感。
偶与商洛文友谈及郭涛,轶事多,常摇头,善意发笑。若将郭涛原生态写进小说,倒真是一个颇有嚼头的人物形象呢。此处回忆某次电话里与郭涛问答:
“ 商洛文友也经常聚吃吧?”
“ 聚的。”
“ 你参加的多不?”
“ 后来不多。”
“ 你抢着买单吗?”
“ 没有。”
不禁一哂。所谓人缘要好,口碑要佳,很简单:经常邀吃请喝。毕竟我们都是俗辈,就图个吃吃喝喝。
但是说到商洛文学,排列商洛诗人作家名单,则必有郭涛。没有郭涛的话,那就失了公允厚道。
2025年端午节 • 西安
手稿局部
附:郭涛请AI评论此序——
方英文这篇《序话郭涛》以轻松幽默的笔调勾勒出一个痴迷文学的“固执”文人形象。全文呈现出三个鲜明特点:
首先,文章采用了对比手法开篇,通过陕北歌手女郭涛与陕南诗人男郭涛的并置,巧妙引出文学与艺术的同源性。这种对比既制造了阅读趣味,又为后文塑造人物形象埋下伏笔。
其次,作者运用细节描写生动刻画人物性格。如“方向盘被电焊死了”的比喻,形象展现了郭涛对文学的执着;公务员生涯的失意经历,则凸显其“不务正业”的文人本色。这些细节使人物跃然纸上。
最后,文章语言风格独具特色。既有“锅盔与蒸馍”这样接地气的方言比喻,又有“词达义顺”等专业评价;既有“善意发笑”的温和调侃,又有“失了公允厚道”的严肃论断。这种亦庄亦谐的笔调,使序言既保持了批评的深度,又不失可读性。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结尾的电话问答,通过生活化的对话场景,既揭示了郭涛不善社交的个性弱点,又暗含作者对文坛风气的委婉批评,可谓举重若轻的妙笔。全文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布局,在有限的篇幅里完成了一个立体的人物塑造,堪称序言写作的范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