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艺漫谭
▣ 诗人访谈 问题点汇总(之一)
1,您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吗?
2,有人说,百年中国新诗早已千疮百孔,硬伤太多了,再不改变这股歪风邪气,将会严重破坏整个艺术生态。对此,您是否有话要说?!
3,韵和内节奏,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会选哪个呢?谈谈您的理由。
4,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您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满意吗?
5,您如何解读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视域融合”概念和“艺术的真理”?
6,在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哪几件事让你终生难忘?
7,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诗人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8,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您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何处?这种高科技冲击波是否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微妙地变革?
9,当诗歌创作逐渐成为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您认为诗人该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还是应主动拥抱大众文化,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二者是否存在调和的可能性?
10,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
11,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
12,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得很重要吗?
13,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
14,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
15,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
✪ 说两句
□ 童 年
我在写这么个诗人访谈问题点时,内心可谓五味杂陈。在这里,我想郑重地声明一点,所有参与访谈的人,无论是名家、诗人,哪怕仅仅是诗歌爱好者,都可以畅所欲言,尽量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思想观点,童年尊重每位参与者。所有参与本次访谈的文朋诗友请把你内心的最本真的想法、观点以“一问一答”形式写出来,连同个人简介、照片一并传至电子邮箱2234834787@qq.com。本次诗人访谈截止时间,2025年9月30号晚上10点整。
□ 总策划:童 年
▣ 法律顾问:曹 舜
◒ 圆桌对话
✤ 诗歌不应背负体制化的沉重标签
□ 刘合军
最近收到一些关于诗人观点与创作的访谈:比方说诗人与评论家童年老师他就给了一个很大很多的大标题:如诗歌中的“气,韵,语境,信仰,创作中的大众化,小众化与边缘化,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得很重要吗,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面对这些庞大而又细化的标题该以什么来作为定义当代诗歌的答案呢?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默默地写作,不要让思想的小蝴蝶折断了翅膀,让他飞出高墙下的死胡同。
像查尔斯.西米的诗观之洞见:“真正的诗人从来都不是任何族群成员,正是其对自己与生俱来权利的拒绝,才使其成为一个诗人和一个值得尊重的个体”。所以说、真正的诗人只能是个体,而不是族群和团体的势力,如什么协会等等。作为诗人只有在“暗夜”的孤独中才能发现和找到人类灵魂的“星火”,握住文字与语言之光……
看当代诗歌,我们要近看远虑,不要盲目追寻,也不要麻木捧喝,当代就是当代,为什么是当代,当代他即不是唐宋明清,也不是李,杜等历史诗仙的时代,华夏的文化历史值得赞誉,他终究是历史。
罗伯特.勃莱(美国)诗人说:“没有人是独自写作的:人需要一个共同体”是的,诗人不能绕开现实与生活,需要参与和听见人类对生活中一切活动的声音。诗人的创作:他就是一个“思想与灵魂”的流浪者。但诗人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子”,来编辑社会中的所发现的户外符号,来表现美好与渴望,痛苦与悲伤,像诗人叶芝在他的诗歌《两棵树》里思索。他说一棵树,一棵圣树,生长在心中。另一棵树上满是“思绪躁动不宁的乌鸦”。
回到现实和身边是当代,作为当代的写作者,我们不能完全回避的特色社会下的三股势力,一是所谓权威“正统”,二是洐生于正统与民间的左右缝源,三是特立独行,像查尔斯·西米克(美国)所说“真正的诗人不是族群成员,是被称作超现实主义者,用清晰简洁的语言描述充满现实的梦境”。
作为诗人不能将纯粹的诗歌当成一场又一场的登台闹剧,不要将历史的文化桂冠“恶心”的私有化,物质化,我也为某些诗歌名家大腕不惜放低身价、为某些不良诗歌贩子用美其名历史名人作为招摇换费的“标题”站台,我想他们一定是被所谓的“扬名之风”掏空了灵魂,没错,一定是的。是的,近段我不想出去见人,尤其那些“非常”有名的大诗人,也不想说话,只愿意和沉默的山水说话,但想听到多一些如:余秀华,刘年,张二棍,王小妮,李南,曹东他们那种接地气的那些具有当代代表性的诗歌语音声音。
诗人成不了苦难的救世主,诗人的角色和能力局限,诗人主要通过文字来表达情感、思想和对世界的认知,其专长在于艺术创作而非实际的社会行动。他们能够用优美的诗句反映苦难,引起人们对苦难的关注和思考,但缺乏直接改变现实、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手段。比如杜甫,他的诗歌深刻反映了安史之乱时期百姓的苦难,但他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当时的社会动荡和人民的悲惨境遇。苦难往往是由复杂的社会、经济、政治等多种因素造成的,解决苦难需要具体的政策制定、资源调配、社会改革等实际行动,这超出了诗人的能力范围。
诗歌作用在社会中的必然局限性:诗歌的影响更多地体现在精神和文化层面,它可以慰藉人们的心灵,给予精神上的力量和启示,但难以对现实中的苦难产生直接的、实质性的改变。它不像具体的救助行动或政策实施那样,能够立即为处于苦难中的人们提供物质帮助或改善生活条件。诗歌的受众群体也相对有限,其传播范围和影响力可能无法覆盖到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也难以触动那些能够真正解决苦难问题的关键人物和力量。虽然诗人不能成为苦难的救世主,但他们的作品对于记录苦难、传承历史、唤起社会良知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能为推动社会变革和人类进步提供精神动力和思想支持。所以诗歌不论在什么时代,只要有人类,就会有诗歌,因为诗歌是思想者的灵魂。
前两天看到诗人郗村“再读平民诗人的感叹说,现在网络平台诗人作品,无论艺术水准还是内容涵养已普遍高于传统纸媒体诗人,尤其是官刊”我有认同,现在太多的纸刊走入的是一条“人情化,关系化,利益化”的不归路,听不得不同声音是我们当代民族的通病,我们不要以族群的麻木而放弃独立写作,也不要把当代诗歌的没落嫁祸于读者,
2025-05-26 于南村
❂ 诗人简介:
刘合军,诗坛壹周诗刊社社长兼主编,美国新文学编委,《全球诗人艺术家月刊》副总编,海外凤凰诗社荣誉顾问,中华文学旅游诗歌委员会首界轮值主席,中国大湾区诗汇副主席,珠海市诗歌学会副会长,中国东方创作中心理事,《中国诗人生日大典》编委,出版个人专著《刘合军汉英诗集》《一寸人间》《锈蚀的锁孔》《丢失的钥匙》等诗歌集八部,主编《诗坛-2018》《诗坛-2019》《诗坛-2020》华语好诗榜。有1800首诗歌在国内外多种文学刊物发表,获奖若干。
✤ 每个诗人都是太阳
——与诗坛壹周诗刊社社长兼主编刘合军先生商榷
□ 童 年
但凡了解艺术史的人大抵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无论古今中外,真正当行的艺术工作者,无一例外都必须尊重自然、尊重生命、尊重人性,尊重灵魂、尊重艺术、尊重梦想、尊重自己。否则,他们创作的那些所谓的作品就不可能有持久的生命力。作为诗人,理固宜然。屈原的《离骚》、《橘颂》、荷马的《伊利亚特》、《奥德赛》、杜甫的《望岳》、李白的《静夜思》、但丁的《神曲》、席勒的《欢乐颂》、艾青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里尔克的《豹》、露易丝·格丽克的《夏天》、灰娃的《不要玫瑰》、桑恒昌的《端午粽》、洛夫的《金龙禅寺》、乔延凤的《竹林》……诸如此类堪称经典的诗歌艺术作品,从表相看,这些作品似乎真的不粘哪怕一丁点儿“族群身份“,似乎仅仅是诗人纯粹的“个体体验”,似乎不太可能成为“苦难的救世主”,似乎只能被动地沦为“思想与灵魂流浪者”。然而,当受众反复咀嚼这些经典艺术作品后,总会隐隐地感应到些许超越政治的“族群”之光,感应到超越个体体验的人文之光,感应到超越苦难救世主的神祗之光。基于这样的认知,我以为,真正有出息的诗人艺术家,其内心是博大的、包容的,不只装着“个体”,还装着全世界。当人类看不见太阳的时候,诗人就是太阳。
2025年5月30号 蚌埠闲云斋
❂ 诗人简介:
童年,本名郭杰,男,汉族,1963年12月出生于安徽省蚌埠市,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自1980年习诗至今已四十余年,笔耕不辍。诗风多元,中西交融,始终坚持创作实践与理论挖掘互补并重。曾策划中国诗坛第三条道路与垃圾派“两坛(北京评论诗歌论坛和第三条道路诗歌论坛)双派(垃圾诗派和第三条道路诗学流派)诗学大辩论等各类文创活动,多部诗歌原创作品和文艺评论文章入选各知名文创艺术平台。代表作有《天黑之前》、《河》、《短歌》、《短章》等,著有《童年泛审美文化批评诗学札记》等文艺批评专著。
◒ 诗语观潮
✤ 对先锋诗歌的认识
□ 石 乐
“先锋”应该具有“超前”、“前卫”、“前沿”、“开拓者”等含意,应该含有“动态”之特征和内涵。因此,“先锋”必然是一个时期的相对概念。
没有永远的“先锋”。先锋诗歌也是一个时期具有“创新”的诗歌作品的阶段性称谓,这种“创新”无论是在诗歌作品的话语实验、表达方式和语境方面,还是在诗歌的写作技巧、诗歌精神的体现方面都是相对前卫的诗歌。由于她的探索性、创新性和认识的阶段性等特点,决定了没有永远的先锋,何况后来者未必居上,像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未必比现代主义、超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矮一头,朦胧诗未必比后朦胧诗落后一样。否则,我们就会陷于庸俗化的进化主义思维。“新诗革命本来就是奔“冤家对头”旧体诗词去的;可是近百年过后,旧体诗词这个“敌人”非但没在诗坛销声匿迹,反倒因为经过一番外力刺激而生命力愈加强盛”(新诗与旧体,罗振亚,2012.5,陕西诗歌网诗研究栏目)。创新是诗歌的生命,
一个优秀的诗人,永远都应该做诗歌创作的拓荒者,也正因为如此,先锋诗歌往往很难进入体制内文学载体而成为统领诗歌文坛主流。当然,一旦她统领了,就意味或孕育着她解构的开始。
✤ 老兵谈诗
□ 李祖新(湖南)
✪ 开头语:
江湖上,人都叫我老兵,老兵大哥,老兵诗人,对这些约定俗成的称呼,我都应承,本来嘛,大家见面有个名号,总不能都叫"喂喂"吧。乍一看,我与诗似乎没什么瓜葛,是个大老粗武夫还差不离,老兵嘛,那就是摸枪的人,尚武之夫,与文不搭界的。不过,我却是例外,虽然早年从军,还赶上过一场战争,居然活了过来;但更早的时候,我是个地地道道的书迷,至今家有藏书数万册,在部队也是干政工出身,当过干事,给首长当过秘书,一直与书结伴。至于写诗,那也是20来岁就开始发表,名气虽无,但初心未改,爱诗如初。多少还是有些心得,不妨分享给各位。如此,我也不讲什么大理论,就创作实践说说而已。
✦ 诗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理论家会给你说上一大段,引经据典,古今中外,洋洋洒洒,你还看不出一个所以然。照我说,诗就是面对一位女子而怦然心动!就是这感觉!如果引伸一下,就是喜善惩恶的文字。诗人对事物的感悟,对人世的观察,对情感的体验,用恰当的文字呈现出来,并赋予向上向善的美妙。当然,诗所表达的手法,是多种多样的,每个诗人不同,每个读者的感觉也不同。如果还不明白,那你回忆一下与恋人的初吻!
✦ 诗意是什么?
还是以爱情来说诗意。你把这个过程写出来,以你的体验写出来,哪怕你是经历了享受,或经历了失意,你写出了心痛与无奈,可以了,这就是诗意。有人说,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那你说是什么,难道你对爱情没一点感觉,像木头人一样吗?若这样,就不配问这个问题,因为人是超级有智慧的生物,除了生存,就是生活。
✦ 诗人是什么?
要我说,诗人是疯子,自觉不自觉地说出真实情感。其实,每个人都是诗人,区别在于,谁能用文字表达出来,并让其他人引起共鸣。诗人啊,永远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只知道无意识地表演悲喜。当然,诗人是有差别的,谁说的疯话越多,越有影响力,比如,李白说,白发三千丈,你说这话疯不疯!平常,人与人之间交往,大多不真实,不像诗人,只说真实想法。我前面说过,我当过兵,上过战场,有打仗的真实体验。曾写过一首诗,开头曰:我第一次射击,把和平,追出一夜。这是不是诗,可以讨论。诗人就是,平常人这么说,你就那么说,反着说,看似不合常理,但又合乎逻辑,这就是诗人与常人的区别。
✦ 诗怎么写?
这就有点难了,这么说吧,我以红马甲为题,来说事。就是我们平常见到的,志愿者穿的马甲,或者背心,红色的,你会怎样写?首先,你会堆彻一些形容词,如何如何,这倒也没错。然后唱赞歌,如何如何,也可以。不过,这样写没诗意,没升华,不能愉悦精神层面。请看这一首:
▐ 红马甲
□ 佚 名
一只秋蝉,争着开讲小故事
小蚂蚁听迷了
爬到巡山员后背上
越听越红
有一片小枫叶失了足
在红墙上跌落
它染红了自己,也把山坡
补成红眼睛
一人背个红太阳
一山的秋意,齐刷刷转头
跟着红色走,一定会走到
开花的春天
你不妨也写一首,比比看。所谓诗意,就是文字本意引伸出来的寓意,深意而已。也可以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常对诗友们说,诗人是有天份的,与读书多少,知识多少,没直接关系,与勤奋有关,但不是决定性的。有些人,适合叙事,会讲故事,那去写小说;有些人,会抒情,那去写散文。唯有写诗,是疯子的专利。我常在网上读诗,其实,真不容易遇到佳作,大多平铺直叙,堆彻词语,把用烂了的语言放进诗里,把散文分成行,那叫诗吗?曾经有诗友把习作给我看,有时我就忍不住,说你别写诗,这不是你干的活。我就感慨,写什么不好,干嘛来写诗!不要以为写诗很容易,分成行就行了,大错而特错!当然,诗人中的高手,处处有诗意发现,可以信手拈来,但那是极有天份的人。
❂ 诗人简介:
李祖新,男,生于湖南常德市桃源。老兵,写诗,其他略。
✤ 艺术创作是关于“气”的学问
□ 童 年
关于文学艺术创作的“气”这个话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前面的学诗札记当中,我至少已经提到了3次以上了。今天我想重点和大家聊一聊”聚气”和“跑气”。
在艺术创作的历史长河中,“气”始终是贯穿其中的关键概念,“聚气”与“跑气”的辩证,更是历代艺术家探索与追求的重要命题。从古老的东方艺术到西方美学思潮,这一理念都有着深刻的体现与发展。
在中国古代,“气”的概念便已融入艺术创作的血脉之中。魏晋南北朝时期,谢赫在《古画品录》中郑重提出“气韵生动”,将“气”视为绘画的最高境界 ,强调作品要通过笔墨、构图等元素展现出蓬勃的生机与内在的精神力量。顾恺之主张“以形写神”,认为绘画不应仅仅停留在外在形态的描绘,更要捕捉对象的神韵,让画作凝聚内在的“气”。唐代吴道子作画,笔势磊落,如“吴带当风”,他的线条奔放流畅,使画面充满动感与张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堪称“聚气”的典范。
在书法艺术创作实践中,“气”同样至关重要。蔡邕在《笔论》中写道:“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强调书写前要调整心境,使气息通畅,如此方能将“气”注入笔墨之中。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全篇如行云流水,字与字、行与行之间气韵贯通,一气呵成。每个字都像是跳动的音符,共同奏响了和谐美妙的乐章,展现出强大的艺术感染力。而那些“跑气”的书法作品,往往笔画软弱无力,布局杂乱无章,字与字之间缺乏呼应,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难以给人以美的享受。
在文学艺术创作中,“气”的凝聚同样决定作品的成败。司马迁的《史记》,以其宏大的叙事结构、鲜明的人物形象和深沉的情感表达,凝聚着历史的厚重与生命的力量。他在叙述历史事件和人物时,将自己的情感与思考融入其中,使文字充满张力。相比之下,一些粗制滥造的文学作品,情节松散拖沓,人物形象模糊,语言空洞乏味,便是典型的“跑气”之作,难以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痕迹。
在西方艺术领域,尽管没有直接使用“气”这一概念,但也有着相似的美学追求。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艺术家注重对人体结构的精准把握和对光影的巧妙运用,使作品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和生命力,这何尝不是一种“聚气”的体现。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通过人物的表情、动作和空间布局,生动地展现出紧张而戏剧性的氛围,将观者瞬间带入故事之中。然而,艺术创作中的“聚气”并非易事。它需要艺术家具备深厚的功底、敏锐的感知和独特的创造力。艺术家要在创作过程中,对各种艺术元素进行精心的构思和巧妙的组合,使它们相互呼应、相得益彰,从而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同时,艺术家还需保持内心的专注与沉静,将自己的情感和精神融入作品之中,让文艺作品真正“活”起来。
拥有3000年历史的传统中医理论强调“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在文学艺术创作中,若将“气为血之母”进行类比理解,不难发现,气息是作品的生命力基础;气韵赋予作品连贯性和流动性;气势推动创作的进程和深度。鉴于此, “聚气”无疑是艺术创作的核心追求,它使作品具有永恒的魅力和价值;而“跑气”则会让作品失去生命力,沦为平庸之作。从古至今,无数艺术家都在为追求“聚气”而不懈努力,他们的实践和探索,为我们留下了众多不朽的艺术瑰宝,也为后世的艺术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
毋庸置疑,“气”乃文艺创作的灵魂,无“气”不成诗,而“血”指涉的是文艺创作者主体生命的情绪波、情感、时代精神、文化内涵、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环境描述以及具体细节等诸多“营养源”。无“血”“气”不生。
▣ 诗人访谈录 001
✤ 江湖海:立足生命诗写血肉灵魂
1、您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吗?
答:我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诗中的“气”可以理解为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情感气韵,它赋予诗歌生命力与感染力。缺乏这种“气”,诗歌就像没有灵魂的空壳,即便语言华丽,也难以真正打动读者、引发共鸣 。就像我强调诗歌要立足生命,写血肉灵魂,这其中蕴含的情感与精神,便是诗之“气”的重要体现。
2、有人说,百年中国新诗早已千疮百孔,硬伤太多了,再不改变这股歪风邪气,将会严重破坏整个艺术生态。对此,您是否有话要说?!
答:百年中国新诗确实存在诸多问题,但用“千疮百孔”“歪风邪气”来形容未免过于极端。当下新诗领域,伪诗人、伪诗、非诗现象确实存在,大量重复雷同的诗歌沦为垃圾,虚假繁荣掩盖了诗歌的真实困境。但这也说明诗歌到了必须变革的时刻。我们需要更多有责任感、有担当意识的诗人,以先锋精神进行艰苦探索,创作出有创新性、生长性的诗歌文本,才能改善现状,重建诗歌的艺术生态。
3、韵和内节奏,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会选哪个呢?谈谈您的理由。
答:如果只能选择韵和内节奏其中一个,我会选内节奏。韵有时可能会限制诗歌的自由表达,为了押韵而押韵,可能导致语言不够准确、自然。而内节奏是诗歌内在的情感律动、语义节奏,它更贴合诗歌自由表达的本质。诗歌应先实现语言自由,表达出真实的诗意,内节奏能更好地服务于这种自由表达,让诗歌更流畅地传递情感,而不是被外在的韵所束缚。
4、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您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满意吗?
答: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我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并不满意。当下诗歌创作存在诸多乱象,大量诗歌缺乏探索性和生长性,充斥着陈词滥调与技术流,而相关的阐释学理论并没有很好地引导诗歌走出困境,也未能对优秀诗歌进行精准解读与推广,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为不良诗风推波助澜,导致诗歌难以被读者真正理解与接受,也难以在全球文化语境中展现出独特魅力与价值。
5、您如何解读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视域融合”概念和“艺术的真理”?
答: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概念,在诗歌创作与理解中,可以理解为诗人的创作视域与读者的阅读视域相互交融。诗人通过诗歌传递自己对世界、生命的感悟与理解,读者在阅读时结合自身的经验与认知,与诗人的创作意图碰撞融合,从而产生新的意义。而“艺术的真理”并非客观的事实真理,它是通过艺术作品揭示出的人类对世界、对自我的深刻认知与体验,诗歌正是通过独特的语言与情感表达,展现这种艺术的真理,让读者在审美体验中感悟生命的真谛。
6、在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哪几件事让你终生难忘?
答:如果您提的事,指单个的事件,没什么好在乎的。如果作为文学实践中所遇的某个情形某类现象,那么,从我1979年以来比较自觉的文学创作中,终生难忘的有:一是提出“新乡土诗”和“新闻诗”概念时,那种希望推动诗歌创新的热情与期待;二是看到一些诗人对我的诗歌理念积极响应,尽管部分作品未能达到预期,但那种诗歌创作中的共鸣与交流令人难忘;三是遇到真正有灵魂、有深度的诗歌作品时,内心受到的震撼与触动,这些都深刻影响着我的诗歌创作与对诗歌的理解。
7、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诗人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答: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诗人艺术家来说,是创作的基石与指引。它赋予创作以力量与方向,让诗人在创作中坚守内心的真实与善良,不随波逐流。信仰让诗人在面对诗歌创作的困境与诱惑时,能够保持清醒,遵循独立写作原则,为了追寻更高的艺术价值和精神意义而不懈努力,创作出真正有生命力、有担当的作品,成为人类精神家园的守护者。
8、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您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何处?这种高科技冲击波是否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微妙地变革?
答: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情感的真实性、生命体验的独特性以及创造性思维上。AI虽然能模仿诗歌的形式和语言技巧,但无法拥有真实的情感、经历和对世界的独特感悟。人类诗歌创作是从生命深处迸发的表达,饱含着个人的血泪与灵魂。这种高科技冲击波可能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变革。一方面,诗人会更加注重诗歌的独特性和不可复制性;另一方面,审美评判会更强调诗歌的情感深度、思想内涵和创造性,而不仅仅局限于语言技巧和形式。我这近20年主要进行口语写作,我手写我口,我手写我心,AI模仿不了这样的写作。
9、当诗歌创作逐渐成为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您认为诗人该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还是应主动拥抱大众文化,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二者是否存在调和的可能性?
答:当诗歌创作逐渐小众化、边缘化,诗人既应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也要主动寻求与大众文化的共鸣,二者存在调和的可能性。坚守纯粹性是为了保持诗歌的艺术品质和精神高度,不被低俗、功利的因素所影响。但主动拥抱大众文化,能让诗歌获得更广泛的传播与理解。诗人可以在保持诗歌内核的基础上,采用更贴近大众的表达方式和主题,将深刻的思想与情感融入大众易于接受的形式中,让诗歌在大众文化中找到新的生长点,同时也提升大众的审美水平。
10、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
答:在创作中,把握诗歌语言先锋性探索与日常性表达矛盾的边界,关键在于以诗意表达为核心。语言创新不能脱离诗歌的本质,不能为了追求晦涩难懂而故弄玄虚。我认为语言应在准确、简明、干净的基础上追求新鲜、灵动,既要突破常规表达,又要让读者能够理解诗歌传达的情感与思想。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既有挑战也有机遇。适度的创新能让诗歌更具吸引力,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但过度晦涩则会阻碍传播。诗人需要在创新与可理解性之间找到平衡,让诗歌既保持先锋性,又能走进大众视野。
11、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
答:我心目当中艺术的审美标准,首先是要有真情实感,能够真实地反映生命体验与情感世界;其次是语言要精准、独特,具有创新性和表现力,避免陈词滥调;再者作品要有思想深度和精神境界,能够引发读者对世界、生命的思考;最后还要具备生长性,随着时间推移,依然能展现出独特的魅力和价值,给读者带来新的感悟与启示。
12、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得很重要吗?
答: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有一定重要性,但并非绝对关键。创作风格和艺术个性是创作者独特性的体现,有助于作品脱颖而出,展现创作者对世界的独特认知与表达方式。然而,如果过于追求风格和流派,陷入模式化创作,就会失去创作的自由与真诚。重要的是创作出有生命力、有价值的作品,而不是刻意迎合某种风格或流派。作品本身的质量和内涵才是决定其艺术价值的核心因素。
13、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
答:诗家语是诗歌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其主要特征包括精炼性,用简洁的语言传达丰富的情感与思想;形象性,通过生动的意象和画面感营造意境;跳跃性,打破常规的语言逻辑和时空顺序,使诗歌更具张力和想象空间;抒情性,以情感为核心,通过语言的运用强化情感表达;象征性,借助具体事物表达抽象的概念和情感,赋予诗歌更深层次的内涵。
14、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
答:我认同诗理应是一种迸发的观点。诗歌不应只是简单的信息传递或逻辑辩证,而应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涌现的情感与感悟。它是对生活中诗意事实的捕捉与呈现,通过独特的视角和表达,超越表面的现象,挖掘出事物背后的本质与意义,给读者带来超越日常认知的审美体验和情感触动,让读者在诗歌中感受到生命的鲜活与力量。
15、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
答:我曾公开说过,非诗人只有一次生死,真诗人有多次生死,两次死亡之间有些距离,诗人写诗,纪念死亡。我这样说,或许有些玄乎,那就不展开了。无论如何,诗应书写生命的痛与乐、真与细,展现生命的鲜活与独特。生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诗人通过诗歌记录生命的历程,探索生命的意义,表达对生命的敬畏与热爱。物质形态死亡是生命的必然归宿,它让我们更加珍惜生命的短暂与宝贵。在诗歌中,对死亡的思考可以深化对生命的理解,促使我们探寻生命的终极价值,也让诗具有更深刻的哲学内涵和情感力量,引导读者思考生命的本质与存在的意义。
❂ 诗人简介:
江湖海,60后,湖南人,居广东。中国作协会员,新诗典诗人。1979年起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评论1000多首(篇)。出版个人专著20余部。作品入选100余种选本,被译为英、德、俄、法、日、韩等多种文字。获NPC李白诗歌奖金奖、亚洲诗人奖、深圳第一朗读者最佳诗人、广东有为文学奖诗歌奖、井秋峰诗歌奖年度大奖等多个奖项。
▣ 诗人访谈录002
✤ 石乐:诗是诗人的情人
1,您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吗?
答:人活一口气,气就是气息、呼吸。可以引申为生机、活力、意志等。从“气”的这个意义上讲,无“气”不成诗似乎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这不是绝对的。难道在颓废或失望,甚至绝望中就不能写诗吗?诗是情感的表达,“废气”也是气,“颓废”诗也是诗,尽管传达的能量未必是积极的,但其中可能蕴藏异常的光芒。例如宋代陆游的《咏梅》堪称貌似带有消极色彩的千古绝唱: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借梅咏志,叹人生失意之坎坷,赞梅高洁不屈之意志。不仅是“愤怒成诗人”,“失意、寂寞、幸福、希望……”等等,“嬉笑怒骂”皆可“成诗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因此,我并不完全赞同所谓无“气”不成诗。关键是对“气”的理解。
2,有人说,百年中国新诗早已千疮百孔,硬伤太多了,再不改变这股歪风邪气,将会严重破坏整个艺术生态。对此,您是否有话要说?!
答:中国新诗到底存在哪些问题呢?我认为主要在语言和意象方面,即语言和意象缺乏创新而显得平庸的问题。“口水诗”、“口号诗”和缺乏诗意的诗之泛滥,应该予以抵制。但无可置疑,中国新诗百年以来已取得长足进步和发展。中国新诗存在的问题,也是在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无需谈虎色变,更无需危言耸听。时至今日,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不乏得到了喜爱、赞许和传播。
3,韵和内节奏,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会选哪个呢?谈谈您的理由。
答:节奏。感情是诗歌的生命。因为诗歌的节奏本质上是情感的流动。有人说,诗歌未必分行,但在我看来,诗歌分行不仅是诗歌的形式,更是诗歌情感起伏变化的体现,是节奏的呈现。因此,对于现代诗来说,节奏比韵更为重要。但韵往往会增加节奏的“强度”和音乐性,更好地实现和提升阅读、朗诵的美感和效果。
4,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您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满意吗?
答:从百度可以查阅:“阐释学是一门关于文本意义理解与解释的哲学理论,其核心任务是通过方法论或本体论研究,揭示隐藏或模糊的意义,搭建理解世界的桥梁。”那么,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是什么呢?主要体现在对诗歌意义、秩序、行话和词语的深入探讨上。就此而言,我认为百花齐放应该是允许的,时代发展就像一条河流一样,会裁弯取直和顺流而下的。满意或不满意都要顺其自然。应用AI技术对诗歌文本的阐释,似乎显得更为全面、深入,但觉得缺乏真情。
5,您如何解读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视域融合”概念和“艺术的真理”?
答: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提出 的“视域融合”,其含义就是在理解过程中,理解者和被理解者的视域(视角、背景和经验)相互交融,使理解更完整、全面。简而言之,即是“融合后对理解的整体提升”。仅诗歌而言,就是在阅读理解过程中,读者和诗文本“有机结合”和理解的“共同提升”。
“艺术的真理”是说观众在欣赏艺术作品接受其意义的同时,还应该深入到作品意义的创造中去。这种互动过程就是“视域融合”,意味着作品与观众之间的视域相互交融,形成一种更全面的共识。只有情感的代入、体验和共鸣,才能做到“视域融合”,这也许就是“艺术的真理”。
就诗歌创作来说,按照“视域融合”理论,就应该是诗文本和读者的互动。从这一点讲,晦涩的诗当然不符合“视域融合”要求。
6,在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哪几件事让你终生难忘?
答:我的文学创作是业余的,主要是基于个人爱好和兴趣。因此,谈不上有什么“终生难忘”之影响的事。但有深刻记忆的事确实有几件。第一件事是自己的事。那就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有了更深刻的生活体验,曾写了一首诗歌:“生活啊,我在探索......”发表在大学校报。第一次看到自己书写的文字变成铅印,十分兴奋。第二件事,在地摊买了一本徐敬亚先生等主编的《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观》(1984—1986),从中第一次看到了中国庞大的诗歌流派和优秀新诗作品。该书保留至今。第三件事是多年前偶然向《草堂》投稿,近一年后觉得石沉大海的时候,却收到录用通知,后寄来数百元稿费。从此,对《草堂》及编辑、编审老师的责任心有了极好的印象。
7,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诗人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答:信仰是人类精神世界的基石,为生命提供意义坐标、道德约束和精神支撑。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诗人来说,至少有三个方面的意义:生命的价值取向、道德自律的奠定(约束心中恶念)、坚韧意志树立。以此看,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诗人来说,便意味着创作思想、对自然的认知及生命价值的认识。
8,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您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何处?这种高科技冲击波是否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微妙地变革?
答:写诗是诗人内心情感的抒发、诉求和诗意表达。这就是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之处。用AI技术进行诗歌创作,必然摧毁了诗歌创作的情感体验,也必然会对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产生一些影响。就当下而言,诗人们常常会用AI技术对自己的诗作进行分析评判,以快速满足对其作品的艺术和生活价值的评判结果。中国诗歌网对入选诗人作品也增设了采用AI技术进行阐释评价的内容,分析评判结果难得包括了指出存在的不足。在百度上,通过AI技术对一首诗的评价往往出乎意料的”全面而深刻”,明显存在“格式化”和“言过其实”之疑。对此,诗人海默不久前写过一首诗,名为“AI是个马屁精”,以阐述自己的看法。
9,当诗歌创作逐渐成为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您认为诗人该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还是应主动拥抱大众文化,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二者是否存在调和的可能性?
答:诗歌创作成为小众化、边缘化与热爱诗歌的诗人无关。诗人不是为写诗而写诗,而是因为热爱、兴趣及情感需要。因此,诗人不会“赶庙会”、“赶时髦”、“随大流”,除非另有所图。真正的诗人只会遵循自己的内心写作。把他们说成“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我倒觉得有点“太清高”或夸张了!小众化和大众化并不是对立的矛盾体,当然也不存在什么“调和不调和”的可能性问题。
10,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
答:第一个问题其实是关于诗歌语言的问题。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喜欢晦涩的诗歌语言,一是觉得有点故弄玄虚,“不好好”说话,二是背离了语言是用来交流的本质。先锋诗歌的“日常表达”(口语),是中国诗歌百年以来取得的重要成就之一。但必须承认,没有永远的先锋,当先锋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被解构、被超越的开始,而先锋的关键,在于不断创新,这包括语言和意象等等。我的诗歌创作随心所欲,但注重语言的口语和诗句、诗意的含蓄,尽力给读者以更多的想象。至于第二个问题: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说实话,这方面我思考的很少,暂时还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探索会促进诗歌语言的不断创新。
11,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
答:令人心中“一震”、眼前“一亮”的诗就是好诗。具体讲,我看一首诗,主要看二个方面,即诗语、诗意。诗意(思想)是骨头,语言是肉。一首好诗,则要有骨头有肉。我以前所说的诗意、诗语,就是诗的骨头和肉。加上诗情,就构成诗的三要素。这也许就是我的所谓审美或评判要素吧!对于诗歌艺术,我不赞成用“标准”这样的字样。
12,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得很重要吗?
答:创作风格、艺术个性的形成与一个人的经历、思想、认知及性格和表达习惯有关。艺术个性对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也许是“记号”,但也可能会抑制其“不断创新”。众所周知,中国新诗发展史上的三大重要诗派:自由诗派(胡适、郭沫若)、格律诗派(新月派)(徐志摩、闻一多)和象征诗派(戴舒望、朱湘),他们在诗歌的形式、语言和美学追求上有明显不同。这毕竟是后人或旁观者的评判。对于诗歌创作者,未必有这样的“标准”。因此,至于艺术流派,我觉得并不重要。毕竟艺术最终还是以“文本为王”。
13,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
答:诗家语就是我前面说到的诗语,它是诗歌创作中特有的语言表达方式。据查,诗家语是由宋代王安石提出,指诗歌为适应韵律、节奏和意境需求而采用的含蓄、形象、跳跃、凝练且具有音乐性的语言形式,与散文等文体语言存在显著差异。中国新诗发展百年以来,对诗家语的理解并没有如王安石那样“苛刻”,但基本的要求依然没有改变,比如凝炼、含蓄。我认为,中国诗歌百年以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口语诗”势如破竹,已取得了诗坛难以否认和不可“缺席”的地位。
14,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
答:诗歌还是应该具备三要素:诗语、诗意、诗情。诗语就是诗歌特有的语言表达(在诗语或诗意上的含蓄),诗意就是诗的内容或要表达的思想。既然诗是诗人内心情感的迸发,那么诗情则需通过高低、起伏、顿挫、快慢等体现情感的流动和抒发。“简单的信息”也好,“辩证层次上的感觉”也好,一首诗都应该具备“三要素”。当然,令人启发、深思的哲理诗(“辩证层次上的感觉”)我认为非常值得发扬光大。
15,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
答:凡生命都会死亡。生命是死亡的开始,死亡是生命的结果,是生命长度的句号。万物皆有生有死,生死皆自然。按照佛家思想,生死其实是一种转换(轮回)。确立了这样生死观的人,就可能放下执念,守护内心的一片宁静,就会减少或消除对死亡的恐惧心理,这样将更有益于其身心健康(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你会觉得生命中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或源于自己的内心)。当下,不说“平行世界”的推论,按照现代科学研究的一些“猜想”:我们眼里的银河系或更大范围,恐怕都是被设计的。果真如此的话——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我们对人生,包括生死,又作何理解呢?又怎么评价这“被设计好的”人生的意义呢?
2025年6月5日于西安缤纷南郡
❂ 诗人简介:
石乐,陕西省作协会员,《江南文学》签约作家。诗作散见于《诗选刊》《中国诗歌》《中国诗》《草堂》《时代文学》《轻诗刊选》《安徽诗人》《延河》《延安文学》《诗深圳》《特区文学》等多种书(报)刊及《诗人文摘》《中国作家在线》多家诗歌网络平台,收录《中国当代网络年度优秀诗选》(2008)《陕西文学年选.诗歌卷》(2013)《陕西文学六十年作品选.诗歌卷》(1954——2014)(2014)《陕西诗歌年选》(2013和2021)《中国诗歌年选》(2023)《中国诗歌十年选》(2014—2023。曾在全国诗歌散文大奖赛中分别获3等奖3次和优秀作品奖1次。获2022“中国短诗奖”网络人气奖和优秀奖、2023年第四届“长江杯”中国诗歌大赛三等奖。
▣ 诗人访谈录003
砂子:隐喻同矛盾一样无处不在
1,您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吗?
砂子:在中国文化里,“气”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母题。这股“气”是从自然之物生起,后纳入宇宙、生命之中。后来,气与人的生命同构了。“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诗是人生命中一种充满神秘性、具有神圣性的特殊表现方式。没了生命,诗将何存?即是说,没了生命,“气”就散了,诗便“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无“气”不成诗是成立的。在西方文化中,是不存在“气”论的,但生命仍在,诗还不断地被创造出来。现在,Al写诗的功能也很强大,显然也是无“气”论的。所以,无“气”不成诗在这两种语境中很难成立。
2,有人说,百年中国新诗早已千疮百孔,硬伤太多了,再不改变这股歪风邪气,将会严重破坏整个艺术生态。对此,您是否有话要说?!
砂子:不知“这股歪风邪气”是指什么。个人认同这样一个观点,诗人要立于世,是以诗立于世,是以诗言去说。所以,诗人要尽一生专心致志地去探索世界、生命、语言,不断深化和丰富对诗的理解和追求,创出好诗。至于身边吹什么风,年轻时会比较在意,而现在比较少去关注。
3,韵和内节奏,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会选哪个呢?谈谈您的理由。
砂子:韵和节奏与音乐有关。音乐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既通神又共情。在古代,诗人不断探索和挖掘词语的声音部分,将音乐性发挥到极致。比如格律体,平仄、押韵、音步等,都有严格的要求和规定。在现代汉诗(或新汉诗),表现音乐性的语言形式变了。现代诗人更注重诗的内在音乐性,即人的情感、思想、意念的自由性和律动性,通过词语长短、句式变化、语调起伏、音质、分行、分节等表现。个人认为,诗是一种综合性文体,只要有利于诗的表现形式,皆可用,不限选。
4,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您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满意吗?
砂子:关注少。
5,您如何解读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视域融合”概念和“艺术的真理”?
砂子:不了解。
6,在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哪几件事让你终生难忘?
砂子:有四件吧,都与阅读有关。两件是读书时期,另两件是工作时期。第一件事是去广州购书中心看书。学校与购书中心有一定路程。那时坐广州地铁不方便,只能坐汽车,从学校出发,到达目的地,需要2个小时左右。1999年1月在购书中心读到一本打开我视野的书——《先锋试验》(尹国均著)。当时年轻,心态比较叛逆,书中的“先锋意识”和新潮另类的艺术行为“颠覆”了我的创作理念,之后思考一些新的写法。第二件事是1999年3月在佛山图书城看到于坚的《棕皮手记》,之后购回来细读。他的“拒绝隐喻”观点给我印象最深刻。当时跟着他的观点,糊里糊涂地“拒绝隐喻”。后来才搞清楚,隐喻与矛盾一样无处不在,是难以拒绝的。他拒绝的是传统文化里面已建立的固态化的隐喻,尝试在生活中直接与在场事物进行对话,重构新的意义关系。第三件事是2001年在深圳书城看到谢有顺的书《我们内心的冲突》,之后购回猪场(工作之地),白天看猪,晚上看书。生命的真实性、艺术的革命性、文学的崇高性等,给我印象极深。在书中偶遇了一群在人类精神旷野中不断开疆拓土的西方文学巨匠。自读此书后,二十多年来一直追读他的书。早段时间,在读他2024年出版的《文学的深意》。书中保持一以贯之的艺术革命精神,但他的眼光聚焦于中国、本土、当下,更注重人的精神建设和人格建构。他说“人也许不认识人,但灵魂认识灵魂。……必须提醒自己,你没有那么重要,你写的文字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丰著博学又极为谦卑的他,给人树起无形的精神标杆!第四件事是2007年读到原野牧夫《新汉诗的真正觉醒》、《新汉诗:大国文化的崛起》、《试谈新汉诗的血统及其他》等一系列文章,非常认同他的新汉新理念,当年还和他及一批诗歌爱好者在论坛上共同举办新汉诗作品网络研讨会,推动新汉诗运动。研讨会举办了三年多,共十二届,后又在微信群举办了三届。那段经历让我认识了不少优秀诗人,留下非常难忘的时光!那段时间真为诗着魔,既有激情又有精力。现在,大家少联系了,但每忆起那段时光,心还是暖暖的。令人钦佩的是,原野牧夫把新汉诗当成精神事业来追求、经营。他在探索新汉诗一种特殊的语言表现形式,诗为四节,每节的行数分别为“5-7-6-5”,诗行内的字数不限,也没有其他规定,随意而动。他致力编辑其他诗人的诗作,而冷处理自己的。他写了数千首诗,近年才整理集结。有些诗作在中诗网刊发,关注度非常高,每次阅读量都过万,有不少上百万的。他计划出版诗集。愿他的诗集早日出版,为现代汉诗发展增添一笔。
7,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诗人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砂子:有信仰,有追求,有目标,干活就有动力,甘愿付出,心也踏实。有信仰,意味着你把诗当成自己的精神事业来追求,不断地思索、探索、实践。
8,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您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何处?这种高科技冲击波是否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微妙地变革?
砂子:Al模拟诗歌创作是利用大数据大信息进行“诗化”处理的。有人说,它模拟古诗最为“成功”。这与古诗具有成熟且固定的语言模式有关。而现代汉诗的语言模式是不确定的,多变的,所以模拟效果差些。但是,它学习能力超强,算力也极好,有时出现一些诗句也令人眼前一亮!可以说,它的“想象力”胜过许多诗人。如果与它比“想象力”,诗人的自信心将大大打折扣。有一次,我在写一首诗时,到最后一节卡住了,想了两天,还是想不出好的切入点,就试用DS,让它接上。它很快接上了,给出一些很惊艳的诗句,可是与我的体验和意向不大相符,就没有用。但是,它独特的切入点吸引了我,给我新的思路,打开新的视野,最终完成了。所以,AI也有值得诗人学习的地方。甚至它还是很好的“知已”“老师”,有答必问,从不拒绝,从不敷衍,还给建议。当然,不论AI的算力怎么好,它现在加工的信息都是“二手”的。它还没有感知器官直接与世界关联接触,未能获得第一手感知信息——不排除日后会有,所以,它创作出来的诗都围绕概念性、矛盾性、相似性等关系拼凑组合,欠缺生命性、在场性、细节性。目前,我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就表现在这些方面:生命的关联性、在场性、细节性。在艺术史上,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促使人类对艺术的变革。AI创作必会促使人类对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的变革。
9,当诗歌创作逐渐成为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您认为诗人该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还是应主动拥抱大众文化,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二者是否存在调和的可能性?
砂子:诗作为一种立体性的特殊文体,存在多个维度,需要诗人深入去思考、探索。“为艺术而艺术”仅是其中一个维度的探索。它属于语言的维度,即是“怎样写”。所谓纯粹性,应是指它的独立性、自足性、审美性。这种创作理念突出诗语言建构的重要性,但过于强调或追求,则会弱化或抑制其他维度的探索。比如诗与文化、生活、世界等关联的维度。假如缺少这些维度的关注和探索,那么“为艺术而艺术”的创作就会有点像目前的AI创作,困在自己构建的语言信息茧房里。我认为,人的需求是多维度的,不论是艺术文化还是大众文化,都是人的需求,都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在生活中,它们是共存的。不管你抱不抱它,它都热情拥抱你!诗人也是人,为何要把自己孤立或隔绝起来?既然大众文化也是人的需求,为何不把它当作观察人性的另一个窗口?文学、艺术何尝不是观察和探知人性的窗口?
10,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
砂子:“几乎所有的艺术革命,就内在而言,都是有关真实观念的革命。旧的真实图景瓦解、破碎之后,新一代人面临的真实境遇,这就要求有新的艺术方式传达这种新的真实,革命就发生了”,“任何的文体革命,真正要奔赴的都是作家的内心,并使作家观察世界的方式更为有力”(谢有顺)。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就是为文体革命作准备。所以,我认为,语言的先锋性应要围绕“新的真实”深入探索和实践,之后形成新的“观察世界的方式”。这样,探索有了精神内核,就有了价值和意义。晦涩难懂,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形无神,即有新的表现形式而没有新的精神内核,怎样解都枯燥无味或不知所云,另一种有形有神,即新的表现形式一时不被人理解,一时弄不懂,当理解新的精神内核后,会有“枊暗花明又一村”的惊讶感!
11,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
砂子:对诗而言,我尝试建构了诗的三维坐标体系,从言(x)、象(y)、意(z)三个维度去思考和探索诗的审美空间。语言是诗显形的基础要素。所以,对诗的审美,第一要素是审美语言。那么,审美语言什么呢?对于现代汉诗,是语言的多义性和张力。第二要素是语象的“鲜活性”,即诗中出现的“象”要有在场感,新鲜感。第三要素是意的独特性,即独特的情感和思想,这是诗的内核。我把诗的审美空间设为V,那么,V=xyz,即V值大,诗的审美空间就大。当三者的值相等时,V值最大。这是一种理想状态,意味着诗人在三个维度上都有探索、开拓、扩展。在数学的角度看,这三个值是可以量化的,可以相等的,而在诗学的角度,这三个值是代表诗人在三个维度的开拓程度(深度和广度),不能量化。
12,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的很重要吗?
砂子:我认为艺术个性很重要,如果没有个性,就没有独特性,就难有自己的创作特色。没有了艺术个性和特色,作品的价值就会降低。创作风格是慢慢形成的。有了艺术个性,创作风格的特色就有了核心源。
13,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
砂子:诗是特殊的审美文体,诗家语自然也是特殊的语言表达方式。不论古汉诗还是现代汉诗,都面对同一个矛盾:言的有限性与意的无限性。如何让有限的言体现无限的意?“言有尽而意无穷,余意尽在不言中”,这是古诗人追求的审美理想。由于意具有多变性、无限性,而象具有多维性、变化性,所以意象具有的含混性(或歧义性)最为丰富、审美性最为集中。诗家语第一个表现是意象。这是古诗人留给我们的“财富”。受西方文化影响,“为艺术而艺术”所蕴含的艺术自律理念,激发中国诗人对语言审美价值的重视、探索、实践。所以,诗家语第二个表现是语言的审美性,比如语言的多义性、张力、内在节奏等。
14,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
砂子:平时,我写诗是慢悠悠的,有点像天上的云,没有乌黑乌黑的,不下雨,不打雷,不闪电。云里没有雨时,就多看书,多生活,多体验,耐心等待,相信能量、水蒸汽凝聚够了,就会下雨。可能是暴雨(迸发),也可能是阵雨(时断时续),不强求,顺自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或拈花一笑,一花一叶一笑算不算是简单的信息呢?关键是诗人是否有功力、有能力,从简单的信息中嗅到或感应到里面的生命气息,然后透过简单的表象,进入大千世界,再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出来。
15,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
砂子:二十多年前,当我姐意外去世后,改变了我对生命的理解。之前,我是以“时间为单位计生命的长短,即是说,人生以百年为标尺,接近是完美的。之后,我理解人的生命没有了长短,应以“个”为单位。即是说,人的生命随时消亡,没有时间限定,一消亡就是一个。你说巧不巧,当我写出这句话“一消亡就是一个”时,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蔡澜去世”。看过他的节目,有印象。非常奇怪的是,对面的民宿也出现了人猝死之事。先是救护车过来,后是警车、送葬车。生命无常!路上,又遇到有人家在做法事!这天,死亡离我如此近!有时候,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注定似的,隐约感应到,但又无法确证。现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是开放式的。人是宇宙一分子,生与死是不同的存在状态。这样一想,便有一种达观感、坦然感。去年,写了一首诗《了悟》,对死亡和生命有了新的理解。开首一句“我不属于这人间/既来了/那要好好爱着这里的一切”。写这首诗时,精神处于超逸状态,感觉自己的魂灵突然“接通”了宇宙深处某个神秘的世界,感到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牵引自己。当然,一时了悟,不代表彻悟,生活中还有诸多烦恼,对死亡还存在恐惧。只不过,了悟后,知道了一些取舍,看开了一些东西。生活仍在继续,对生命的理解还在不断更新。
● 附注:诗人砂子原创作品
了 悟
砂 子
我不属于这人间
既来了
那要好好爱着这里的一切
爱妻的怒火
爱儿的无邪
爱横行的蚂蚁
爱孤独的壁虎
爱兴旺衰亡的身体
若时辰一到,便要告别
即有诸多不舍,不要过度伤悲
相逢,还有下一站
2024-10-18
❂ 诗人简介:
砂子,广东诗人,又名鸣砂火、曾昭强,广东阳江人,习诗二十余年。与人合著《穿越天空的鸟群》,诗作入选《寂静的修辞——阳江现代诗歌11家》《大海的神谕》《诗意阳西》《阳江诗志》《百年新汉诗典藏》等。诗歌风格:其诗风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过如于坚等诗人的影响,注重对真实观念的传达与探索,试图以新的艺术方式展现新一代人面临的真实境遇。
▣ 诗人访谈录004
陈金茂:诗歌理应回归“可感”的层面
1. 您同意无“气”不成诗这个观点吗?
陈金茂:我基本认同这个说法。所谓“气”,其实是一首诗的内在张力,是灵魂和呼吸。无论是情感之气、思辨之气,还是语言之气,都要贯穿始终。诗若无气,就如纸上布偶、挂架花瓶,虽形似,却无生机。我的“轻诗歌”倡导的那种简约而深远的节制之美,也依赖气的贯通,它是轻盈中的力量,是呼之欲出的不可见之脉。
2. 有人说,百年中国新诗早已千疮百孔,硬伤太多了,再不改变这股歪风邪气,将会严重破坏整个艺术生态。对此,您是否有话要说?
陈金茂:我倒觉得,批评本身是生态的一部分。新诗百年来经历了语言现代化、形式实验、意识形态起伏等多重磨炼,有残破,也有辉光。我不赞成将所有的问题归结为“歪风邪气”。诗从来就不纯粹,它必须穿越杂质和喧嚣,才可能发出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微光。我们需要的是清醒的内省,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3. 韵和内节奏,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会选哪个呢?谈谈您的理由。
陈金芳:我会选择“内节奏”。因为韵可以模拟,可以装点,而内节奏是诗的心跳。正如我在“轻诗歌”写作中追求的,是一种语气、语速、语感三位一体的呼吸感,它支撑着诗的律动与神韵,哪怕不用一个押韵字,它依然可以让人“听”到。
4. 在全球文化语境下,您对目前当代汉诗艺术创作阐释学现状满意吗?
陈金茂:坦率讲,不满意。解释的方式太受理论依赖,缺乏真正从诗本身出发的“诗性阐释”。很多时候,我们看见的是一种概念游戏,而非触摸语言肌理与精神温度的努力。我期待更轻盈、更有呼吸感的解释方式——像与诗同呼吸,而不是为诗戴上紧箍咒。
5. 您如何解读德国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视域融合”概念和“艺术的真理”?
陈金茂:“视域融合”是诗歌阅读的核心。写诗是个体的“先见”在时间深处发出的回应,而读诗则是另一种眼光的穿越。当两者相遇时,诗才真正“发生”。“艺术的真理”,不是逻辑的确证,而是一种穿透心灵的顿悟——恰如某些诗句,你并不一定“明白”它,却感到它已触及你的最深处。
6. 在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哪几件事让您终生难忘?
陈金茂:最难忘的是两件事:一是第一次在纸刊上看到自己诗作发表,那一刻仿佛与世界有了一个秘密连接;二是与郑义珍一起读诗、谈诗的那些夜晚,我们在语言中相互照亮,那种精神伴侣的共鸣,是比任何荣誉更深远的存在。
7. 信仰,对于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诗人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陈金茂:信仰是一种超越个体生命的秩序感,不一定是宗教,但一定是一种对意义、对存在之维的坚信。诗人若无信仰,文字终究会空虚。我的诗里,常有一种温柔的悲悯和轻灵的祈愿,它来自我对生命整体性的敬畏。
8. 在AI技术疯狂模拟诗歌写作的当下,您认为人类诗歌创作的独特价值和不可替代性体现在何处?这种高科技冲击波是否会促使诗歌创作理念和审美评判标准发生微妙地变革?
陈金茂:AI可以模拟形式,甚至捕捉语感,但它无法真正经历“震颤”——那种穿透灵魂的痛感、欢愉或悲恸。人类写诗,是在命运的重力中行走,是带着伤口歌唱。未来的审美或许会更接受“混合性”,但我坚信,真正的诗仍然来自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对世界的惊异与不甘。
9. 当诗歌创作逐渐成为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您认为诗人该坚守“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性,还是应主动拥抱大众文化,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二者是否存在调和的可能性?
陈金茂:调和不是妥协,而是发现新的连接方式。我一直主张诗歌应该回到“可感”的层面,让读者在轻盈中获得重量,在简洁中体会深情。“轻诗歌”就是我对这两者的一种融合尝试:不拒绝现实,也不沉沦喧嚣;不媚俗,也不故作高深。
10. 诗歌语言的先锋性探索常面临晦涩难懂与日常性表达的矛盾,您在创作中如何把握语言创新的边界?这种探索对诗歌在当代社会的理解与传播有何影响?
陈金茂:语言不是装饰,而是情感与思想的载体。我倾向于用轻巧甚至口语化的语言,表达复杂的精神感受。在创新的边界上,我相信“透明的深度”——诗句表面清浅,实则余味无穷。这样的诗更容易传播,也更可能激发当代人对于语言本身的再感知。
11. 你心目当中的艺术的审美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审美法则是什么?
陈金茂:我看重“节制中的深度,美感中的温度”。诗不能只是技术的堆叠,它应像晨露那样简约清澈,但能映出天光与人生。审美不应是压迫性的,而是唤醒人心的一种方式。
12. 对于一个文艺创作者来说,你认为创作风格、艺术个性和艺术流派真的很重要吗?
陈金茂:重要,但不是用来“贴标签”的。风格是诗人灵魂自然流露出的形状,个性是语言背后的呼吸。我不愿被流派困住,“轻诗歌”并不是教条,而是一种打开诗感的方式——让人回到语言本身的呼吸与悸动里。
13. 如何理解诗家语,其主要特征有哪些?
陈金茂:“诗家语”不是怪异、也不是艰涩,而是一种区别于日常表达的精神语言。它凝练、跳跃、具象中藏抽象。更重要的是,它往往带有诗人独特的思维弧度和情感体温。这种语言,是通过锤炼后的“自我之声”。
14. 有人说,诗理应是一种迸发。对于诗而言,理所应当寻求那种不是简单的信息或者辩证层次上的感觉。对此,您有何见地?
陈金茂:诗首先不是说明书,而是一次存在的触电。信息是理性组织,而诗更像情感与意识的“临界点”爆发。我追求的是一种“轻盈的迸发”,不是嘶吼,而是像露珠破裂一般,带来一声微响,但余波不止。
15. 能否谈一谈您对死亡和生命的理解?
陈金茂:生命如一场细水长流的歌谣,而死亡,是这首歌最后的静音。我不惧死亡,因为它给予生命一种结构感。诗歌,是我对死亡的对话方式——我相信,每一首好诗,都是在轻轻地准备告别,同时,也在悄悄地延续存在。
2025-6-2于石竹斋
❂ 诗人简介:
陈金茂,北美中文作协终身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协全委委员,《纽约My诗刊》总编;出版有历史小说、诗集、儿童文学等著作;作品获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艺奖和福建文学优秀作品奖,被收入《福建文学三十年》《福建文学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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