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黄杏仁香
文/惠武
一年小麦翻金浪,
满山杏儿尽树黄。
新麦烙成千层饼,
杏仁熬茶万里香。
每年的小麦收割期,遍地小麦金浪翻滚,金波荡漾。而漫山遍野,林间地畔和房前屋后的一树树杏子,也匆匆赶场,来凑热闹。在碧绿的树叶和杈桠间,展露出碧绿泛青,金黄透红的诱人姿色。吸引着过路的人们,或驻足瞩目,一饱眼福;或信手采摘,以解口馋。
在我的老家,有两种杏子,一种是满山遍岭的野生山杏,一种是经过人工嫁接培育的杏子。两种杏子的果肉,在成熟后都可食用。但人工嫁接的杏子要比野生的山杏大很多,其果肉更丰润,糖分更多。这种杏子,有的地方叫贵妃杏,有的地方叫牛心杏。我们那个地方的人,普遍把它叫做“接杏”,意思是通过人工嫁接的杏。
接杏个大肉厚,汁甜味美。家乡的人,有栽植和嫁接杏树的习惯和喜好。在计划经济时期,人们只是在自家房前屋后的庭院里栽植。一则在春季杏花开放时,可以观赏,美化环境;二则到了仲夏时节杏子黄了,不仅可以满足自己食用,还可以把它拿到县城和工矿企业去售卖,换回几个零花钱。
改革开放后,鼓励、发展林果业,一村一品,果树基地等项目的推广实施,使得杏果业不再是一户一棵的栽植模式。有的地方大面积的栽植,已经发展成地方的特色产业。地方也借助每年成片的杏花盛放,举办各种游园旅游推介活动。同时,和杏果业配套的产业加工链,比如果脯厂,罐头厂等等相继诞生。为杏产品的深加工和提高销售附加值拓宽了路子。给地方的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起到了一定的助推作用。
和人工栽植的接杏不同,那些生长于山梁沟岔的野生山杏在成熟期,则是当地人随意收集的
天然资源。
在农业社时期,社员们利用在山上收割麦子中午休息的时间,纷纷在就近的杏树上采摘那些熟透了的山杏。男人们各自选择一棵杏树爬上树冠,抓住枝桠轻轻摇晃,满树金黄色的杏子,就像金蛋一样,噼里啪啦地在地上瞬间落满厚厚的一层。女人和孩子们,只需在地上往袋子里捡拾。十多分钟的时间,满满一两袋子的山杏,就收归己有。晚上下工回家,身背四五十斤重的山杏,轻松自如,兴高采烈。割了一天麦子的困顿和劳累,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山杏采回家,家里的老人把杏核清理出来,晒干后准备出售。一个夏收期间,勤奋的人家多则可采收干杏核近千斤,那时的收购价,每斤只有五分钱左右,一千斤的杏核可收入五十多元,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
杏核收回来后,还有一个很实惠的用场,那就是熬制杏仁茶和杏仁油。
晒干的杏核用榔头一个个敲碎,再从碎壳里面一粒粒检出杏仁,以备食用。
野生山杏仁大都是很苦的,就是说是有毒的。
我的母亲很擅长熬制杏仁茶和杏仁油。熬制杏仁茶前,先把生杏仁在锅里煮熟,再捞进盆子里加冷水去苦脱毒至少十个小时。脱毒后又在案板上擀成粗粒,去掉杏仁皮,在锅里滴入少许的清油烧热,把擀碎的杏仁倒入热油迅速翻炒,加各种调料后又倒入烧开的水中。再将早已炒制的面粉拌成面芡,均匀地加入锅中,用勺反复搅动。待面芡入锅烧开达到一定的浓度后,一顿色香味俱全,香爨勾舌地油茶就做好了。
母亲叮嘱我们:“喝了杏仁茶,千万不能喝凉水。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熬制的杏仁油堪称油中上品。用杏仁油调制的油泼面,拨撩着人们大碗朵颐的味觉神经。一碗油泼面下肚,令人神情舒爽,胃口大开。
熬制杏仁油前,先在热锅中倒入生杏仁进行干炒,全部炒熟但不能炒焦。炒熟的杏仁在石磨上推研成糊状,收集在盆子里,倒入锅中加足够的水,一边烧一边不停地用木勺搅动。在搅动中,就会有分离出来的油份不断地聚集成厚厚地油层。这时,母亲就用铁勺进行收集,叫“撇油”。这样反复数次,直到锅里没有油星为止。
收集的油是生油还不能食用,要倒入锅中加热提炼,叫“炼油”。炼好的油成为熟油,才能食用。炼油的目的,就是去掉水分,去掉苦味并脱毒。
现在,这些传统的厨艺早就没有人做了。因为成品油和方便食品的普及,已经使传统的手工作业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谁还去干那些早已过时、麻烦又费力的事情呢?
不仅如此,就连山上的杏子早都没有人去采收了,任凭山杏落泥腐烂。当年那些年轻的社员,已经七八十岁干不动了。现在的年轻人,打一天工就能挣两三百元,谁还有功夫和兴致上山爬岭,钻梢入林去受那个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