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头条长春头条总5958期
母亲的大酱
作者:姚树学
朗诵:逯家驹
过去,在咱们东北,农家大酱不失为一家一日三餐,桌上离不开的家常菜;特别是到了冬春两季缺菜的季节,别的菜缺了也就缺了,就是大酱,那可是咱百姓一顿不能少的就饭“菜”啊……所以即使是现在,在乡下仍然保持着自己家下大酱的习惯。
真正的好大酱颜色亮黄,气味芳香,营养丰富。只要有了农家酱,即使在冬春缺菜季节,炸点鸡蛋酱、辣椒酱,弄点容易存储的毛葱和大葱、萝卜啥的,吃起饭来就格外地香!
现在,城里人几乎已经没人自己做大酱了。很多人想吃酱就到商店买现成的。但我这个人偏对农家酱情有独钟。现在市场和超市的大酱品种挺多,但我都感觉不如妈妈当年做的大酱好吃。
妈妈说大酱是有灵魂的,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每年农历二月二一过,妈妈就开始挑选下酱的豆子。她把饭桌放在炕上,一头用砖头垫高,让豆子在桌子上从高处往下滚动,下边用大盆接着。就这样,长得饱满,外表光滑的豆子都滑到盆里了。使得挑出来的豆子个个籽粒饱满光滑;然后妈妈开始洗豆子。洗好了豆子就用大锅架上火、填上水,再把豆子放锅里,用慢火烀。一般需要七八个小时的时间才能烀烂。
烀着烀着,满屋子就开始弥漫香味了。我和弟弟早已经馋得垂涎欲滴地等在锅前了……妈妈先是给我们盛一碗酱豆,然后趁着热气用木勺子㨃成酱的雏形。
那时候,我感觉酱豆忒香了,一小会儿就把满满的一碗吃完了。想再向妈妈要,又不敢说;妈妈看出了我们的心思,笑着说:你们两个臭小子是不是没吃够啊?边说边又给我们俩每个人盛了一小碗。我们赶紧端一边大嘴马哈地造了起来。
妈妈把锅里的酱豆㨃碎后,做成一块块的像枕头大小的酱块子。用干净纸包严,放在阴凉处发酵。过了三个月左右,酱块子长满了白毛,这时妈妈把酱块子打开,把白毛刷掉,掰成小块在阳光曝晒。清明一过,就开始下酱了。
只见妈妈先把酱缸刷洗干净,然后按十斤豆八斤盐四十斤水的比例,一层盐一层酱豆,把酱豆下到缸里;再把干净的口罩布,也就是现在的纱布蒙在缸口上就算完成了。下完酱,妈妈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给酱缸打耙。酱耙就是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头上安一块方形的木板,类似当年的掏灰耙的耙头;打耙时,妈妈手握酱耙子把,不断地上下提放……随着酱耙的搅动,酱块子越来越小,酱越来越细,酱味越来越好。
在每年下酱的日子里,左邻右舍家家飘着豆子发酵的酱香味道,谁家动手晚了点,酱豆发酵过了头,酱的气味就会发臭,人们叫它“臭大酱”。臭大酱味一飘出,人们就会说这家的女人不懂节气,不勤快等等等等。
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普遍都不富裕,大酱是一年离不开的菜。如果谁家下酱豆发酵过了,又舍不得丢掉,就只好吃一年的臭大酱了。
当年,大酱的好坏甚至成了人品的象征。人们往往认为,谁家的大酱好吃,谁家的女人一定贤惠、勤快。甚至小伙子找对象也要先看看人家的酱臭不臭,要是臭了,就不能要人家的姑娘,说这家的女人懒,不干净,怕将来女儿过门也会随娘家的根儿……
妈妈每年做的酱都特别好吃,左邻右舍都服气。我的一个邻居连续两年都把酱做坏了,家里为此直打仗;第三年做酱时,邻居家的女人天天往我家跑,我妈烀豆她烀豆,我妈下酱她下酱,甚至连打酱耙也和我妈妈一块打,结果那年的酱真的就不臭了。
每当我家来了客人,妈妈总要叨上一碗大酱让客人品尝,客人无不叫好,至今我也忘不了妈妈得到客人夸奖时那种惬意、自豪的表情。
母亲因一场意外事故已离开我们多年了,但她伴着大酱的醇香而绽开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留恋母亲做的大酱,我更无比怀念我勤劳、善良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