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葡萄藤下的时光
作者:龚飞
邻家大哥家的葡萄藤，正沿着竹竿轻盈地攀爬，一路蜿蜒着伸向竹架。那翠绿的藤蔓，宛如一条灵动的绿色绸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葡萄藤上，一串串青涩的葡萄正悄然生长，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宝石，预示着今年葡萄将迎来一个丰收的季节。大哥望着那些葡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灿烂。
这让我回想起上世纪70年代中期，在我家后院种植葡萄的往事，那些珍贵的回忆，如同陈年的老酒，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醇厚，愈发令人回味无穷。
那年春天，我在老家院角种下了一株从表伯那里得来的葡萄苗。当时我正在读农业中学的初中，学到了一些农业种植知识，便开始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方法种植出清甜的葡萄。我拿起锄头，那锄头在泥土中翻飞，仿佛是我与土地对话的使者。我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铺上了一层从附近生产队养牛场取来的牛粪。褐色的粪肥与麦秸混合，在春风中冒着热气，那热气袅袅升起，仿佛是土地的呼吸，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我又小心翼翼地盖上了一层熟土，生怕烧伤了葡萄苗那娇嫩的根部。葡萄苗栽下去时，只有筷子高，嫩绿的芽苞裹着绒毛，就像婴儿紧握的小拳头，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渴望。随后，我又从自家后院外砍来竹子，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竹架，一边望着自己搭好的竹架，一边心里想象者葡萄藤爬满竹架的样子，美滋滋的。
六月，葡萄藤爬满了竹架，那翠绿的藤蔓在竹架上缠绕着，仿佛是大自然编织的绿色画卷。蝉鸣声中，危机却悄然降临。一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来到葡萄架下，却发现叶背爬着十几只蚜虫，它们透明的躯壳下泛着绿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附近生产队果园传来喷药机的轰鸣声，那声音仿佛是战争的号角，宣告着一场保卫战的开始。我拎着玻璃罐钻进藤架，用指甲轻轻一刮，虫卵便纷纷落入罐底。汗水顺着葡萄须滴落，蚂蚁顺着裤脚往上爬，阳光将玻璃罐照得闪闪发亮，我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捉完所有的蚜虫，守护这葡萄藤的安宁。
七月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时，祖母告诉我葡萄叶上好像有青虫。我一听，立刻放下书包，冲到葡萄架下。我一看，果然有青虫在葡萄叶上肆无忌惮地啃食，它们仿佛是贪婪的入侵者，毫不留情地破坏着这片绿色的家园。我立即拿来筷子开始夹虫，那筷子在葡萄叶间穿梭，精准地夹起一只只青虫。夹了两条青虫后，我嫌麻烦，便直接用手捉青虫。那青虫软软的，在手中蠕动，仿佛在感知到危险时做最后的挣扎，它们那微弱的挣扎，让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然而，我却毫不留情地将它们扔给家里的鸡，让它们改善伙食。大约半小时后，我才将所有的青虫捉完。之后，我放学回家，便开始密切观察葡萄叶，对青虫严防死守，一旦发现，立即消灭，就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绿色的天地。
八月来临，农家肥的效力逐渐显现。尽管藤蔓不如生产队的粗壮，但叶片厚实如绿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雨滴打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乐章，奏响着生命的旋律。深夜时分，我打着手电筒巡视，那手电筒的光束在葡萄架下穿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这片绿色的世界。突然，我发现卷须间藏着一颗青豆大小的小葡萄，露水点缀在果皮上，宛如星星落入枝叶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丰收的曙光。
霜降前的最后一周，紫红色的葡萄终于沉甸甸地压弯了竹架。剪果那天，六十多岁的祖母挎着竹篮跟在我身后，她那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过果霜，那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贝。她轻声说道：“这葡萄长得慢，却像我们小时候的味道。”阳光透过藤叶斑驳地洒下，篮子里的葡萄流转着玛瑙般的光泽，那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赋予的珍宝。
傍晚时分，我舀起一瓢井水冲洗葡萄，那井水清凉而甘甜，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咬破的果肉迸发出蜜汁，甜味中蕴含着牛粪的醇厚、暴雨的清新以及指尖刮过蚜虫时的黏腻。原来，土地从不会辜负真诚的付出，它将每一滴汗水都酿进了果实——那些未被农药催熟的等待，那些亲手捉虫的清晨与黄昏，最终都化作了齿间清甜的回甘，化作了心中那份对土地深深的热爱与感恩。
葡萄架下，秋风卷走了最后一片黄叶，而根已在泥土深处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或许，真正的丰收不仅仅是枝头的硕果，更是岁月里那份与土地肝胆相照的坚定，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那份在岁月的长河中，永不褪色的回忆。 
作者介绍
龚飞，男，60后，退休职工，中共党员，四川泸州人，大学本科，笔名公明、于荷。高级政工师、记者。四川省首届“书香之家”入选家庭。中国散文学会和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市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江阳区政协文史研究员。泸州市龚氏文化研究会执行会长兼秘书长，泸州本土文苑联谊会秘书长。散文《话说牙齿》《说“春”》荣获中国散文学会举办的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三等奖，散文《我家住在长江边》荣获第十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散文《书为伴》《我的称呼》《做客农家》入选《新诗文选》《四川精短散文选》《盛世长讴》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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