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国门尽狼烟3
夜行军的11、12、13三个中队离开后,14中队的抢险战斗迅速打响。毕春临营长和高明举教导员领着各分队主官以及营部工程技术人员,来到了坍塌现场。经测算,整个土方量达10000多方。由于缺少工具,又是雨夜,除险任务十分艰难。
“怎么办?”毕春临问大家。
“办法就在我们手上,就地取材!”44分队辜连长举起手中的一把木锨,说:“这东西既可以掀泥,还可以当锹用,有砍刀就可以做出它来!”这是他动手刚备下的新工具。
各连领了任务迅速行动。辜连长叫着司号员小许:“鸣号集合!”小许完全是一个孩子,十六七岁,他的灵活与乖巧深得连首长的喜爱,既是司号员还是通信员,做什么事都认真负责、积极肯干。听到连长叫他鸣号,立即掀掉了头上的雨衣帽,气沉丹田,把嘹亮的军号吹响,它是集合号,更是入越后夺取第一次抢险胜利的集结号!
辜连长站在队前,进行战前动员:“我们连的任务在东二段,八十米宽的作业面,土方量约3000方,每个人肩上有20多方。铁镐、铁锹、手推车早被汽车拉走,剩下的只有两只手,但我们人人都有不低头、不服输的决心!”章水泉第一个开腔:“我有办法!可以割藤条编土筐,当绳索……”未等他把话说完,大学投笔从戎的陆成湘班长接过话说:“还可以砍些树扎木排,铺在道上防滑防陷。”……办法一个一个从战士中产生,辜连长鼓掌认同,感谢大家的好办法:“就这么办!”
辜连长把一排长展超、二排长李业概,还有三排副徐根宝叫过来,分工分段,明确各排的任务。各班各排经过短暂忙碌,备好工具,相继展开抢险施工。
全连12个班架了6条木排通道,另有一些木排放在了开挖处。指战员们挖的挖,挑的挑,抬的抬,还有更绝的,将掀板拴上绳,借坡面上下拉动把泥石流移走……抢险战斗紧张有序。
雨还在下着,风越刮越紧,雨衣成了许多战士干活的障碍,不少人干脆脱下放在一旁。夜仍是那般漆黑,挂在高处的几盏马灯被风吹得忽暗忽明,个个深一脚浅一脚,有人的鞋被淤泥拔掉,干脆赤脚奔忙……
挑灯夜战已至深夜12点,陈指导员和司务长领着炊事班就坡垒灶,煮好的罐头面条和开水送到了抢修现场。他一声哨响,大伙爬上了山林,首先被围住的不是面条盆,而是开水桶,他们太干渴了,指导员和司务长等人在为战士们灌水,章水泉咕噜咕噜喝下两大碗…….
护坡的崩塌仍在继续。全连指战员吃完夜宵正兴冲冲走向工地,章水泉急忙找到辜连长,说:“还是等一等吧。我嗅到了一丝异味。”他叫连长看脚下,落叶层有清水流出,再看崩塌线前沿有树发生倾斜,说:“这些都是发生次生灾害的征兆。”连长明白了他的担心,叫住了大伙:“都停一停,怕有次生灾害发生,等查明了情况再说。”大家即刻收住了脚步。
辜连长和章水泉两人朝崩塌面走去,连长问章水泉:“你怎么知道这些现象就是发生次生灾害的兆头?”“我家就住在山脚下,发生过山体滑坡,第一次还好,等到泥石流发生,整个房子被埋掉了。像这样的泥石流就是次生灾害,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章水泉有板有眼地说着。“你懂得不少嘛。”“我不经历也不会懂。”“你还真有……”没等辜连长把话说完,脚下即刻发生的泥石流把他跌倒、陷落……章水泉立即侧身滚下,追上连长并抓住他,见机带到了半坡上的一块大石后。两人靠在山石上相视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瞬间发生的泥石流让干部战士惊出一身冷汗,不见了连长更是担心,大伙不停地呼喊,章水泉爬上石头做出回应:“连长在这里!”才让大家平静下来。
辜连长和章水泉绕道回到山坡上,毕春临营长也跟了过来,急切地问他俩:“伤了没有?”辜连长回答:“还好。这次不是小章,我就被泥石流掩埋了,连队也会在作业面上发生不小的伤亡。”毕春临对章水泉说:“一定给你请功!”
眼前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连队的除障抢险又从头开始。由于次生灾害只在44分队作业面发生,其他连队的施工并没有受影响,毕春临当即从其他连队调了一些人过来协助。
乌云渐淡露晨阳,暴雨驰绵洒滟光。已是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指战员们脱下身上的湿衣,拧干水又重新穿上;刚出凄风苦雨再沐风娇日暖,个个换了一副好心情,浑身陡添一股力量。随着施工条件的改善,进度也加快了,至夜幕降临,除障抢险工作终于圆满结束。
指战员们爬上山林休息。摆在那里的晚餐少人问津,个个倒地就睡,他们着实太累了。章水泉和陆成湘班长等几个稍微懂点越南气候的人大声劝阻着:“睡不得!当心旱蚂蟥!”可有谁在极度困倦的时候能听得进他们的话……面对此情此景,营连领导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别叫了,让他们睡一会儿吧。”又招呼一些人把一碗一碗面条盛好。
毕春临和教导员正同各连主官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毕营长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说:“各位说的都是办法,都有道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再思考,把抢时间的因素考虑进去,又会怎么去想?怎么去决定?”
“来个夜行军!”辜连长给出了恰当的办法,随后有多人附和。
“对,来个星夜急行军!”毕春临一锤定调。
困乏的战士被一个个叫醒,端起身边尚有余温的面条大口吃下;一些被旱蚂蟥咬伤的人,正被催着去卫生员那里处理伤口。
小许又吹响了集合号,整齐的队伍站在了毕春临营长面前。毕春临站在一块大石上,手持纸糊的“扩音”喇叭,做离开前的动员:“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营党委感谢你们!”指战员们热烈鼓掌。
“现在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下一步该怎么办?说到底就是怎么离开。离开的办法有几种,一是等小火车送。这个想法不现实,派去同登、谅山火车站联系的同志回来说,前后两个车站都被炸了。二是向附近兄弟部队求援,让他们派汽车送我们。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腾挪出一二十辆汽车呀。三是联系团里派车来接。团直属队情况不明,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有好几次要靠渡轮摆渡,能不能顺利开进都很难说……”毕春临把话停住,队列中生出不小的议论。
“毕营长,我们也有两条腿,赶快走!”陆成湘班长说出了大伙的心声:“我们班里已经有6个人被旱蚂蟥咬伤,大把的蚊虫赶我们走,就是再困也不是待的地方。”队列中有人大声支持:“旱蚂蟥太厉害了,赶快走!”
“那我们就来个星夜急行军!”毕春临营长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掌声,指战员们热烈响应。
夜空下,又一支队伍在山林中急速穿行。走在队前的陈新发指导员向后望了望,大声喊:“章水泉,你在哪?”“到!”章水泉应着。“领着大伙唱支歌吧。”“好!”章水泉清了清嗓子,标准的男高音,先独唱了《洪湖水浪打浪》,又领唱《我是一个兵》,革命歌曲在战士心中激荡起万丈豪情。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离开国境线约有15公里,谅山未到,至外苏还有95公里的距离,他们硬是靠着两条腿赶去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般一小时能走4公里,快一点5公里,95公里的路程,用时11小时,相当于跑了两个多马拉松。
工地上,土方施工已全面展开,舒大队长正和工程技术人员研究图纸。十万军声响如潮,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料定是毕春临营长带着14中队的一千多号人回来了。忙把手中的图纸交给身边的人,说:“你们先看着,我去迎接他们。”舒大队长快步向前。毕春临看见了舒大队长,迅速奔跑过来,大声呼喊:“大队长,我们回来了!”两人热情握手,队伍欢声笑语。
毕春临向舒大队长汇报完除障抢险和连夜急行军的情况后,没等舒大队长开口,急切地问:“我们的任务在哪?”
舒大队长笑了笑,说:“别急,你们的任务是先休息,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毕春临听到“休息”两个字,心里更着急:“我们连夜赶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压铺板呀,我的老首长!是为了同大家一起,同时同点开工,当然也是为了赶工期!”
“部队昨天就进场施工了。”舒大队长实言相告。
“啊?”毕春临好生惊愕:“想不到还有和我一样心急的人。”
“这人就是站在你面前的大队长!”政委把毕春临的“想不到”挑明。
“看来我俩都是急性子呀!”舒大队长一句话,说得毕春临多少有些自愧,他又安慰道:“你们没有闲着,抢险与开工同样紧急,不存在迟一天早一天之说。”
舒大队长的解劝,平和了毕春临的心情,又对他说:“丢下背包施工可以,不过要安排好休息。”
“是!”毕春临高高兴兴地应着,又规规矩矩地向舒大队长敬了个军礼离开。
工地上的山山岭岭,到处是成片的木棉树,纺槌如瓶的树干列阵成排,巨大的树冠连在一起,远看如巨大的绿色绒毯;有几棵木棉夏花盛开,缀上盆盆火焰,草原上多见的绿肥红瘦的景观,竟然让硕大的木棉林举在了空中……毕春临完全被它吸引了。他情不自禁地跑过去,片刻张望,敬上一个庄重的军礼;带着崇尚与豪迈的激情,转身跑向自己的队伍,吹响了开工的号角。
至此,63大队在外苏至太原50多公里标准轨新线工地上,土建工程全线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