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崇泉
去年端午节前后,正是栀子花绽放的花季。清晨,我带着老伴在小区院内散步。空气里溢满了花香,栀子花纯洁精巧,或含苞欲放、或层递绽开,或俏立枝头、或藏于叶下,或洁白无暇、或镶着绿边,沉醉怡人,沁人心脾。老伴面带喜色说:“这里的空气也是香的。”并饶有兴致的让我在栀子花前给她拍了张照片。
小区内环行道有500米,院内花开四季,树木常绿。栀子花绽放的花季,给小区的居民带来了几分惬意。晨练的老人放缓脚步,遛狗的主妇松开牵引绳,连总爱飙平衡车的小子都停下来,指着花丛喊:“奶奶看!会下雪的大树!”我望着树影里浮动的光斑,仿佛看见四十年前的妻子: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蹲在我家院子里,把鸡蛋壳往栀子花根上埋。“等开花了给你做香囊,”她仰起脸笑,“我妈说戴栀子香囊的姑娘,老了都不长皱纹哩!” 记得小时候,老家的院子里栀子花开时,外婆总会摘一些,用水养在碗里,放在堂屋的桌上,或用细绳穿起来,挂在床头,满屋子里都是香气。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仅隔了两天,我带老伴去散步,满眼看到的是栀子花树枝断、叶残、花瓣落,满园绽放的栀子花只剩下星星点点。眼前的栀子树上栀子花蕾还没有开就被人摘走,上面还留有被掐过的痕迹。再仔细端详,如果不是小区内环行道的摄像头,那些幸存的星星点点的栀子花恐怕也难以幸免。
老伴的一面喜色不翼而飞。她弯下腰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栀子花,花瓣的边缘已然发黄蜷曲。老伴满脸怒色动了粗口:“这是谁干的没有屁眼的缺德的事”。老伴蹲下身,把尚完好的花朵往衣兜里塞。一旁物管新贴的告示牌在梅雨季里褪了色,“禁止采摘”四个字洇成模糊的红泪。转角垃圾箱旁,躺着几支被揉碎的花苞。清洁工李姐边扫边说:“你们是刚来的吧,前些年小区种月季,开一朵剪一朵。改种栀子,照样躲不过。”她的竹扫帚划过地面,扬起一阵混着残香的风。
恰巧,小区的保安老张也从这儿路过。老伴不知从哪儿来的无名火,劈头盖脸地数落着:“你们这些保安是吃干饭的吗,你们看看,这么好的栀子花树,一夜间就变成残枝败叶”。老张一脸无奈:“我们就这几名保安,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看住这小区里的栀子花呀”。
说完,老张带着我们去了监控室。值班室的监控屏幕泛着幽蓝的光。老张反复点着电脑上的暂停键:“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看看这些摘花的手,竟像采茶般的轻巧。”画面里栀子花簌簌坠落,眨眼的功夫,栀子花消失殆尽。
值班室老张的洗脸盆里,满满沉浮着雪色的花瓣,这是他从路边拾回的遗孤。老张叹息到:“如今这些人哪,那里还有一点爱美之心,连让花谢在枝头的体面都不肯给。”
一名的退休老师来到值班室。 他扶了扶眼镜说:“摘花者一为赏,把摘下来的花插入瓶中作为景,时时观赏。二为嗅,花味芬芳,满满的清香沁人心脾。三为饮,花与茶合,清香扑鼻,诱人深饮。”说到这里语气里带有忿忿不平:“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几簇夏花,摘花者无论出于什么初衷,都是为己而不为众,为私而不为公,行为有失公德。”
栀子花明年还会再开,可那截被折断的花季,留下了深沉的思考。
眼下,有快到栀子花开的季节。我们在小区散步,当路过栀子花坛的时候,已经记不住事情的老伴,却对去年小区栀子花被摘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今年的栀子花还能保得住吗?”老伴问我。“应该能吧!”我答道。
两天前,在我们小区手机群里,就是那位退休老师以《谁摘了小区的栀子花?》为题,发了一组去年小区栀子花被摘的图片,他去年下半年已经当选为小区业主委员会代表。在他的倡议下,群里展开了“如果你真的爱花,请不要摘回家”的讨论。
一朵小小的栀子花,折射出居民的文明素质。
有人说:摘花者为何不绝,因为大家都是同住一个小区的业主,讲重了伤和气,讲轻了不顶用,久而久之,众业主学会了忍耐,摘花者习以为常,成为了每年花季的一道丑陋风景!
有人说: 鲜花绽放是对四季的回报,你每摘下一朵盛开的鲜花都是一种残忍,对物业管理的不敬,对小区环境的抹黑,对众业主的不公,对自我形象也是一种自损。
也有人说:在你下手摘花时,你曾可想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你可曾想过被人指责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你曾想过在你喜欢花的背后却是道德的沦丧?我喜欢写歌词,老伴让我写一首贴到公示栏。
栀子花哟,静静的开,芬芳四溢,洁白可爱。栀子花开,请勿采摘,让美丽在枝头,尽情摇摆。栀子花开,请勿采摘,让芬芳在身边,香飘云外。每一朵栀子花,都是美丽的化身,每一朵栀子花,都是文明的使者,爱护她们,就是护佑我们高尚的情怀。
栀子花又要开了,但愿今年的栀子花没人来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