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爷的作文小屋

——献给我的语文老师王金贵

作者: 马宁

朗诵：阿红

端午节前夕，带了粽子，去看望小学语文王金贵老师。时隔六年，再次回到古都洛阳，我从小学习、玩耍的地方。 

就如我每次有机会回洛阳，都会去看王老师一样，王老师每次，也都会坚持到路口去迎我。

六年一晃而过，再次见到王老师，他确实比上次见面老了许多。精神却还非常不错。见面就说，自己80岁了，不吸烟了，听说我要来，专门买了一包。王老师拿出刚买的香烟，得意地说，我记得你抽中南海，没错吧。然后，撕开包装，递给我一支，一同吸起来。

还是那栋机关老楼，还是那老屋子。进入小屋，时间仿佛凝固在过去一二十年，在这间小房间里，依然是没有多大变化的摆设和布局。王老师依旧在家里教小学生作文。

我再次打量着这间“教室”，典型的老公房的狭小客厅，客厅靠窗的墙上，挂这那块熟悉的绿色小黑板。黑板旁边，贴着一张视力表。黑板对面，是几张课桌拼起来的餐桌兼茶桌。进门右手的角落，有一台电视。记得那是师母的专属领地。每次，我来看王老师，师母总是拿个小凳子，坐在电视前找个节目看，不时地回复着王老师询问的过往细节。师母记忆极好，几十年的小事，总能看着电视就随口说出，还出奇的准确。

我静静地看着小屋，似乎触摸到当年语文课本中的三味书屋，又像是置身于闹市中的乡村小学。我静静地看着小屋，一副一副活生生的课堂画面，却在脑海里飞速快进着、脑补着这一二十年，一二年级学生不断进来，四五年级的孩子们陆续“毕业”离开。而他们的王爷爷，容貌在一天天衰老，唯独每次上课时，每每谈到孩子们，谈到作文，总是精神抖擞，声音洪亮。

坐下来后，王老师又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王老师让我自己倒茶，茶泡在大量杯里，冷热正好。王老师说，听说你过来，我就将茶早早泡好了。

就如过去十几二十年，我们的谈话总是从我们班同学近况开始。然后，聊几句家常后，就会聊起老师的作文班。

就如过去十几二十年，每当王老师和我开始坐在“餐桌”旁聊天，师母总是搬个小凳，在旁边看电视，听我们聊天。

我问起作文班近来的情况。老师告诉我，最近几年，只是周末上课，平时不再开课了。记得六七年前，我专门来看老师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学校放学后，叽叽喳喳地涌进“教室”，叫着王爷爷，打着招呼。狭小的客厅，挤满了男孩，女孩，有站的，有坐的，破旧的小屋立刻充满生气。师母会问哪个孩子肚子饿不饿，并在旁边帮忙，做着上课前的准备。随着王老站在绿色小黑板前，“教室”立刻安静下来，师母也开始坐在她的专属小凳子上，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每次我来看望老师和师母，一进小屋，第一感觉都是时间似乎凝固了，就如这次，自己恍惚感觉回到四十多年前，那时是在纱厂煤厂的平房，老师也经常把我叫到家里，教我作文，今天叫课外补习吧，1对1或1对2，不仅不收费，还管饭。

四十年前的那个小屋，记得是平房，应该更狭小。但我清晰的记得墙上贴得满是报纸，因为，有时，王老师给我讲到某些字词的时候，会带我一起趴着从报纸中找出相应字句。那个时候，每次王老师开始给我讲作文，师母就去忙自己的家务，直到王老师的“作文课”结束，师母会再次出现，叫我们吃饭。

我就是因为王老师的培养，还有另一个教数学的“女王老师”对我的悉心栽培，我小学语文、数学底子非常好，得以顺利升上重点初中和省重点高中。 在高中我语文学习一直很轻松。那时，高三作文课应该是两节课写一篇作文，我们省重点的理科学霸们，很多一遇到写作文，就常常抓耳挠腮，无从下笔。而我每次一节课一篇，写两篇，还经常两篇都是满分。86年那年，我能从河南考上北邮，实属幸运，全靠语文轻松高分，属于靠文科成绩好考上理想工科学校的学生吧。

再后来，几十年工作中，无论是说、是写、无论是面对贩夫走卒、还是全球行业精英，身体里那颗语文的种子，时时刻刻让我细致地体会生活，帮我思考，助我沟通，给我自信，让我和伙伴们建立信任。

我上一次回来还是口罩前，算算转眼六年了。老师讲了这几年根据学生的变化、教材变化，他如何调整、更新教学。我小的时候，四十年前，在纱厂小屋，王老师教我的是观察作文，情感作文。还记得，每次看望老师，老师都会讲他如何调整和升级他的作文教学。

我问王老师关于学生收费，他说，还是20元，一次课，一次一个半小时。我问老师，为什么不涨价，老师说，作文不好的小学生，大部分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很多是农民工子弟，父母每天很忙，收入不高，如果收费高了，这些家庭孩子负担不起。 

这是每次同样的问题，每次又都是同样的答案，同样不变的是对孩子们的热爱，对教小孩子作文的痴迷。

王老师又讲到，他最近回访之前教过的孩子，很多年过去，大部分现在作文成绩都不错。边讲，边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同时，心满意足的样子。

记得上次来看王老师，那年他应该七十三四的样子吧，总在想如何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听到王老师的作文课。 同时，也希望找几个王老师学生，能一同帮老师整理出几十年的作文心得和教学成果。 当时名字都想好了，就叫 《王爷爷作文》。记得原因，是每次孩子们进小屋上作文课时，都叫叽叽喳喳叫着王爷爷打招呼的场面让我印象深刻。

一想到王老师80了，是该马上和同学们商量一下，是不是帮老师开个直播，同时，把《王爷爷小学生作文》整理成册，希望20年后，只要还有穷孩子需要作文帮助，仍有20元一节的《王爷爷作文》。

下次去看王老师，需要问一下，王老师教小学语文和作文多少年了，王爷爷作文班也二十多年了吧！

二零二五年端午节前夕摩洛熊看望恩师，次日清晨，有感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