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廖静仁,男,汉族,1955年生,国家文创一级,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全国五一劳动奖得主,全国第三届青创会、第八、第九届文代会代表,湖南省文联委员,湖南省作协理事等。曾先后历任政协安化县政协第一、二、三、四届常务委员会委员,安化县委机关报《安化报》总编辑,《康乐园》杂志社编辑部主任,《湖南统一战线》杂志社执行主编,《湖南作家》杂志社社长,《财富地理》杂志社社长及省文联企事业文联秘书长,驻会副主席等,1982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当代》《十月》《中国作家》并入选《新华文摘》《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等。著作有散文集《纤痕》《风翻动大地》《境界》《湖湘百家文库散文方阵.廖静仁卷》《廖静仁散文选》(上下卷)和中短小说集《门虚掩》(上下卷)及长篇小说《白驹》《廖静仁文选》等十余部。作品多篇被翻译成英、法及收入文学大系和多种选本及教辅等。
由于家庭及社会背景诸因素,时值12岁的我便远离了校门,走上了谋生的风雨人生路。然而,无论是走向京都闹市还是穷乡僻壤,读初小时候的几位教师的身影,却时常地在我的记忆深处浮现。
——题记
漂亮的梁老师
家乡的学校,是木结构的,四蓬三间,高两层,左边添一个垛子。垛子是作厨房用的。一层是一、三年级的教室,二层是二、四年级的教室,全校百多号学生就聚集在这每层两大间的教室里,分别听四位教师上课。教一、二年级的,是两位民办教师,同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道记工分,一起分粮食;教三、四年级的,是两位公办‘教师,领国家薪水,吃国家粮食,并且,分别担任着小学正副校长。
我启蒙读一年级那个学期的期末,教我们的蒋教师病了,请假在家里休养,由他自己出面请了一位姓梁的教师代课。梁老师是没有教过课的,高中毕业后,由于家庭成份问题,从未主动去找过任何工作,就呆在,小镇唐家观,陪伴着老母度日子。这一次,完全是因为她原来的同窗学友蒋老师相请,才勉强愿补这个空缺。
梁老师好漂亮噢。齐耳的短发,圆圆的脸型,修长的黛眉,闪闪的双眸……私下里,学校三、四年级的学生,都称梁老师神仙姐姐。她的性格亦是很温和的,完全是那类话不高声,笑不露齿的古典型女子。上课铃响了,梁老师轻轻悄悄地走进教室,走向讲台,声音柔柔地,她说:“同学们好!”我们是怔了一会儿的,怔了一会,才异口同声回应:“老师好!”那样的时候,梁老师的一对眼睛中已经是盈盈地转动泪花了。梁老师上的第一节课,是专门为我们讲解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的涵义。梁老师是很有功底的,粉笔字写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全是丝丝入扣的样子。然后,她侧过身来,水汪汪的眼睛扫教室一周,再从讲台的课桌上拾起教鞭,“同学们,”梁老师指着黑板上的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读起来是很顺口的,写起来也不算太难,但是,要真正地理解它,真正地按照这八个字做,就不那么容易了。”停了一停,梁老师继续说:“比如这个‘好’字是由一个‘女’字和一个‘子’字组成的,也就是说,我们女同学要学好,男同学也要学好。”
回想起来,在全班同学中,我是受惠于梁老师最多的一个。学校里,曾一度流行一种说法:老师最爱优等生。然而,梁老师对我的种种关照,又恰恰因为我不是优等生。我写字的时候,是从不按照正规笔划发笔的,上课听讲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闷闷地低着头。梁老师发现了我的毛病后,不但没有批评我,还常常在班上表扬我的长处。每每在写字课中,梁老师就轻轻悄悄地走到我的身旁,俯下身子一笔一划地把着我的手写字。梁老师的手好白嫩噢,她的齐耳短发中散发比的香味也是很好闻的。那样的时候,就总让人记忆起自己幼年时偎存母亲怀中的岁月来。
我的母亲,是我才刚满三岁时就离开人世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从小养成了一种孤僻的性格吧。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满操坪地玩去了,我却总喜欢独个儿倚在校门口的那棵松柏树旁,默默地想着心事。没想到,这一切也被梁老师看在眼里了。很多次,她依旧是轻轻悄悄地走近我,或鼓动我去跟同学们一块玩,或给我讲一些远古的神话故事。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梁老师指着我身旁的那棵松柏树所说的一段话。松柏树很高大,高得超出了学校的屋顶,大得双手合围也抱不下来。树干是棕红颜色,树冠四季常绿,绿得凝重,绿得深沉。就指着这棵大松树,梁老师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株幼苗,长成一棵大树是不容易的,成为树入就更难了。树木需要养料,这就要求它必须把根须深深地扎进泥土,同时也需要阳光和雨露,这就要求它必须把每一片树子伸展开……”虽然半懂半不懂,但我幼小的心灵中,是充满了感激的。
沉默了一会儿,师生俩就抬起了头来,举目望着蔚蓝的天空。那样的时候,就看见一抹洁白洁白的云影在缓缓地,缓缓地飘移,飘移至太阳的近旁,那一抹洁白洁白的云影,渐渐地就被太阳的光芒染得鲜红鲜红了。在当时,我确实是发了奇想的,想把那一抹云彩裁下来,为关心和爱护我的梁老师作一件霓裳,那该是多么地漂亮噢!
陈老师爱弹粉笔蒂
读初小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班换了新老师。新老师姓陈,其实就是本地人,并且,一样是个民办教师。与教我们一年级的梁老师不同的,是姓名性别和年龄。陈老师是男性,五十出头了。他家共有六口人,就靠他一个人挣工分过日子。因此,陈老师的背就明显很驼。这其实不要紧,只要上课铃一响,陈老师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踱着很是沉稳的步子,往讲台上一站,就非常地精神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陈老师在上课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一根闪闪发光的教鞭,握在他那弯曲着蚯蚓般青筋的手中,一直要等到下课铃响才肯放下的。在他看来,教鞭是教师职业的象征,是教师生命中的一部份。陈老师是读过旧学的,能写一手极工整的毛笔字,村上逢年过节,或是婚丧等红白喜事,家家都请他去写对联。他是从不滥收人家钱财的,几副对联写成,跟人家吃一餐饭就算是所得报酬。粉笔字同样写得很工整。只是,陈老师手中的粉笔,在每每写到仅剩个小蒂子时,就喜欢顺手把粉笔蒂放进衣袋里去。
同学们都非常害怕陈老师衣袋里的粉笔蒂。
上自习课的时候,陈老师很少进教室。但是很奇怪,陈老师虽然在自己的办公室备课'却能够从几十种声音中分辨出哪一位同学是在读白眼书(即:不看课本)。冷不防地,陈老师大步跨进教室,插在衣袋里的手一扬,一个粉笔就弹射在那一位读白眼书的同学鼻尖上了。
陈老师的严厉是有几分刻薄的。
有一回,陈老师布置我们造句:“……绿油油……一摆一摆……”大多数同学都能够把句子造得很漂亮的,如:“山坡上的麦苗儿生长得绿油油的,在微风的轻拂下一摆一摆。”但是,有位同学却造了一个很别扭的句子:“我妈妈穿得绿油油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摆很神气。”第二天一早,上头一节课,陈老师板着脸孔,那根闪闪发光的教鞭,握在他那青筋怒暴的手中,抖一抖。教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咳一声,清了清嗓门,陈老师说话了:“我们有的同学,读书不认真,不肯动脑筋,不肯思考,只会‘狗咬蚊子乱啃’。”说着,还指名道姓地把那位同学叫到讲台上,硬是要他当着全班人把那个别扭的句子念了一遍。
“我妈妈穿得绿油油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摆很神气。”
同学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脸笑啊?我是哭都哭不出来嘞!”陈老师一声断喝,教室里立即就鸦雀无声了。
生活中有一种人,嘴比刀子硬,心却比豆腐软。陈老师就正是属于这一种人。
我们班上,有一位同学住在离学校一华里远近的左侧山湾里,沿一条田塍小路,斜着拐过去,经过一座小木桥,上一段小土坡才能到家。那是在临近立夏的一天,瓢泼大雨哗哗啦啦,一下几个小时。山坡下的小溪暴涨了洪水,浑浊的浪头卷着杂柴茅草,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把那一位同学回家时必经的小桥也被卷走了。他是在放学回家的时候,走到了小桥边才知道这一切的。望溪兴叹,只好转身到另一位同学家里借宿。然而家里却不知他的去向,很晚了,找到陈老师,陈老师也急傻了。当时,陈老师的女儿正患重感冒。挽着裤筒,赤着双脚的陈老师刚好准备去请医生,听有学生不见了,丢下自己的骨肉不管,随即就同了家长沿小溪一路寻找,一路呼喊……可怜陈老师的女儿,因为延误了治疗,重感冒转伤寒,只十多岁,就离开了人世……
陈老师原有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聋哑,一个痴呆,惟有女儿聪明伶俐,成绩最好。他是把自己惟一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为此,曾向学校和村上的领导提过请求,说是等女儿念完高中,就顶替他的位置当个民办教师,不期,陈老师惟一的希望也落空了。
但是,驼背的陈老师,毕竟不愧是一条男子汉。就在女儿离开人世后的第三天早上,陈老师又很精神地站上了讲台,咳一声,清了清嗓门,陈老师说:“同学们,老师家里出点事,耽误了大家三天课题,对不起大家。”停了一停,陈老师把握在右手的教鞭换到左手,再用空出的右手翻着识本,“请大家把课本翻到第三十页,现在,老师为大家补课。”接着,他就拖着长声先读了起来:“第八课——《春蚕》。”陈老师那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刚刚落下,一片很是脆亮的童稚声就爆响了:“春天是养蚕的季节。每到这时候,我常常想起母亲来……”
那一天,阳光是非常明媚的,山坡上欲谢未谢的野花,在明媚的阳光下,依旧地灿烂。
喜欢芦花的刘老师
粼粼远去的资江,离我们学校其实很近。站在学校的操坪里,能分辨出碧蓝碧蓝的江水中或上或下的船舶,哪些是邵阳的驳船,哪些是五岗的毛板。艄公以及纤夫的号子声,随江风隐隐地荡过来。“依哟——嗬嘿!依哟——嗬嘿!”浑厚、深沉,是很能使一颗颗年少的心灵激动的。刘老师似乎也有着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里骚动,扬了扬漆黑的剑眉,歌声就很是抒情地从他那长着两排洁白牙齿的口中飘了出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向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刘老师是县城分配来我们学校的公办教师,教三年级,并且兼任学校的副校长。他是会讲一口漂亮普通话的,音质很好,完全能够与省里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媲美呢。学生们却被难住了,上朗读课的时候,刘老师要求我们同他一道操普通话。那是多么地坳口噢。读着读着,我们全都笑起来,刘老师也笑了。一时间,教室里像开了锅似的,把教四年级的彭老师也惊动了,踩一双八字脚,匆匆地赶过来,站在教室门口,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笑声是嘎然止了,教室里出奇地寂静。刘老师却受了委屈似地,身子动一动,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彭老师一眼。说也奇怪,兼任着学校校长的彭老师却很害怕刘老师的目光,一声不响她,复又踩一双八字脚回自己的教室去了。“同学们,”刘老师贴在那件极是服身的青年装下摆的左手轻轻一挥,似是挥扫去心中的不愉快,他说:“学普通话,开始是有一些不习惯的,但是,它应该是我们读初小的一门基础课呀!”强调了几句后,刘老师更又领着我们用普通话朗诵起课文来。
刘老师是多才多艺的。会拉二胡,会拉手风琴,会吹笛子,还会画山水,会画人像……有一回,联校举办文娱活动,我们学校也排练了几个节目。其中有一个节目就是刘老师的短笛独奏。戏台是临时搭的,全乡上千名学生代表及教师,就聚集在乡中学的操坪里。说话声,欢笑声,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是很难听清楚台上演员们所唱戏文的。就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中,我们的刘老师登上了舞台。化过淡装的刘老师是多么的英俊。噢,依旧是他最喜欢穿的那套青年装,只是那对剑眉愈发黑亮了些,白晰的国字型脸透出了淡红。迈着稳健的步子,刘老师极是潇洒地走到戏台的中问,朝台下深深一个鞠躬,顿时,台下就一片鸦雀无声了。一曲当时流行的《送公粮》终了,观众们仍然是抬着头,张着嘴,似是在捕捉远去了的余音呢。直到刘老师复又深深一个鞠躬,人已退到幕后的时候,观众们才突然省悟过来。刹时问,掌声雷鸣一般,久久地,没有平息。
自那以后,或午休或放学后,我们学校就常有邻村的女教师来访。一个个都年轻漂亮,年轻漂亮的女教师们,当然全是来找刘老师的。有人说,刘老师,您的笛子吹得真好,带个徒弟吧;有人说,听说您会画人像,刘老师,能不能帮我画一张呢?刘老师就笑一笑,很是礼貌地回答:“学校很忙呢,今后再说吧。”就复又或埋头备课,或埋头看他从县城带来的似乎是永远也看不厌的大部分书籍。
其实呢,刘老师并不是永远那么忙。
星期天到了。彭老师就去乡信用社陪当会计的妻子,教一二年级的两位民办教师,也回家忙农活去了。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学校就空空落落,连个人影也看不见。那么,我们的刘老师呢?刘老师家在县城,相隔近三十里水路,搭船上去,搭船下来,很不方便,他是不常回家的呀。那天下午,我带着两道家庭作业请教刘老师,找不到刘老师,心中不免就有些失望,太阳傍近了西山,天边的晚霞,在静静地燃烧。那样的时候,我正倚在校门口的那裸松柏树下,目光被辉煌的晚霞深深地吸引着,心里头,却依旧在惦念着刘老师呢。有风拂过来,同时也拂过来电影《上甘岭》插曲中嘹亮而熟悉的歌声:“姑娘好像花一样,小伙儿胸膛多宽广……”哦,是刘老师踏一路歌声回学校来了。我跳将起来,一路小跑,在学校操坪尽头接到刘老师。手捧着一束洁白的芦花,脸上漾溢着开心的笑意,刘老师,你不就是童话故事中的那一位白马王子么?
人生的日记中,兴许确实有许多秘密是需要保守的。我就为刘老师保守着一个秘密,直到现在都没有向人透露过。那同样是在一个礼拜日。那一天,太阳暖暖的,风儿柔柔的,天空蓝蓝的,荡着一叶小划子,我与同学国强到江心的沙洲上去采摘芦花。我们是要把采摘来的芦花送给刘老师呢。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刘老师一定会很高兴吧。可是呢,我们的小划子刚靠近沙洲,就发现,沙洲咀上已经停靠了另一只小划子。会是谁呢?“一定是来沙洲上捡野鸭蛋的,”国强很肯定地说。我们才不那样嘴馋,我们为刘老师采摘芦花去!国强就连声说是的是的。小划子靠上沙洲了,插上三角小铁锚,我们就分头行动起来。
沙洲其实是很宽阔的,比我们学校的操坪宽阔得多了。没有人在上面修建房屋。没有人在上面栽种庄稼。沙洲上,只有着望不到边的青葱芦苇,只有着望不到边的洁白芦花……一只野鸡朴楞楞从前面不远处的芦苇丛中飞出来,吓我一大跳。正准备喊国强,前面的芦苇丛中就飘出了很是熟悉的声音:“淑芳,你本来就不应该背包袱,有成份,但不惟成份论,不是有着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一说么?”纯正的普通话,那是我们的刘老师呀!但是,那个被称为淑芳的人又是谁呢?不敢莽撞,我蹑手蹑脚地向前面的那丛芦苇走近。
“我会连累你的,刘老师。”
“看你说哪里去了,没有人能把我这个乡村教师的饭碗打破的。”
哟,原来是曾经为我们代过课的梁老师和刘老师在说话。他俩席地坐着,坐得很近,中间仅隔了一束洁白的芦花。透过密集的芦苇,我还发现,在他俩的左侧,有一幅画架立在那儿,画架上,剪着齐耳短发的梁老师很漂亮。但是,刘老师,你怎么不把梁老师的笑意也描出来呢?
我是有些惆怅了。惆怅又不全是因为刘老师自己已经采摘了那么多卢花。有白帆从下游吻过来,沙洲对面长滩的纤道上,一队纤夫四手四脚地攀爬肴,他们的口中,不时地哼出“吭唷!吭唷”的号子声。生活原来是这么沉重啊!
那样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应该为刘老师和梁老师保守这个秘密的。于是,我就蹑手蹑脚地走开,并且,还找到国强,假装肚子痛要马上回家去……
那以后不久,刘老师的爸爸是来过我们学校一趟的。一行三个人,其中一人我认得,是我们乡联校的校长。村长和支书也闻讯赶来了,他们原来是早就熟悉的,紧握着刘老师爸爸的手,说:“老部长,您怎么就这么多年不到我们村来了?”刘老师的爸爸就笑眯眯地:“我今天不是来了嘛!”说着,一行人就进了学校的办公室。只是,刘老师为什么就不开心呢?他只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就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送走客人们,村长和支书以及彭老师,就找到了刘老师的房里,说:“组织上要调你进县城,这不是件大好事么?看你,还生气哩!刀班上的同学们,都叽叽喳喳地挤在刘老师的窗口和房门口,听说刘老师要调回去,就全都不再吱声了,有的同学,还忍不住悄悄地流下了眼泪。刘老师是一直沉默着的,脸色也极难看。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刘老师突然吼了起来: “请你们转告组织,转告我那位当宣传部长的老父亲,我要在这乡村小学教一辈子书!”我们看到,刘老师书案上花瓶中的那一束洁白的芦花,也被震得一抖一抖的。
刘老师终于没有走,我们好高兴噢!
转眼就快是寒假了。校门口的那棵大松柏树上,有着两只喜鹊正在衔枝筑巢。那么,刘老师,过了寒假您还会不会再回到我们学校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