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走丈人

      丈母娘的香茶端上了桌，花绒也捧来了茶杯。济南从花绒手里接过茶杯，抢先一步，倒出两杯茶，第一杯敬老丈人，第二杯敬丈母娘。就在济南敬二老的档口，花绒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济南，说：“你也喝。”济南接过花绒递过来的茶杯，看见花绒今天的打扮：头梳得溜光发亮，脸上搽了什么雪花膏，散发着香气，济南闻着心里十分的舒坦。花绒瘦高个儿，上身着一件订婚时济南给她买的花花的确良衬衫，下身穿一条未倒棱的灰色的良裤子，十分地得体，济南看了十分乐意。
     老丈人看到济南抢先倒茶敬茶，花绒趁空给女婿敬茶，十分高兴，心里说，这俩娃都是眼眉上挂着虮子——都有眼虱（色）。以后过日子，肯定是夫唱夫随，错不了。

      丈母娘和花绒准备下午的饭菜去了，留下老丈人陪着新女婿说话，老丈人问亲家的身体情况，济南回答说，爸妈的身体都很好，把家里的事搭理得井井有条。老丈人问到东，问到西，济南呢，都能对答如流。爷俩谈的非常的投机。
      最后老丈人提出了自己搞不明白的话题，那孔子倒是个谁嘛？我那一回听几个娃说，孔子是鲁国的一个特务，跑到中国来咧，叫中国跟逮住了，不知道他跟林彪可有个啥瓜葛，所以批林还要批孔？听到这儿，济南差点笑出声来，又想自己经常看报纸，听收音机，看大批判文章，对孔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济南说：“不对不对，孔子是我国春秋时期鲁国人，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奴隶主贵族家庭，是个思想家，也是个老师，教了好多学生哩！他的言行被他的学生和学生的学生整理编攥成了一本书，叫个《论语》，比如“克已复礼”，意思是克制自己，使自己的言行一定要符合周礼。鲁国就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分封的一个诸侯国，孔子他要维护奴隶制度，开历史的倒车。林彪非常崇尚孔子，他效发孔子，他从《论语》中找到了许多篡党夺权的理论依据，林彪把孔子尊为祖师爷，所以批林就得批孔。”
      老丈人听了济南的话，心里豁然开朗，困惑了好长时间的问题让贤婿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可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济南和老丈人的谈话，花绒在案上切菜时听得入了神，竟忘了切菜，心里说，我的女婿就是有学问。

      下午吃饭的时候，花绒一盘端了八个菜，酒杯卧在酒壶上，放在了盘中间。下了菜，济南先斟好酒，双手捧给老丈人，说：“祝岳父大人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天天高兴！”老丈人听着女婿的话，心里美滋滋的，端起酒杯，一饮而进！老丈人斟满酒，让女婿喝，济南又想说自己没有那哈哈毛病，这回说不成咧，济南自己还是有点酒量的，想着要在丈人面前展示自己海量，端起酒杯就“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结果被辣得直咳嗽，脸涨得像个熟透的洋柿子。为了缓解尴尬，他灵机一动，指着酒杯说：“岳父，您这酒太有个性了，就像个脾气火爆的大侠，一见面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不过我喜欢，这才够劲儿！”说着又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结果这次没忍住，“噗”地一声把酒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旁边的菜盘子里。济南连忙道歉：“岳父岳母，实在对不住，这酒太热情了，非要和菜来个亲密接触，我这就给你们重新弄一盘！”丈人和丈母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花绒也在心里暗笑济南能随机应变。
      村里正碾场，村里人都忙场活。饭还没吃完，刚翻过场的一群大姑娘小媳妇们就进了家门，叽叽喳喳要吃花绒女婿的喜糖，花绒给每人抓了一把，她们吃着喜糖，逗着济南，说一些开玩笑的话。一个说：“济南济南，得是挤挤纳纳地——”济南听了，悟着嘴笑，其他人也笑了。她们提的问题，济南有的是正面回答，刁难济南的问题，他却反唇相讥。老丈人，丈母娘和花绒都觉得济南肚里真有些饸饹，啥都难不住他。
       一个姑娘提出要让济南给大家唱个歌，花绒立刻说：“别难为人家了，唱啥歌呢？”
        另一个姑娘就挖苦花绒道：“羞，羞，还没结婚就护上啦？”你的众人一阵哄笑……

      领头要糖的见人家饭还没吃完，糖已要到了，听见队长在场里大声吼道：“起场咧！”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一溜烟的走了。
      新女婿造访，那花绒一家人就得到了队长的特许，今天可以不出工。
      酒喝了，花绒用盘将饺子端了上来，济南想起了母亲叮咛的话，饭不能吃得饱，吃个五成就说你吃饱了，因为最后还有丈母娘的一碗荷包蛋呢！所以这时济南吃饺子时吃得特别慢，老丈人第二碗吃完了，济南第一碗还没吃完，就说我吃饱了。
      吃完饭不大工夫，丈母娘的一碗荷包蛋就端了上来，只供济南独享，现在只剩下济南一个人，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碗荷包蛋。这回肚子好象饱了，觉得还欠点。
      今天的饭油多，再加上刚才喝了几杯酒，济南觉得口渴，想着做荷包蛋的时候在大锅里肯定添了不少的水，就问花绒：“锅里还有鸡蛋汤哩没？”花绒笑着说：“你得是还没吃够？要不，我再给你做上一碗。”
      “够了够了，我口渴，只想喝汤咧！”但是这句话说出口，济南也觉得自己落了个没吃够的嫌疑，忍不住和花绒都笑了。花绒笑得是那么甜，那么爽朗！

      没有哈哈毛病的济南，今天他的腰里却装了两盒烟，是为花绒村里的男人们准备的。济南见了年长的，叫叔，给递上一支烟，见年轻的叫哥，也递上烟。但场里的标语上写着“场内吸烟，等于放火”，他们接了烟，并没有抽，都夹在耳朵上或者装在口袋里，一看品牌是“芒果”，都夸是好烟，夸花绒女婿是个好女婿，人活泛得很。

…………

      济南骑着“飞鸽”牌自行车回家，半道上却被本村青年男子“打了土豪，分了田地”，把鸡蛋油馍抢着吃了个精光，都夸济南的媳妇手艺好，油馍烙得香，鸡蛋煮得软硬硬刚合适……。


（图片由A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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