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岩
青铜的脊梁,碾碎了千年的月光,
古老的水车,旋转着锈蚀的过往。
羊皮筏子在漩涡的虎口,
硬是咬出了逆行的航向。
绿头鸭衔着浪花,在波心嬉戏游荡,
芦苇举起千万支银箭,
射向赤裸裸的断崖,
而筏工的脊背,
竟弯成了最硬的弓。
所有的浊浪,
都撞碎在黧黑的胸膛,
苍劲的号子,
劈开了水鸟们翻飞的翅膀。
那些成群结队的白羽,
在激流的上空盘旋,
刹那间化作云絮,
缝补了开裂的天空。
筏子们切开自己的年轮,
把倒伏的岁月刻进浪脊。
当水车的齿轮卡住落日的瞬间,
浪花里竟涌出一轮血红的月亮。
水车肯噬着斑驳的岁月,
齿痕里渗出晶莹的盐。
羊皮筏子划过的春秋,
始终缠绕在筏工的脚踝上,
勒进了淤积百年的泥沙。
当芦苇俯身时,
十万支箭镞对准了黄河的旧伤。
浪是青铜浇筑的墙,
而筏子楔入在河流的肋骨间,
犹如柔韧的皮鼓,
在浪尖擂响了浑厚的沧桑。
水鸟俯冲着,
叼走了筏工额角的盐,
却叼不走,他瞳孔里燃烧的燧石。
风,撕开了筏工的衣襟,
露出了胸膛上,
纤绳与烈日共同篆刻的文字。
绿头鸭忽然破水而出,
衔着半枚落日的残片。
而此刻所有倒伏的芦苇,
都在风中排成刻度,
测量着河流与脊梁之间的距离。
当最后一层浪在筏底碎成齑粉,
断崖便垂下了古老的阶梯。
水车的齿轮开始反向旋转,
羊皮筏,也都划入星星的皱纹,
一个个,期盼着未及说出的黎明。
鸟们,在归巢前抖落金羽,
每一片,都成为新筏的胎记。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黄河捧出它最为深刻的隐喻——
所有向死而生的逆行,
终将在时间的褶皱里,
站成激流勇进的碑林。
终将站成,激流勇进的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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