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关于自然界的生存规律,我很早就知道的。但是如此近距离,并且如此强烈地感知自然法则的残酷,是源于一只小麻雀。
有一天,我参加一个文学采风活动,到“麒麟之乡”黄阁镇莲溪村拜谒麦氏大宗祠。麦氏大宗祠是南沙区祠堂文化中的杰出代表,它的名气仅次于广州陈家祠和沙湾的留耕堂。宗祠内气势雄伟,祠堂内的石狮、石鼓、木雕、砖雕、壁画等传统工艺古色古香,工艺精湛。
我和同行的师友一边听解说员讲解,一边参观墙上的精美图案……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突然被墙角的一只小麻雀深深吸引了。
看到突然到访的人群,小麻雀惊恐万分,小小的身躯,在墙角下瑟瑟发抖。它奋力地扑棱着翅膀,试图像其他同伴那样敏捷地飞上头顶的屋脊,站在高高的镬耳屋上,对着这群唐突的客人“叽叽喳喳”地叫唤,以表达心中的不满和抗议。
看着眼前的小麻雀,我被它呆萌可爱的样子吸引了,于是离开人群,向它慢慢靠近。看到我缓缓向它走去,小麻雀显得更加焦急了,它拼尽全力地扑棱着翅膀,每一次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始终无法离开地面。它只能无助地支棱着颤抖的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墙角退去,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它,只是想知道它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不小心从巢穴里掉下来的?麻雀喜欢在屋檐下筑巢,有时候刮个大风,就能把幼鸟吹落到地上。这段时间风雨不断,这只小麻雀很可能是从巢里掉下来的。
好奇心驱使我伸手欲擒,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这小家伙却振翅一跃,灵巧地绕过我手背,敏捷地遁入一旁的椅阵中,与我嬉戏起捉迷藏的游戏。我只得匍匐在地,几经辗转,终在两个凳脚间将其拦截,而后轻轻将其捧起,置于手心,生怕惊扰了手中的这份脆弱。
无暇顾及身上的尘土,我细细审视着手心的小生命。哦!它并未受伤,仅是只羽翼未丰、初学飞翔的小麻雀罢了。羽翼尚未丰满,爪子纤细无力,一双惶恐的小眼睛,楚楚可怜看着我。
于是,我松开攥紧它的手,它瞧准时机,“嗖”的一声就逃离我的掌心,先是跳在地上,然后又躲进了刚才藏身的那排椅子里面。
我追上大家的脚步,紧跟就进了中殿。在殿前侧廊的地板上,我赫然发现许多小鸟的遗骸。定睛一看,这些都是小麻雀的骸骨。小小的身躯早已沉寂无声,褪色的羽毛紧紧包裹着纤细的骨架,宛如一具具哀伤的化石,被尘封在布满尘埃的青砖之下。
“为什么?为什么?!”望着地面上触目惊心的场景,我痛心疾首,心中盘旋着千百个不解。在我看来,宗祠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族人祭祀祖先的场所,是庇佑生灵的圣洁之地,然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小麻雀在这里悄然离世?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我难过的样子,导游麦先生对我说:“麻雀小的时候,是由麻雀妈妈负责喂养的,但是离巢以后,不管小鸟能不能成功起飞,都得靠自己养活自己了,这就是麻雀的生存法则。”
“它们那么小,还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鸟妈妈怎么会就这样残忍地放手,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都不理。”尽管我明白每个物种都有其独特的生存之道,每个母亲都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但麻雀妈妈的冷酷仍让我难以接受。身为母亲,即便孩子已长大成人,面对他的困境,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然而,同为母亲的麻雀,却为何能如此冷酷地站在屋脊上,冷漠地目睹幼崽在饥饿中挣扎,直至生命消失。
“它们的妈妈都不管它们了,你又何苦为它们伤心呢?这就是适者生存啊!我们或无法改变其他生物的自然法则,但我们可以做最好的自己。”麦先生又说道。
是啊,行走的尘世间,我们或无法改变别人,但是可以做最好的自己。我们或无法改变麻雀的生存法则,但可以站在人性的制高点,给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以特殊的人文关怀,为它们播撒粮食,让它们有机会在这片镬耳屋建筑群中自由飞翔。
我相信,在适者生存的法则之外,我们可以点亮人性的光辉,让这个多彩的世界,拥有更多的温暖和感动。
【作者简介】黄小霞,笔名诗姬、林枫,广东龙川人,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法学院,基层党务工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散文诗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南沙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出版个人散文集《最美的遇见》《六月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