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心态录》之五

他是个有魅力的男子汉

文/桑民强

元旦的聚歺在难分难舍中结朿了，到了该回到自己家里去的时候。上午背小弟上楼的大哥正要背他下楼时，二哥抢着要背，也想尽自已一份心。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她开了口：“你们哥儿俩都算了，我来背！”她声音不响，却语气坚决。他的父母兄长先是一楞，接着都乖乖地听凭她背起了他，一家人打着手电，前呼后拥地将他与她送到楼下。俩人象往常一样，同乘一辆电动轮椅返回。往日以硬汉子自称的他，悄悄地将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特别的温柔：“刚才你背我一刹那，心里有一种全新的感觉。”“是吗？”听得出，她语气里有几多自豪，毕竟她刚才的举动是勇敢的一大步，她要接纳他，不光是他的优势，还包括他的无奈。她还知道，今晚的举动还慰藉了两颗父母心，要强的儿子说什么也是个残疾人啊！

她又接到母亲捎来的口信，要她在城里好好照料自已，不要再生出什么事儿来叫大家不安宁。考虑了好几天之后，她在灯下铺开了洁白的信笺，一串酝酿成熟的文字像一小股清泉流淌了出来：妈妈，孩儿不孝，不能依您的愿望去办。其实你不了解他，这是一个温暖的家庭，他是一个值得我爱的人，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再寻不到第二个比他更爱我的人了，如果我失去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如果说当初爱情以玫瑰般色彩吸引了她的话，那么现在爱情之树已在她心中深深扎下了根。或许有朝一日风暴还会来临，但毕竟已不是那么容易将其掀翻了。

他的父母一天突然出现在浙南这个风光秀丽的山村里，那是她的故乡。一对老人是颠簸了几百公里旅途赶来的。他们像是见多年不见的亲兄妹，那份真挚，那份虔诚打消了她父母的疑虑和惶恐。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的父母受到了对方那一片沉甸甸的爱子之情，同时也从对方身上洋溢的热情和真诚上窥视到女儿迷上的这位小伙子的形象和品德。俩老的心释然了，是啊，百闻不如一见，既然女儿如此钟情于他，做父母的何不亲自去城里探个虚实。

她的老实巴交的父亲应邀来到了城里，面对着的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小伙子，老人心里油然生起一份同情，如果不是命运的戏弄，这该是一位多么英俊潇洒的青年。他特地调休，买菜做一顿佳肴来款待未来的“丈人”。露天菜市场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挽着篮子熙熙攘攘，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鱼贩子运来了几大筐鲜鱼，没有地方摆摊，竟逼着旁边一位卖菜的姑娘让出一块地盘来，那姑娘不肯，他就用脚踢那姑娘的盛菜筐子，姑娘惊慌地向别人救援，众人都不作声。刚巧他开着轮椅路过这里，看到这令人不平的一幕，他大声斥责：“你干嘛欺侮一位小姑娘？”这蛮横的家伙听到有人胆敢批评他，不由一怔，但马上換上一脸的不屑：“你算她什么人，自已都管不过来，还来管别人！”此时她的父亲也在莱市里闲逛，见这里围了一大堆人，也过来凑热闹，见到他与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在争吵，暗暗为他担忧。“你这人怎么这般讲话？”他有点火了。那人不识好歹，还以为对方是个残疾，可欺无虑，于是愈发肆无忌惮：“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想帮她说话。”他毫无惧色，威严地回答：“你这个壮汉欺侮一位乡下姑娘，每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路见不平相助的。”这时围观的人也纷纷说那壮汉的不是。那傢伙见他并没有被自已几句脏话吓退，于是就伸出手去推他：“去去，你走开，我要卖鱼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将那壮汉的手揑住，暗暗使力，那壮汉万万想不到他还有这等绝活，左手痛得连冷汗都出来了，想用右手去打他，又不敢，认定遇到一个不一般的残疾人，不好对付。他转入主动了：“怎么样，把这块地盘还给乡下姑娘。”那傢伙疼痛难忍，只得连连告饶：“我答应，我答应。”在围观群众的讪笑声中，让出了霸占的地盘。

当他回到家提着满篮的鱼和肉从轮椅上下来，依旧是那般文静秀气，脸上荡着平和的笑。早就悄悄回来的她的父亲此刻望着他时，更多的已经不是同情，而是一个老实忠厚的男子汉对另一个有魅力男子汉的一种特殊敬佩的感情。她父亲要回去告诉老婆子，叫她放心，女儿找的人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