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开得也忒怪,叫人忍不住要驻足端详,却又隐隐地,心底里泛起一阵不自在。
我向来是不大待见那些个搔首弄姿、争奇斗艳的玩意儿的。什么牡丹芍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是些供人赏玩、附庸风雅的摆设罢了,闻着那股子浓烈的香气,只觉得熏得慌,倒像是被什么腌臜东西给糊弄了。而这花,却偏生开在墙角,开在石缝,开在那无人问津的荒芜角落里,像极了一个个被遗忘的灵魂,在默默地挣扎,无声地呐喊,却又被这死寂一般的环境给牢牢地困住,动弹不得。
它的颜色,也暗沉得紧,不似那桃红柳绿,明媚鲜妍,倒像那淤积的血液,凝固的伤疤,透着一股子阴郁,一股子决绝,仿佛是在这世间历经了千辛万苦,尝尽了人间疾苦,才沉淀下来的颜色。这颜色,让人想起铁,想起锈,想起那些被压在底下,无法喘息的,被遗弃的生命,他们也曾有过光鲜亮丽的时候,却最终被这吃人的社会给吞噬,只留下这暗沉的痕迹,诉说着无尽的悲哀。
花瓣呢,也皱巴巴的,边缘还带着些锯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撕咬过,留下了满身的伤痕。它们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像是一群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抵抗,这抵抗,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卑微,却又那么的倔强,那么的让人心悸,仿佛是在这黑暗的深渊里,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想要奋力地挣扎,却又是那么的徒劳无功。
这花,没有香味。不,准确地说,它散发的是一股子腐烂的气息,像是那久久无人打扫的角落,堆积的垃圾,发酵的腐肉,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直冲鼻腔,让人作呕,让人逃避,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将你拖入那无底的深渊,让你无法自拔。
我站在它面前,久久凝视。这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世间的丑陋,这世道的黑暗。它用它的丑陋,它的腐烂,它的决绝,来控诉这吃人的社会,来反抗这无边的压迫,来为那些被压迫、被剥削的人们发出最后的呐喊。
这花,是开给那些有眼睛却看不见,有耳朵却听不见的瞎子、聋子看的。它用它的方式,在呐喊,在咆哮,在挣扎,想要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让他们看到这世间的真相,听到那些被掩盖的声音。可是,又有谁能够听见呢?又有谁能够看见呢?他们依旧沉醉在那虚假的繁荣里,对这花的哀鸣充耳不闻,对这花的控诉视而不见。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花,它们开在每一个角落,用自己的生命,去对抗这腐朽的秩序。它们或许永远不会得到人们的欣赏,甚至会被人们厌恶,被践踏,被毁灭,但它们却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一种精神,一种永不屈服的精神,一种即使身处泥潭,也要奋力挣扎,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
这精神,像那石缝中的野草,像那墙角里的苔藓,即使被践踏,被遗忘,也要顽强地生存下去,在夹缝中寻求一线生机。这精神,是这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唯一的希望,唯一能够照亮未来的火种。
而这花,就是这精神的化身。它用它的丑陋,它的腐烂,它的决绝,来证明它的存在,来宣告它的不屈,来为这死寂一般的世界,注入一丝活力,一丝希望。这花,是这世间,最丑陋,却又最美丽,最令人心痛的花,它用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悲壮的赞歌,一曲关于抗争,关于希望,关于未来的赞歌。
它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它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成为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一道关于这世间苦难与抗争的伤疤,一道关于希望与未来的伤疤。这道伤疤,会时刻提醒着我,这世间还有太多的苦难需要我们去改变,还有太多的不公需要我们去抗争,还有太多的希望需要我们去守护。而这花,将永远指引着我,去追寻那光明,去创造那未来,去为这世间,带来真正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