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展望
王侠
当晨光在窗户间彩网织出金线的时候,我总爱捧一本散文集而不是其他,我也任由那些轻盈的汉字在瞳孔里跳跃。它们不像小说那样需要建起层层叠叠的叙事脚手架,也不若诗歌将思想压缩成水晶。散文恰似时光褶皱中逸出的晨雾,既有着显微镜般的精微,又藏着宇宙星河的浩瀚。
我喜欢散文,也写也看,一篇好的散文总是带着舒适体温的。它不需要宏大的叙事框架,只需几枚晨露般剔透的细节,便能让读者窥见整个季节的呼吸。大作家贾平凹写商州野老的竹编手艺,墨痕未干时似乎还能嗅到竹叶的清气;汪曾祺描摹昆明雨季的仙人掌花,字里行间窜出的青苔味竟让人口齿生津。这种文字的酵母作用,在方寸之间发酵出整个世界的馥郁。
散文的篇幅恰似静谧庭院中的回廊,足够短促以保留呼吸的韵律,又足够绵长能承载思想的转圜。张岱在湖心亭看雪时,仅用百余字便搭建起魏晋风流的观景台;而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的独白,则如同长卷水墨,将湖水的波纹与星辰的轨迹交织成永恒。这种长短相宜的文体,恰似古琴的七弦,在简与繁的张力间奏响生命的和弦。曹谷溪老师在散文进行中,也是非常有其特色的,他几乎把陕北的山山水水都尽量的写进去了,我后来巡观与撰写时,竟然常常感觉无从下手,难以见缝插针了。
散文的妙处在于它能将万物万事万山万水都纳入其内。它也可以是对一片落叶的凝视,如川端康成在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也可以是历史的幽灵在字里行间的徘徊,余光中在《听听那冷雨》中,让唐诗宋词的屋檐滴落成海峡的潮汐。这种时空的折叠术,让读者在方寸间领略宇宙的沧海桑田。
当梭罗的湖水与庄子的秋水在字典的褶皱里相遇,我们发现散文的边界早已超越文化的藩篱。龙应台的《目送》在机场的告别场景里,勾勒出东方哲学的羁绊;而普鲁斯特的玛德琳蛋糕,则让法国的意识流在记忆的褶皱里蜿蜒。这种文化的通感,让散文成为人类精神谱系中最灵动的神经元。散文的跳跃性令我这个不安分守己的家伙十分万分的喜欢!
真正卓绝的散文总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游弋。它的每一行文字都似量子纠缠,这个东西不是现在,我和一些朋友早已三十年前就开始探索了,而我早于小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使用上了量子纠缠,它其中既包含具体的神奇的物象,又隐匿着抽象的神秘的玄机。苇岸在《一九九八:二十四节气》中记录的麦芒,既是北中国平原的金黄,也是文明传承的脉络;史铁生地坛的轮椅轨迹,则在残缺的肢体上推演出完整的宇宙学。我自己也多次见到了过飞碟(UF0)。
这种文字似双螺旋结构,让阅读成为精神的量子隧穿。张晓风在《念你们的名字》里,将学生名单转化为生命的星图;而加缪的《西西弗神话》,则让推石上山的劳役升华为存在主义的圣歌。它们在可见的文字表层与不可见的思想深海间,搭建起暗物质般的通道。
也许高级高维的外星球,生活中也是以散文为重!因为他们的飞碟(UF0)在空间飞来飞去之中,就含有散文书写的特性。散文的节奏也许是他们生命固有的韵律。再看,丰子恺的《渐》以沙漏的缓慢,测量着肉身与时光的对抗;而韩少功的《我心归去》,则用急管繁弦,敲击着文化乡愁的鼓点。这种快慢相宜的节拍,恰似心脏的舒张与收缩,在文字的呼吸间维系着思想的血液循环。
它的结构更似神经元的突触网络,既允许意识的自由漫游,又能保持思维的脉络清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在光影的流转中完成情绪的递归;而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则在看似散漫的絮语里构建起思想的哥特式建筑。这种文体的松散与密集,在熵增与负熵之间保持着精妙的平衡。
在这个被短视频切割成碎片的时代,散文宛如时光长河里的礁石。它不需要小说的巨浪来裹挟读者,也不依赖诗歌的闪电来击穿心灵。它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像村上春树笔下那座阒静的神社,在日常的喧嚣中保持着永恒的缄默。
当我们在屏幕的蓝光中迷失方向时,翻开一篇好散文,就仿佛找到了返璞归真的秘径。那些文字如同被晨露濯洗过的星辰,虽不夺目却自带光芒。它们提醒着我们:在被算法折叠的世界里,仍存在着未被量化的诗意;在被数据定义的生存中,仍潜藏着不可度量的永恒。
散文的美,正在于这种对无限的有限表达,许多名家都钟情于散文,我很早之前就非常喜欢俆迟先生散文式的报告文学《歌德巴赫猜想》,爱不释手。散文它会用最朴素的词汇搭建起通往宇宙的阶梯,甚至让每个灵魂都能在字里行间找到自己的倒影。在这个意义上,散文不是文体的种类,而是人类精神的原型,它是文学圣殿里昂美丽的天空与神话。我愿与散文永远的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