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记
曹天
兰考县阎楼乡王玉堂村
我东北角的邻居叫薛一刀
祖辈以杀猪为生
因身上煞气太重
晚年老婆和儿女
都莫名其妙死了
只好一个人和一条大黄狗
结伴为生
腊月大年二十八没钱买肉
就想把怀里的大黄狗杀了
岂料手哆嗦
狗挣脱他跑了
他先扔出去一根骨头
接着又大叫阿黄的名字
他娘的！这个傻狗
又他妈的乖乖地回来了
在闫楼集市地摊上
我一眼就看上了这条
浑身乌黑发亮没有一根杂毛
有些瘦弱的土狗
它眼神怯懦，夹着尾巴
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摊贩是个四十多岁屁股壮硕脸盘透红的妇女
她说:这是第三窝，好养还护家护主
付给她二十五元钱后
它就乖乖地坐在三轮车里
和我院子里的猫鸡鸭羊一样
成了我们家新的成员
儿子给它起名叫乌金
并喂它一块巧克力
它呜呜了两声表示同意
乌金和村里所有的土狗一样温顺不惹事生非
给什么吃什么
从不挑食儿也不咬人
更不会与邻居家的狗互咬
心满意足地吃着主人的剩饭冷馍
在外边溜达累了天黑之前准时回到狗窝
夜深人静有异常时
会及时发出提醒式的吠叫
可是上周末乌金还是惹事儿了
几个珠光宝气的来乡下旅游的女人
抱着一条雪白的宠物狗找上门来
说我的乌金在小树林强奸了她们家的雪团
指着我的鼻子质问:
你这一条乡下的土狗
有什么资格与城里的狗交配？
声称破坏了她们狗血统的纯正
必须赔偿最少八百元精神损失费
我心疼钱，自然不肯
女人就报了警
出警的是一个小伙一个姑娘
听完我们的纠纷后
小伙子说:
狗日的遇上日狗的
这事儿太大警察管不了
王玉堂村的狗
自由散漫模样邋遢
一辈子吃残羹剩饭
也常常被主人责骂
春天里油菜花里撒欢
寒冬里荒草中蜷缩
睡觉时睁一只眼睛
对暗夜的鬼影狂吠
因为爱自己的家
在外边挨打
就选择晚上没人时回家
爱上了自己心爱的狗
就在月光下向它吐露情话
天大地大夏雨雪花
一天天一年年
就这么走过
特别喜欢跟在村西头那家
一个叫曹天的诗人身后
学他虽一瘸一拐地走路
但从不夹尾巴
柴犬
我到你们人间来
不是来看比冰块还冷的人心
而是和爱我的人一起
见证爱与温暖
在春天就让我看到春天
而不是母亲脖子上锁着铁链
我想看见莺飞草长紫燕呢喃
柳丝飘柔如我的情人长发披肩
只要牢房里还关着一颗良心
我就是兰考老家的一条柴犬
对黑暗里的鬼影
仍会禁不住叫唤
曹天，1968年生，豫东兰考人，世界华文笔会中心理事，2021年中华诗词金奖得主，首届河南省十大文化人物之一，诗者行者隐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