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脚步文/任泳儒(新疆哈密)
不知不觉
就到了知天命的时节
岁月悄悄滑过朝暮
日子轻轻流向远方
绯雨倾城的那些故事
放影熟悉的蜿蜒曲折的山路小河
谁不是在哭声中诞生
谁不是在挣扎中沉浮
谁不是沉淀下来才放下
岁月的脚步生命不息
摇摇晃晃也不停歇止步
洗礼灵魂的共生
听风吹散埋没了沙海的痕迹
听雨敲打泥泞古道的足印
走过了风雨飘摇的风情万种
承载着历史的尘埃落定
看到夕阳醉了彩虹桥的跨越
超然物外的超凡放下奢望
一生一世界
一花一草木
一叶一菩提
岁月如梭依然嶙峋惆怅
静空一切蝉鸣蛙叫的沉夜
悄然而至不觉得就滑过
半世流离半世沧桑
岁月的脚步轮回转世
投胎换骨升腾凌云
二0二五年五月十三日於哈密
点评词
时光褶皱里的生命史诗——评任泳儒诗作《岁月的脚步》
点评词作者/柴永红
当诗人以“岁月的脚步”为支点撬动时光的齿轮,那些被日常琐碎磨平的生命纹路,文字的聚光灯下显影出清晰的脉络。任泳儒的这首诗作,犹如一帧帧流动的影像,在知天命的人生节点上,将岁月的肌理与生命的哲思编织成一首深沉的抒情长调。诗行里既流淌着西北大地的苍凉底色,又蕴含着东方哲学的深邃意韵,在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中,构建起独特的诗歌美学空间。
一、生命刻度的时空坐标系
“知天命”作为全诗的时间锚点,既是生理年龄的自然跨越,更是精神维度的自觉觉醒。诗人以“不知不觉”的语态切入,暗藏着对时光流逝的惊诧与慨叹,这种近乎白描的叙述,却在“滑过”“流向”的动词组合中,赋予抽象的时间以具象的流动感。朝暮与远方的时空对仗,构成生命旅程的基本框架——朝暮是微观的时间切片,远方是宏观的空间期许,二者在“悄悄”“轻轻”的副词修饰下,形成一种温柔的压迫感,恰似岁月在皮肤上留下的细密纹路,察觉时已深深刻印。
诗的第二节将镜头拉远,“绯雨倾城的那些故事”如蒙太奇般闪回,熟悉的山路小河成为记忆的索引。这里的“绯雨”既是自然意象,又暗含情感色彩,倾盆而下的不仅是雨水,更是被岁月浸润的往事。山路小河的“蜿蜒曲折”与生命轨迹形成互文,地理空间的褶皱里,藏着无数个挣扎沉浮的瞬间。诗人以问句开篇:“谁不是在哭声中诞生/谁不是在挣扎中沉浮/谁不是沉淀下来才放下”,三个排比句构成生命的三重奏,从诞生的啼哭到沉浮的挣扎,再到沉淀的顿悟,形成螺旋上升的认知轨迹。“岁月的脚步生命不息/摇摇晃晃也不停歇止步”,将岁月拟人化为永不停歇的行者,摇摇晃晃的动态中,彰显生命的韧性与倔强。
二、自然意象的哲学转译
诗作的第三、四节转入自然意象的书写,却并非单纯的景物描摹,而是将风、雨、夕阳、彩虹等元素纳入生命体验的坐标系。“听风吹散埋没了沙海的痕迹/听雨敲打泥泞古道的足印”,风与雨在此成为岁月的执行者,吹散的不仅是沙海的物理痕迹,更是被时光湮没的记忆碎片;敲打的不仅是古道的泥土,更是生命历程中的坎坷印记。“走过了风雨飘摇的风情万种”一句,以“风情万种”形容风雨飘摇,在矛盾修辞中展现生命的复杂性——苦难与美好交织,动荡与安稳并存。
“夕阳醉了彩虹桥的跨越”是全诗的诗眼之一,夕阳的“醉”既是自然景观的拟人化,更是诗人情感的外射。当夕阳的余晖浸染彩虹桥,跨越的不仅是空间距离,更是从“看山是山”到“看山不是山”的认知跨越。“超然物外的超凡放下奢望”,两个“超”字叠加,将生命的境界推向新的高度,放下奢望并非消极遁世,而是历经沧桑后的智慧抉择,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淡然,又如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超脱。
三、东方美学的现代性书写
“一生一世界/一花一草木/一叶一菩提”,诗人将佛教禅语进行现代性转译,在极简的排比中构建起微观与宏观的宇宙观。每一个生命都是独立的小宇宙,一花一草皆蕴含自然的密码,一叶一木都折射菩提的智慧。这种“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岁月如梭依然嶙峋惆怅”的慨叹中,获得新的诠释——时光如织梭般穿梭,生命的布匹上织就嶙峋的褶皱,那是历经沧桑的勋章,亦是惆怅心境的外化。
“静空一切蝉鸣蛙叫的沉夜”,以动衬静的笔法营造出禅意空间,蝉鸣蛙叫的喧嚣与沉夜的静谧形成张力,恰如生命中纷扰与安宁的辩证关系。“悄然而至不觉得就滑过”,再次强调时光的隐秘性,那些以为漫长的岁月,在回首时不过是惊鸿一瞥。“半世流离半世沧桑”,两个“半世”的重复,既是对前半生的总结,亦是对后半生的期许,流离与沧桑的交织中,生命完成了从青涩到厚重的蜕变。“岁月的脚步轮回转世/投胎换骨升腾凌云”,以轮回转世的宗教意象作结,并非对往生的执念,而是对生命形态升华的隐喻——历经岁月淘洗,灵魂终将挣脱世俗的枷锁,如凤凰涅槃般升腾凌云。
四、地域文化的精神胎记
作为新疆哈密的诗人,任泳儒的诗作中渗透着西北大地的文化基因。“沙海”“泥泞古道”等意象,既是对当地地理环境的真实写照,更是对生命逆境的象征化表达。广袤的西北荒漠中,生存本身就是一场与自然的博弈,这种生存体验投射到诗歌中,便形成了坚韧不拔的生命底色。“绯雨倾城”的浪漫想象与“摇摇晃晃”的现实状态相互碰撞,在苍凉中孕育着诗意,在苦难中绽放出希望,这正是西北文化给予诗人的精神馈赠。
诗作的语言风格兼具古典诗词的凝练与现代诗歌的自由,“知天命”“禅鸣蛙叫”等传统词汇与“轮回转世”“升腾凌云”等现代表达相得益彰,形成独特的语言节奏。在句式上,长短句交替使用,如“不知不觉/就到了知天命的时节”的短句急促,与“承载着历史的尘埃落定/看到夕阳醉了彩虹桥的跨越”的长句舒缓,形成张弛有度的韵律美,宛如岁月脚步的轻重缓急。
五、生命哲学的诗性叩问
整首诗围绕“放下”与“超越”展开叙事,从“沉淀下来才放下”的被动接受,到“超然物外的超凡放下”的主动选择,再到“投胎换骨升腾凌云”的精神超越,构成了生命觉醒的三部曲。诗人以岁月为镜,映照出生命的本质:哭声中诞生,挣扎中成长,沉淀中领悟,超越中升华。这种对生命历程的诗性梳理,既是个人的生命独白,亦是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哲学叩问。
物质主义盛行的当下,《岁月的脚步》如同一剂清凉散,提醒人们在追逐远方的同时,不忘回望内心的原乡。诗中的“放下奢望”并非否定理想,而是倡导一种从容的生活态度——像夕阳醉染彩虹般,绚烂中保持淡泊;如沙海冲刷痕迹般,在沧桑中学会释然。这种生命智慧,穿越时空的迷雾,知天命的年纪焕发出澄明的光芒。
结语:任泳儒作家的《岁月的脚步》是一首写给时光的情书,亦是一部生命的哲学笔记。诗人以细腻的笔触解剖岁月的肌理,用深沉的哲思照亮生命的暗角,自然意象与人文精神的交织中,构建起属于自己的诗歌宇宙。当我们沿着诗行的脉络追溯,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人的半世沧桑,更是人类在时光长河中泅渡的普遍图景——在挣扎中寻找意义,放下中实现超越,轮回中期待升华。这或许就是岁月馈赠给我们的终极答案:不是时光催老了容颜,而是我们在岁月的脚步里,终将成为更好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