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玉兰花瓣
文/雾海离
又是一年春，大学校园里的玉兰开得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尽是一树树的洁白。香气无孔不入，勾出记忆里一段浅而顽固的痒。
那是高中的玉兰，栽在教学楼前的一小片空地上，算不上什么风景，却自有一种静默的力量。我与她，便相识在那玉兰树下。
记得那天，也是这般光景，玉兰初绽，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迫不及待的热烈。我抱着一摞书，急匆匆地往教室赶，却不小心撞到了她。书散了一地，有几片玉兰花瓣，颤巍巍地落在了书页上。她连忙蹲下身帮我捡，指尖触碰到书页时，有种莫名的温润。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
我抬头，正对上她清澈的眼眸，像春日里最明净的湖水，倒映着玉兰的影子。
后来，她被安排在我的前桌，我们自然也成了朋友。我们会一起在玉兰树下聊八卦，为了彼此的朋友争得面红耳赤，也会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她喜欢玉兰，她为了我，专门做了一个玉兰书签。她说，玉兰的白，纯粹得让人心安。她还喜欢在玉兰花瓣上写字，她曾把写字的玉兰瓣洒向空中：“你看，心事越轻，才越飘得远。”我问写了什么，她笑：“等它烂在土里，你就知道了。”
那些玉兰树下的时光，是高中三年里最明媚的记忆。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畅想着大学生活，远方在她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然而，有些沉默，也如同种子般，在玉兰树下悄然滋长。那年春天的玉兰开得零落，花瓣边缘泛着枯黄，像被心事灼伤。
高二那年，学业压力越来越大。某个晚自习后，我瞥见她独自站在玉兰树下，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试卷。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欲言又止的裂缝。我想开口，她却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翻开课本，那片她送的花瓣书签早已蜷曲发褐，仿佛我们那些未曾说完的，彼此误解的话。
毕业后，我们像两片玉兰花瓣，被六月的风推向相反的远方。她寄给我的一封信里夹着干枯的花瓣，背面潦草地写：“你看，心事飘得再远，也还是白的。”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忙碌的学习，新的朋友，一切都让人应接不暇。玉兰花渐渐凋零了，我们的联系，也渐渐地少了。
大学里，每到玉兰花开的季节，我总会收到她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盛开的玉兰。照片的背后，是她简短的几句话：“你那里，玉兰花开了吗？”
此刻的玉兰香忽然一颤——我分明又看见十八岁的她，又看见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今年，大学校园里的玉兰开得格外繁盛，像一群白鸽振翅欲飞。可再热闹的花，也落不进当年那片寂静的泥土。我站在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玉兰如故，那些堆叠的花瓣，是时光窖藏的酒——愈沉，愈烈。
我忽然明白，那年的玉兰香从未消散，它一直蛰伏在呼吸之间，等一阵风，便汹涌成海。
岁岁年年人长在，只是树下再无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和一句迟了许多年的：“我这里，玉兰花开的正盛。”或许，下一次玉兰花盛开，那片写了字的玉兰花瓣，会轻轻的，轻轻的，飘落在我面前。
作者简介：
王洪亮，笔名：雾海离。05后在校大学生，因为活着，所以我要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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