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生活

文/鲁小月

我的小窝到地铁口的距离是一条直线，在这条几百米的街道里，遍藏着市井热闹。

每天上班踩着点，风雨无阻走过这条街，几乎能在同一个时间段遇见同样上班那几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相遇的误差都能控制在几十步之内，有时候会恍然觉得，这就是时光的一场轮回，日复一日，究竟是生活，还是一场虚妄呢。

在这条街上，固定地遇见，还有一条老狗和一位中年大叔，一个在街道那头，一个在街道这头。

老狗究竟有多老，差不多是我每天看它一眼就觉得是最后一面吧，它老得连甩尾巴的心情都没有，我搬过来两年多，无数次看到它都是在门口趴着，眼神浑浊又麻木，就像只橱窗里的工具狗，尾巴上的毛都是枯燥发懒的，懒到它周围的空气都似静止的。这期间我只见到过它在一个小孩面前有欢天喜地过，它隔着老远就开始努力晃动着尾巴，轻轻地巴拉着那个小孩，老狗全身泛着生机，那画面至今鲜活又清晰。

而那位中年大叔，则是常年躺在爱道堂花园外的石头条凳上睡觉，常年究竟有多长，我也不晓得，只知道那条石凳子都被睡得包浆了。基本我每天上班路过都能看见他，不分四季。没有多少时间是看到他清醒的，也没见过他吃东西，每天匆匆一瞥，和看一棵树，一朵花，并无区别，只是有时候我也会想，这种长年累月放空自己，他究竟有没有欢喜自在过呢。

后来疫情，消失了老长一段时间的老狗又出来趴着了，包浆的石头条凳还在，可那位大叔已经不见了。

对了，还有一个骑着三轮车卖百货的老奶奶，基本一眼就能看完她车上卖的是什么，现在摆地摊都很少见的老古董、小玩意儿，几乎都可以摆进近现代博物馆怀旧展，就我的理解，我父母那一辈儿小时候走乡串户的卖货郎，箩筐里担着的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吧，老奶奶的三轮车里兜售着一个时代。我不清楚现在还会有谁买她的东西，但是她小小的三轮车里总是满满的，在市中心大街小巷里穿梭，又突兀又和谐。我总是在下班的这条路上遇见她，看着她来，看着她优哉游哉骑着三轮车擦肩而过，会忍不住回头再多看她一眼。

有一次雨有点大，我没有带伞，出地铁口的人们都行色匆匆。也只有我这样头铁，反正要淋雨，为什么不慢慢走的人儿，才有东张西望的闲心。天很黑，愈发衬得周围灯火可亲，一不注意就被房檐雨棚滑下来的雨滴给砸了个正着，雨滴在衣领和脖子间炸出一朵清冷的花来，分外提神醒脑。不远处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是附近街道上常常能遇到的卖叮叮糖的老伯，他在脑袋上套着个避雨的塑料袋，挑着扁担，走得风风火火，一点没有打乱他走街串巷卖叮叮糖的节奏。我当时心里略堵，可风雨通透啊。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儿，都是急切的归家客。

归家客，我也常去隔壁街溜达，因为隔壁街就是文殊院。时常能在这条街道上遇见各类的僧人，某天偶遇一个老和尚，他手里拿着一把极度传统的伞，伞骨和伞柄都是竹制的，目测伞有1.2米到1.3米长，晴时可作拐杖，雨时不知能渡几人，我也会去猜想，这个会不会就是老和尚的一种态度和情怀呢。

再走一走，街道转角就是胡桃里清吧的热闹，时常有汉服小友们结伴而来，我逆人流而行，恰似时光向我款款走来，如此明媚，又猝不及防。

心头百感，百味交叠，市井生活用它独特的魅力，把众人团成了团，在这条街兜兜转转。我的小窝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在烟火最盛的地方，住着人味儿，我把自己放在这场热闹里，离热闹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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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鲁小月，德阳市罗江区鄢家镇人，云峰诗社成员。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常怀感恩，然后遇见温暖，遇见生命的馈赠，遇见惊艳了时光的文字，记录下自己的天马行空的美丽心情。有作品《牵手轮回》《天生天葬》《千帐灯》《年味》《遇见》《一朵花开温暖了眼眸》《草长莺飞》等收入《西部作家新人佳作选》和《四川省散文作家自选集》罗江卷，散文、诗散见于《云峰诗草》《德阳日报》《星星诗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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