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深山女放蜂人赵明琴
作者||洛文
洋槐花盛放的时节,一次机缘巧合,我在崤山深处一处极为偏僻的山坳,邂逅了一位女放蜂人。漫山遍野的洋槐花肆意绽放,一旁简陋的帐篷、整齐排列的蜂箱,还有那摇蜂蜜的专用工具,无一不彰显着她从事放蜂行业的悠悠岁月,瞬间勾起了我们浓厚的兴趣。她礼貌地将我们迎进简陋的窝棚,客气地请我们在简易的小木凳上落座,随后热情地沏上一杯香浓醇厚的蜜茶,开始娓娓道来她放蜂生涯中那些感人至深的故事。
她叫赵明琴,1976 年出生,正值中年。中等偏瘦的身材,饱经风霜而黝黑的面庞上,始终挂着自信坚毅的笑容,那笑容传递出一股刚强与自强不息的力量,令人动容。
在人们的固有印象里,放蜂这一行业,自古以来多是男性从事。作为女放蜂人,赵明琴于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遇见。我心中满是质疑与不解,一个女人独自在野外长期工作,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更何况,她没有助手,也没有伙伴,常年孤身一人漂泊在外。
放蜂人的职业,专业性极强,生活条件更是艰苦异常。养蜂人常年带着蜂箱,穿梭于深山老林、荒郊野外,将蜂箱安置在离花源较近的山坡下或山沟坳里,只为让蜜蜂采集附近山上的花粉酿蜜。这一行当,大多是男性从业者,其中夫妻搭档更是占了绝大多数。
放蜂人的住宿条件极为简陋,往往是在放置蜂箱的地方临时搭建一个简易帐篷。虽说如今社会进步,条件有所改善,但在荒无人烟之处,许多生活难题依旧无法解决。照明用电、生活用水,以及日常生活用品,都得前往较远的地方采购。碰上刮风下雨等恶劣天气,困难更是接踵而至。生活用水需要骑着摩托车去远处驮回来,平日里,除了做饭,洗脸、洗衣服都得精打细算,洗澡更是一种奢望。
放蜂工作具有流动性,没有固定场地,一年四季都要随着植物花期的变换,不断赶花期、换场地。一个地方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最多也就待一个多月便要搬家,每年都要跟随不同的花期,辗转大江南北。每年蜂群先是从南向北转运,而后随着季节更替以及各类果木花期的到来,依次向北方迁移。从长江以南的油菜花田开始,接着转场到长江以北的油菜花地,再到洋槐花、枣花等地,一路向北,直至陕北和内蒙一带,才结束这一年的行程。谈及工作,赵明琴一脸乐观自信,她说:“虽然条件艰苦,但好在儿女都培养成了大学生,心里满是欣慰。”
赵明琴出生在云南昆明一个偏僻的农村,家中姊妹七个,她排行老五。由于家庭条件困苦,自幼她便养成了吃苦耐劳、不畏艰难的性格,身上有着南方女孩特有的坚强自信、坚毅果敢与敢闯敢拼的劲头。16 岁那年,为谋生计,她独自一人前往邯郸的一家工厂打工,在那里结识了如今的丈夫何学良。两人皆是实在人,工作中情投意合,不久便结为夫妻。后来,他们育有一双儿女,大女儿,小儿子。因孩子上学和家庭生活的压力,丈夫贷款购置了一辆汽车跑运输。起初,赵明琴与丈夫一同跑车,可后来她觉得仅靠跑运输难以改变家庭的生活状况,便萌生了寻找其他谋生之路的想法。
邯郸地处华北平原,当地不少养蜂人靠养蜂致富的事例,深深触动了赵明琴。她与丈夫商量后,决定自己也投身养蜂行业。刚开始,她自购了四箱蜜蜂在家养殖。随着时间推移,蜂群不断繁殖壮大,最终发展到一百多箱。蜂群数量增多,仅在家乡附近已无法满足需求,必须外出赶场放蜂。因丈夫要跑运输,从 2016 年起,赵明琴便独自一人踏上了赶场放蜂的征程。
回忆起这几年东奔西跑、风风雨雨的放蜂生活,赵明琴感慨万千。天气晴好时倒还罢了,一旦遇上狂风暴雨等恶劣天气,各种意想不到的难处便纷至沓来。有时雷雨交加,大风会将帐篷掀翻;炎热天气里,帐篷内闷热难耐,蚊虫还不时前来侵扰。由于没有电,也没有降温电器,那种酷热,常人难以想象。
她居住的帐篷不过十多平方米,里面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一个用木板搭建的灶台,一个液化气罐和灶具。室内还摆放着一些塑料桶,用来盛装蜜蜂所需的水和生活用水,此外还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工作用具,小小的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虽显拥挤,却收拾得十分整洁。令我惊喜的是,帐篷外有一块太阳能光伏发电板,这成了她夜间照明和手机充电的“宝贝”,也是她最先进的物件了。
当被问及一个人如何转运这么多蜂箱时,赵明琴介绍说,有专用车辆为他们提供服务,而且附近不远处也有同行老乡。每逢需要转场,老乡们都会前来帮忙。
她说,一年下来,能产出三万斤蜂蜜,且有专人上门收购,销售无需发愁。尽管这份工作十分辛苦,但想到可观的收入,又比打工自由,心里也觉得值得、欣慰。
短暂的聊天结束后,我们各自购买了一些蜂蜜。因时间有限,未能过多停留,便匆匆作别。返程途中,赵明琴的事迹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那黝黑面庞上纯真的笑容,她不怕吃苦、能耐住寂寞的坚韧,以及对生活乐观积极、拼搏向上的心态,都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她的形象在我心中渐渐高大起来,令人久久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