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没人能把自己的偷说出来吧,因为这个事不光彩。可是小时候的偷瓜摸枣就不算事。记得那时候,邻居三大娘家里有一棵杏树,上面结满了大大小小的青杏,清脆的感觉吧?
每天放学回来经过这儿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往树上看那些青杏,想着怎么样弄两个尝尝鲜,想着三大娘家的大门啥时候开开,我便进去爬到树上摘几个,哪怕一个也行啊。可是观察很长一段时间,大门也没开开过。也就是说我是一次也没得逞,光有贼心没贼胆。
直到麦子黄了,树上的杏子也泛黄了,随风吹着一阵阵杏子的香味,令我不住的吸鼻。这时候,三大娘家的大门开了,三大娘步履蹒跚,拄着一个用桃木做的拐杖出来了。她的脸上洋溢着笑意,看着我说:“升,来,够杏吃吧”。我一听,着急忙慌地跑到树下,像个急猴子,三两下爬到树上,馋猫般地抓住一个杏子就往嘴里送。
一会儿功夫肚子就撑得圆圆的了,我跳下树来,发现三大娘眼睛里闪着泪花。心想,坏了,光顾自己吃了,忘了她老人家。我赶紧在她家找个提篮,又三窜二窜上到树上将杏子够了满满一提篮,帮忙放到她方桌上。三大娘眼里又一次闪着泪花说到,常来啊,孩子,我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从此以后,我就和小伙伴每到星期天就到她帮忙,因为门是虚掩的。
后来参加工作了,我来到了一个工厂食堂干临时工。那时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无线电》迷,只要发工资当天,我都会去无线电六厂买些零件、元件来组装一些小电子产品,乐此不疲。食堂张大哥见我如此着迷,赠送舌簧喇叭一只让我弄个扩音机。我自己购买一块单面敷铜板在上面用不干胶画上电路图,加上三氯化铁腐蚀,用自制的小电钻冲孔打眼,组装好元件后,终于可以有声音了,但是那个舌簧喇叭的功率不大,没能发挥出扩音机的韵味。
有一天,轮到我值班,等一下餐厅没人吃饭了我就锁门。
就在我锁上门的那一瞬间,不经意间向旁边的另一扇门里一瞥,这一瞥,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见一只大口径的扬声器静静地躺在那里,虽然门锁着,但是只要将门一推也能推成一条缝,可以把它取出来。我内心一阵激动,心儿怦怦乱跳。这是我仰慕已久的扬声器,如果用它制作个能唱歌的卡拉OK机,我感觉声音不同凡响。
我就像亨利克.显克维支的小说里的《小音乐家扬科》一样,慢慢地向它一步一步地挪。
扬声器就在眼前了,现在只要将两扇门轻轻地往两边开开一道缝就可以取出来了。我用手试了试,没用。因为这个扬声器离我手只差那么一点,就是够不到,急得我是百爪挠心。突然我发现旁边有一根里面瞅得见镀银铜线的音响线,那么拉动这根线扬声器就会跟过来。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的下手了,一下两三下,够着了,够着这个扬声器了,真刺激,真激动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干啥呢,偷东西的。我直起腰来,看清了是个老头。我从没偷过人,第一次,还被人发现了。我一急,以最快的速度从另外一个门逃离了现场。
最终后勤处的孟科长与那老头找到我,科长守着老头黑乎着脸煞实实地痛骂了我一顿,“你个不要脸的,馍馍还堵不住你的嘴,刮山药皮还不够你操扯的,还有功夫去偷”,他顿了顿又说,“你个临时工,想不干了怎的”。“快给大爷道歉”,他说道。我慌忙跑过去,说了一句,对不起,又对老头来了一个45度鞠躬之后,这时候科长又对老头说,不解气的话,把他辞退吧。谁知道老头却说不用辞退他,叫他明天上我家帮我干天活再说,只见科长唯唯诺诺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老头的儿子是刚调来的鞠书记他爹。愿不得科长对他毕恭毕敬。
第二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他的家里,没有想到,老头对我满面笑容得把我让进屋里,冲茶倒水,令我措手不及。我赶忙说,大爷,让我干点啥?他道,什么也不用干,来,做下,谈谈。这让我吃了一惊。他说,昨天晚上孟科长来找过我,说你小子虽然是临时工,但是干活比职工强,我不想辞掉他,看看能否原谅他一次。我说,我看这小子也不像是坏人啊,怎么能办这事呢。孟科长说我对他了解,他家里穷,父母双亡,出来干个临时工。又爱好无线电。看来这就是偷东西的理由了。
最后他说,其实全食堂的人都你挺好的,怕你走上歪路。我说,谢谢大爷。他又说,来,伙计,大爷今天把这套组合音响送给你,希望你能在这条道上越走越好。我感动哭了,哽咽得说到,谢谢大爷。我,一定做到。不能辜负了你对我的恩情。
现如今,虽然条件比以前好的多了,但是那架组合音响我依然完好无损的保留着直到永远。
